“哼！侯总小看人，雪峰山会战谁不知道，……。”
小美女抓住侯康永的关键部位，非常夸张的动作了两下，以表示对被小看的不满：她前几天去一个朋友家里玩，住了两个多星期，那朋友是沅州的，大名鼎鼎的受降纪念馆，是肯定要去看看的，对雪峰山会战，她印象深刻。
小美女确实不是潇湘人，潇湘别的山，比如南岳，比如大庸，可能名气够大，但是，小美女没去过啊。当然，这个，就不需要告诉侯总了：侯总能在肚皮上纹雪峰山，一定是，有故事吧，多说几句雪峰山，又不难。
“哈，小红厉害，……。”
“嘿嘿，雪峰山会战！受降纪念馆！”
受降纪念馆在沅州，侯康永也去过，雪峰山会战，他却不大记得了，至于这个纹身嘛，确实有故事，可惜，跟什么会战无关，侯康永不愿意多想。
小红也许很厉害，可惜，最终，侯康永也没能大展雄风，连草草完事也没有，啥也没干成：没办法，全身软绵绵的，这个，有心无力啊。看来这个南岳大庙，不走一趟是不成了。
康永集团的日子，很不好过，关键是，侯康永想打一场会战，都找不到对手，想投降，也没有一个受降纪念馆。
康永集团以前财务状况很好，负债率很正常，但财务状况再好的公司，只要有人能搞定银行，分分钟卡死你，这种例子，侯康永见过太多了。更何况，加油站，无论是进货还是销售，能做文章的地方太多了，本来就不是普通人玩得转的，而没了皮云风，侯康永发现，自己和普通人，差别不大。
侯康永不是坐以待毙之人，他不是没有努力，但是，什么才是恰当的反应？怎么样才能作出恰当的反应呢？
最简单有效的，自然就是尽快把皮云风捞出来。尽管明知希望不大，侯康永还是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去救皮云风，为此找了不少门路，用掉的钱，快到八位数了，其中范毅明一个人就占了一半还多，可惜，效果，没有效果。
不就是后备箱一点外币吗，让别人，比如秘书小宋或者司机小李，把事情顶下来很难吗？侯康永，很想不明白。相比于皮云风牵涉到的圈子，他的社交圈，层次有点低。
皮云风捞不出来，那就新找一根大腿抱抱。对抱大腿，侯康永并不抗拒，还很期待，可惜，大腿既然为大腿，就不会缺少抱大腿之人，不是他侯康永想抱就能抱得上的。也许是顾忌皮云风在里面的心情吧，绝大多数可能的大腿，都对康永集团，敬而远之。范毅明倒是漏出了点口风，可惜，侯康永对范毅明，不能放心。
不仅仅是因为范家在潇湘省存在感不强，更是因为，范毅明做事，不大靠谱：上次查税的事，后来税务局倒是没再来找麻烦，不过范毅明最终也没给出个明白的说法，用钱倒一点也不客气。而且，阿猛的死，范毅明更是一个字不提，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但侯康永认为，阿猛虽然不起眼，毕竟，还是发生了一点什么的，不是什么都没发生。
关键是，至今为止，侯康永根本没见过范安杰一面。公子就是公子，不是公子他爹，在关键时刻，范毅明和范安杰，不是一码事，而是天差地远。范安杰不肯见自己，侯康永隐隐约约的感觉，自己目前的困境，范毅明没起什么正面作用，就算不是他推动的，至少，范毅明，乐见其成：听说前一阵子范毅明在宝庆碰了一鼻子灰，手头有点紧。
生意上不顺，现在床上也不顺起来，侯康永觉得自己，非常需要南岳大帝的，庇佑。
……
“永哥，我朋友说，乔松的案子，合议庭的意见报上来了，死缓，嘿嘿，关峰的演技和运气，还真是他么的不错。永哥你看，审委会那边，要不要再做做工作，不过，……。”
侯康永相招，去一趟南岳，严博寒没意见，有意见也要保留，上了车，两个人聊了几句不咸不淡的家常，他突然想起来似的对侯康永说道。
乔松的案子，侯康永要求死刑立即执行，交给了严博寒。合议庭，严博寒做了点工作，不过效果嘛，没效果。当然，这个案子，按规定肯定是要上审委会的，合议庭的意见，不是最后的结果，严博寒还可以继续做审委会的工作。但是，审委会的工作，也不好做啊。
审委会十几个人，严博寒能试着做做工作的，也不过三两个人，就算做通了工作，结果也无法保证。那么，要不要做这个工作，工作力度的大小，需要侯康永，定个调。
审委会的工作，当然不是喝杯茶、吸根烟这么简单，成本很贵，绝对不便宜，比合议庭的工作还难做。而且，就算合议庭的工作，严博寒也没做通。当然，严博寒认为，这不是自己不努力，而是关峰的，运气好：滴血的右手，确实很有震撼力。而徐法官的儿子，也是，小学生。
其实，严博寒的二儿子，也是小学生，老实说，他自己也认为，侯云鸿虽然不至于说死有余辜，但校园小霸王，确实，不讨喜，他可以理解徐法官的，心情。
“那个案子，审委会，唉，随他去吧，我不管了。老严，你觉得关峰这人，怎么样？”
“运气！嘿嘿，我也想有多点运气啊。”
有了那只滴血的右手，对乔松可能保一条命，侯康永已经有所预计，闻言并不特别的意外，也不像自己想的那么愤怒：乔松的事，他早就后悔了。
什么审委会不审委会的，侯康永不熟悉，侯康永现在也顾不上，既然他们的工作，难度很大，那就算了吧。侯康永更关心别的：他到现在还想不通，自己当时为什么就扔出了那个手机。关峰的话虽然不好听，也不过就是普普通通的几句话而已，换成侯康永自己，可能说得更难听。
当时皮云风还没有追尾，侯康永还没这么多烦心事。
而且，自己的手机质量很好，为什么就突然就碎了呢？自己身体不错，力气不小，但是毕竟比不得年轻的时候了，今天早上小美女的努力无功而返即为明证，而关峰能伸手抓住，手机应该不会飞的很快！它怎么就碎了呢？想不通啊。
想不通，就只能归结于，关峰的好运气了。那么，关峰的好运气，能不能借来用用呢。
侯康永，太需要好运气了！
老实说，对善有善报、恶有恶报那一套，侯康永是不大信的，至少在他顺风顺水的时候不太在乎。但是，现在饿狼环伺，侯康永突然发现，自己不知道该信什么。那么，不再对乔松死缠烂打到底，也许，算行善吧。
“关峰那个人，嘿嘿，永哥，我看不透，他气运很强大，也许，还有点小手段，比如王图矫，……。”
乔松，判死刑立即执行，肯定不冤，但是，判个死缓，也不能说错。这种案子，合议庭的意见，很关键，审委会的工作，并不好做，严博寒暗暗松了口气。
滴血的右手加上阿猛的死，严博寒对关峰，自然比一般人了解的更多，当然，他关心的重点，在关律师办的案子，而关所长的案子，很有特色：不起诉、缓刑的比例特别高。
关峰其他的案子，侯康永感觉不强烈，但投案自首的王图矫最后只是党内处分、撤职降级，陆平田能拿掉一个罪名，还是让侯康永，很震惊：这一阵子他为了皮云风的事跑断了腿，很清楚其中的难度，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当然，王图矫的案子，名义上是孟雪慧所长助理办的，不过谁也不会当真，至少侯康永和严博寒，不会当真。
“……，永哥，褚万春的案子，银行那个姓唐的小子，关峰成了他的辩护人，嘿嘿，这星城，还真是不大。”
唐之学的案子还没办完，孟雪慧现在还没有把它放在信合律所的网站上，按道理，严博寒是查不到关峰代理唐之学案子的消息，但是，按道理嘛，嘿嘿，你懂的。
褚万春的案子，侯康永不想承担连带担保责任，为了做成刑事案子，不仅皮云风出了面，具体的技术工作，严博寒更是下了大力气，现在案子到了检察院，他当然要，持续关注：关键是，谁是唐之学的辩护人，类似的消息根本不需要保密，严博寒想打听，也就是一句话的事。事实上，他根本没有特意的找朋友去问，而只是给朋友打声招呼，让他留心一下这个案子的消息，有动静了及时告诉他一声。
“老褚，嘿嘿，姓唐的，关峰不会把他也无罪释放吧！对了，老严，我记得你说过，关峰好像是沅州人吧。”
“关峰？又是他？受降纪念馆！老褚！嘿嘿！”
上一次范毅明要敲打关峰，严博寒派阿猛去干活，抱怨过不少次，说关峰在沅州老家闭关什么的，侯康永还隐隐有点印象：当时他很奇怪，都网络社会了，闭关是什么鬼！
在法院判决生效之前，褚万春是不是有罪，牵涉到侯康永的担保责任要不要承担，他也不能不关心。
侯康永和褚万春，两人曾经是非常不错的朋友，否则的话，侯康永也不会给褚万春的授信提供担保。可惜后来，随着康永集团的规模越来越大，并没有值得一提的冲突，两人就慢慢的疏远了。等褚万春出事，侯康永那一阵子也资金紧张，而万春化工厂也确实是一塌糊涂，他就不肯帮忙，自然也不会老老实实的承担连带责任，就按照严博寒的建议，找皮云风，把案子做成了骗取贷款罪。
至于唐之学，纯粹是，运气不好，受了池鱼之殃。对唐之学，侯康永本来没感觉，路人甲而已。现在，从某种意义上说，自己也成了池鱼，侯康永才深深地体会到，这个无端被人用火烤的滋味，实在是，不好受啊。
褚万春的友谊，已经是过去式了，侯康永奇怪的是，怎么又是关峰，又是以这种若有若无的关系碰到一起。上次，自己什么也没做，阿猛是严博寒自作主张，结果阿猛横死，乔松死缓，显然是关峰得到了自己想要的。那么这次，要不要主动做点什么呢？
“关峰是沅州人，他帮褚万春还上贷款的话，无罪也不难操作，不过，永哥，万春厂已经死定了，……。”
关峰在沅州接了两个案子，结果是出奇的好，应该是沅州人，不过严博寒记不清了，当然，这是小问题，他打开信合律所的网页一看，果然如此：关所长的简历，孟雪慧写了大半页，已经不好意思说是简历了。
严博寒并不担心褚万春的案子，提起这个案子，只是坐车没事干，闲聊顺口说说，并没有太多的含义。
其实说起来，褚万春的案子，刑事立案本来就有点霸蛮，现在皮云风进去了，还上贷款的话，不起诉甚至撤案，运作起来，公安和检察院没有外部的压力，难度并不大。
可惜，运作难度不大，但还上贷款这个前提，却非常要命。即使褚万春放出来，万春厂也救不回来了。事实上，万春化工厂，已经进入了破产清算程序，在法律上可以说已经不存在了。而没有了万春公司，严博寒不相信谁会为褚万春白白的扔两千万出来：褚万春真有这么给力的朋友，早就出手了，哪里会等到今天。
“是啊，万春厂死定了！老皮也死定了，下一步，就轮到加油站，再下来，就是我侯康永了，嘿嘿。”
侯康永却没有多少闲扯淡的心思。
不知道什么时候下起了小雨，潇湘的冬天，车窗外并不缺少绿色，但在侯康永看来，满眼尽是枯枝败叶，阴沉沉的天空下，远处的树木在寒风中瑟瑟发抖，这场初冬的小雨，竟是透着一股彻骨的阴冷。
南岳大庙，会暖和些吗？也许，会吧。
侯康永不知道。
但除了南岳大庙，侯康永发现，自己无处可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