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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暗施毒手

“师尊果然赏罚分明。”

长笑声中,殓无情扬袖而去。

菰妄言长叹了一声,依令退下。

风铃有心替潇湘子求情,奈何刚唤了一声“宗主”,暮寒烟已截断了她的话:“国有国法,门有门规,毋需多言。”

语声轻缓,却带了不容置喙的冷漠。

风铃不知哪里来的勇气,毅然道:“我不要是非不分的师父,我不要做你的徒弟。”

借着潇湘子的事,她道出了心底的声音。这句话既是因为她的私心,也是因为失望之后的负气。只因暮寒烟在她心里太过完美,才容不下分毫芥蒂。

暮寒烟似是没有料到她的反应如此强烈,蹙眉道:“风铃,你太任性了。你可知你鹰族公主的身份早晚会大白于天下,届时各方势力必定会有所行动,你将成为众矢之的。而我与鹰王只不过几面之缘,若将你强留在剑灵宗,只怕落入居心叵测之人‘挟幼主以谋宝藏’之口实。你唯有在身份曝光之前成为剑灵宗的弟子,暮寒烟才有足够的理由保全你。”

“但是,你要保全我不一定要收我当徒弟呀!”

这句话在风铃的心底徘徊了好久,但面对姿容清冷的眼前人眸光中那道永远看不透的深邃,却始终没有勇气说出口。

回到“竹径通幽”,适逢菰妄言前来,风铃从他口中得知,潇湘子谨尊剑灵宗门规,不肯以内力抵御笞刑,以血肉之躯强受了三十杖之后晕倒在‘谪罚台’。暮寒烟因顾忌门人诟病偏私,因此不肯以“金针渡劫”之法为其疗伤。

风铃心下甚急,虽然她与潇湘子交情不深,但单论其一心维护剑灵宗声名及对暮寒烟的一片赤胆忠心,便足令她钦佩。

听到“金针渡劫”四字,她心里头蓦然想起玉临风来。寻思道:“玉临风既然能解胭脂身上的两种剧毒,必然也有灵丹妙药助潇湘子早日康复。”

且她亦十分惦念胭脂,心里有许多话想对她倾诉。

一念至此,风铃转头便向山下跑去。刚跨出两步,菰妄言便拦住了去路。

“宗主吩咐,从现在起,你不能私自下奇峰云邸,否则本主事吃罪不起。”

风铃奇道:“我之前不是还帮宗主到镇上买药吗,怎么才过了几日便不准我下山了?”

菰妄言苦笑道:“宗主这样说,我便这样听,谁敢多问一句。”

他正说话,蓦然头上传来钻心剧痛,回首一看,却见莫言手里紧攥着一块石头,正咧着嘴冲他傻笑,石头上还渗有一丝鲜血。菰妄言摸了摸自己的后脑,摸得双手满是鲜血,登时一张脸煞白如纸,两个眼睛朝上一翻,晕了过去。

莫言见菰妄言倒地,扔了石头,在一旁拍手傻乐。

风铃咋舌,这菰妄言几次来‘竹径通幽’,都在莫言手上吃了苦头,想来两人真是八字不合。而莫言的随性而为,却又像有意化解她的麻烦,有时她真参详不透他究竟是真疯还是假傻。

菰妄言很快被惊慌失措的侍从抬了下去。风铃安抚嘱咐了莫言几句,便向着山下急奔而去。

疾行至半山,正值晌午时分,烈日当空、火伞高张。风铃口干舌燥之际,见山涧中一汪清泉如玉生碧,当下便脱了足上的绣鞋放到一边,捋起衣袖和裙角,小心翼翼走到那山泉边,俯下身子,掬起一把凉郁的清水,缓缓倒入樱桃小口之中。

四周寂静无人,风铃正饮水,鼻际忽闻枷南香味。她心下一惊,正待转身,背心却传来一股蛮横推力,加上立足的岩石又多滑腻青苔,立时站立不稳,跌入了飞湍的流水中。

水流湍急,激揣翻腾,泉水与崖边飞瀑相连。风铃不识水性,在泉中上下沉浮,眼睁睁看着自己从瀑布激冲下来,手忙脚乱中,幸而抓到了一条延伸出来的树枝,她整个人便挂在了半空中。

风铃俯首望去,却见崖下是一排的兀立巨石,那飞流直下的水帘砸落在岩石上,碧玉零碎。倘若此时树枝两断,她整个人便会如这水帘一样,在巨石上撞个粉身碎骨。

此时叫天不应,叫地不灵,孤立无援的风铃只能紧抓着纤细的枝条,任由一条条悬泉飞瀑,自万仞崖顶倾下,一浪一浪砸在自己身上。“咔嚓”一声,枝条终于承受不了这重力,在惊人的轰鸣声中,风铃如秋风中的落叶随瀑布一起下坠。

绝崖峭壁上,漫天霞光中,一袭白的不梁尘埃的身影纵身跃下,势如奔马,宛若游龙,从巨流中揽住了风铃。

云漫雾绕、淡淡银光中,风铃半阖的双目觑见玉临风那张宛若天人的脸,长及腰际的漆黑云发如幕帘般散开……她只觉得脑袋昏昏沉沉的,眼皮再也无力睁开。

无忧小筑内,白玉榻上,风铃紧阖着双目,湿透了的青丝洇得素色香枕上一片水墨。一滴水从她紧贴在苍白靥上的发丝滴落,滑过颈上的冰肌,滴落在带着雪白的寝衣上。

寝衣是玉临风的,他修长的指抚了抚她的额头,指尖传来一股翻灼的热浪。

胭脂见风铃额上不断冒出冷汗,正要递上丝绢,却见玉临风以袖作绢,轻柔的替她拭去汗水。

如此情状,令她不由触动了心肠,忆起?沧笙曾经对自己的细心呵护,温柔缱绻,一时悲从中来,两行清泪自眼角缓缓溢下。

她轻轻拭去眼角的泪水,柔声道:“风铃病的这样重,还要牢烦公子施针相救。”

玉临风沉吟了一声,起身回首间,面上已换了淡而疏离的神色。他探手从腰带中取出一排金针,点燃火烛,将每一枚金针都穿过烛心炙烤。

须臾,十八枚金针皆消毒完毕。玉临风取出一方白绢,覆在自己眼上,将金针尽数笼在手心,缓缓朝风铃走去。

胭脂连忙上前,帮着将风铃身子翻转过来,轻轻扯下寝衣。风铃背心上的黑鹰图腾,便一览无余的呈现出来。

胭脂微显诧异之色,玉临风捉脉施针的过程中,她只是目不转睛盯着那黑鹰图腾,心里揣摩着那所代表的含义。

勾心十八针,血渗如珠。刺心之痛中,风铃闷哼了几声,口中溢出一团轻烟薄云般的热雾,滚烫的双颊渐渐恢复常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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