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人皆说红颜祸水,可哪个不想夜夜与之欢好;世人皆说万恶之源非银子不可,可哪个不想大富大贵,紫光萦绕;世人皆说皮囊终为白骨,可哪个不想倾国倾城。”
阮玉澊放下白子淡淡望着林清离,“勿以旁观者的角度去趾高气昂,任何人皆无法体会。”
林清离立即反驳,“这不是伤害无辜的理由。”
阮玉澊反唇相稽,“无辜,世间遭的孽,终需偿还,至于人是谁有何分别?”
“有何分别,铁兄说的如何轻巧。”林清离同样冷言冷语的回复,“自己的痛为何要强加给别人。”
“原来你早就清楚。”阮玉澊望着棋局,“近日的棋局专门为我而设定的。”
见黑色一点点将白子吞噬,阮玉澊落下一枚白子,“可未免太小瞧我了,这一句你注定赢不了。”
“赢了又如何?输了又当如何?”林清离迟迟不落下棋子,“输赢对于你来说如此重要,乃至不顾以往的情谊。”
“输就是输,输了什么都没了,所以只能赢。”
“可你注定是输。”林清离落下最后一颗黑子。
“不可能。”阮玉澊望着无路可走的棋局,“这根本不可能。”
“你输了,铁兄。”林清离起身,“或者是阮——兄。”
“楚小六。”阮玉澊默念后,慌张的往楼上跑。
当他推门进入,楚小六好好的躺在榻上,“莫非……”
“对,是假的。”林清离跟在阮玉澊的身后,“舍妹,不对该说是小六早已被救走,躺在着的不过是假象。”
阮玉澊发怒的瞪着他,“你何时发现的?”
“小六溃烂的伤口拜你所赐,脸上的脓疮拜你所赐,连后背的银针皆是你插入的。”林清离双拳紧握,控制自己不要冲动,“你到底有没有良心。你让她以后如何见人。”
“良心,良心。”阮玉澊哈哈大笑,好似是世间最搞笑的事,“良心值银子吗?”
阮玉澊将帷帽摘下,满脸的溃**之前还要严重,有些地方脓疮开始变黑,整张脸扭曲变形,狰狞恐怖到无法言喻。
他恶狠狠的指着林清离,“就你清高,你有良心,你知晓我这些日子如何度过的吗?你知晓我受尽多少人的白眼吗?你知道每日面对如此肮脏溃烂的自己,连泪都不敢留。”
“我如今想将她变得跟我一样,只要见她痛苦,才能缓解我的痛苦,才能让我有一丝的舒服。”
这种毒,若非解药,确实无法解,“你不该迁怒于她。”
“迁怒。凌涟柔为了她能将皇宫搅的天翻地覆,东海扬尘;为了她能不惜挑起卫家与三皇子之前的隔阂;为何他不惜与整个武林为敌……你说我该不该迁怒于她。”
‘哐啷’一声,楚小六跌跌撞撞的蹭过来,“你说什么?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小六。”林清离扶住她。
“什么意思?你还真可怜。”从新将帷帽戴上,“只要你痛苦,他就会痛苦;你倘若生不如死,凌涟柔不会好到哪里去。”
“我问你什么意思?”小六语气冰冷,“将皇宫搅的天翻地覆,挑起卫家与三皇子之前的隔阂,与整个武林无敌,到底什么意思?”
“你想知道吗?不止这些,还有很多,世人皆说似水柔情之功可动心魄,时间绝无仅有。可是这种功夫有弊端,是绝对不要爱上任何人。”
“你到底什么意思?”她弯着腰,有些支撑不住。
“小六,别问了。”林清离将她扶到榻上,“别问了,行吗?”
“会被反噬,被吞噬,说的够直白了吗?”阮玉澊见着满屋子的人。“林兄真是大手笔,连和亲的兰心公主都亲自出马。”
“抓起来。”萧璇若命令道。
“一群杂碎,也想抓我。”说话间,一股青烟在房间内环绕。
“楚小六,凌涟柔这辈子都不会再认识你,这辈子。”
声音随着青烟消失,小六呆愣的坐在榻上。
萧璇若走上前来,将手中的珠子递给,“清离哥,这是从他身上找到的珠子。”
“珠子。”楚小六抬头,“三颗妖艳的珠子在手中格外,让她无法去直视。”
泪水朦胧双眼,她看不清胡乱的将它们塞进手中。
“小六,别哭,伤口会疼的。”林清离心疼用锦帕将泪珠擦拭干净。
萧璇若心痛难忍,“清离哥,我先出去等你。”
“嗯。”
即便楚小六满脸伤痕,丑陋不堪,清离哥的眼中仍旧只有她。
即便千里迢迢,日夜赶路,从皇城来到这里,清离哥还是不冷不热,连关心的话都不曾说。
即便付出再多,得到的依然如此。
该放弃了,该死心了,可为何心仍这般痛。
萧璇若捂着手臂,眼睛望向远方。
……
“璇若。”林清离出来后,将门关上,还不时的往里面。
萧璇若将手放下,强颜欢笑的对着他,“小六睡下了。”
“喝了药,勉强是睡下了。”林清离往远处走,“离远些,最近小六睡眠浅,容易惊醒。”
她缓缓走过去,“你瘦了。”
一句瘦了倒出多少的辛酸泪,萧璇若观察的细致入微。
“无妨,说说你是如何查出他就是阮玉澊的。”
“说来也奇怪,仿佛是有人故意引导我们查出来的,连证据都准备好了。”她确实好奇,按照线索怀疑是他,可这时有人指引他们。
“为何这么说?”
“我们去皓月山庄查过,并未发现任何线索,在准备离开的时候,见一道黑影,循着黑影的方向,我们见到了一个人。”萧璇若说到这故意停留,“想必清离哥已猜到是谁了吧!”
思量后,林清离缓缓的道:“冉江月。”
“对,就是冉江月,如此隐秘之处靠我们几人根本无法查出,可那道黑影却指引着。”如此巧合不免让人怀疑,“之后……”
“之后如何?”冉江月被绑架,阮玉澊消失不见,矛头才会指向他。
“之后将楚姑娘移走的时候,并未发现有何不对,可是我就是觉得有人在跟踪她。如今想想,这件事情从头到尾,我们都被牵着走,有人早就打算趁此机会坐收渔翁之利。”
“会是谁呢?”林清离乍然想起那日的红色衣裳,莫非是他。可如果真是他对小六见死不救,似乎不太可能。
林清离环视客栈周围,“这件客栈今日可还曾住过其他人。”
“客栈络绎往来,人流不断,肯定会有其他人。”
难道是……林清离立即说到,“璇若,去派人查下,从十日前住到如今的有几人。”
“我马上派人去查。”说着她转身要离开。
“不急。”林清离拽住她的胳膊。
萧璇若不自觉发出‘呲’的声音。
“怎么了?”当林清离拿开双手后,他的手上沾满了血,“你受伤了。”
“没事,一点皮外伤。回去包扎上就好了。”将手臂藏在背后,“我先去派人查。”
“给我看看。”林清离想要拉过手臂,却被萧璇若拒绝了。
她转过身,忍着不然泪水落下,“清离哥,真的没关系,一点皮外伤。你去照顾楚姑娘,她如今情绪不稳定。”
“璇若。”林清离不忍的望着她。
“我没事,真的没事。”
“对不起。”除了对不起,他还能说什么?
“我真没事。”握着手臂,“一点小伤,那我先去派人调查了。”
即便遇到对的人,可仍是错误的缘。
……
“公主,伤的这么重,为何不告诉林公子。”丫鬟见着伤口的深度,在多半寸,都可见骨了。
公主何时受过如此的委屈,受了伤,连告诉都多余。
“映月,别说了。这不是告诉不告诉的问题,告诉又如何,伤心的不过是自己,这伤口与小六比起来,小巫见大巫。”
“楚姑娘受伤又不是公主的错,更何况公主可是为了帮助林公子才受的伤。”
“好了,别多嘴。”映月将伤口包扎上,她问道:“交代你的事吩咐下去了吗?”
“已经派人去调查了。”
“你也下去吧!”她坐到凳上,望着铜镜中的自己,“知晓又如何,和亲的是无法改变,他的心无法改变。”
翌日,难得的阳光明媚,洒在人间暖暖洋洋。
小六坐在屋内,呆呆的望着牖外,如今的她连铜镜都不敢看。
丑陋的疤痕在脸上,像无数的虫子印在脸上,丑陋无比。
她开始变得沉默,甚至连话都很少说。
“小六,将药喝了。”林清离端着药走进来。
仍是没有任何语言,乖巧的令人怀疑,一饮而尽,连眉头不眨。
此药对外伤治疗效果显著,却奇苦无比。
“来颗蜜饯。”说着林清离将蜜饯递给她。
“谢谢。”眼睛有飘向牖外。
“小六,让我检查下。”
她的眼睛仍旧飘向牖外,身体坐在木凳上。
身体的皮外伤恢复的还算好,手臂处的断筋也在愈合,她用凝露将脸上的脓疮拔出,可疤痕却无法消除。“小六,马上快到上日了,今年我们一起守岁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