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情自古空余恨,好梦由来最易醒。
岂是拈花难解脱,可怜飞絮太飘零。
香巢乍结鸳鸯社,新句犹书翡翠屏。
不为别离已肠断,泪痕也满旧衫青。
小六不客气的坐在桌子前,“姑娘不可能不知今日是醉朦胧一年一度的花魁选拔,为何姑娘还在此装作愁肠百结,天愁地惨的样子。知情明白姑娘可能是卧床不起,不治之症;不知情的还以为姑娘是苦等负心汉,浪子回头呢?”
朦蔷薇出乎意外的瞧着这位才刚刚认识的姑娘,“不劳烦九月姑娘费心。”
她鄙视的眼神扫过朦蔷薇,鼻子发出不屑的笑声,“呵呵,你以为我愿意费心吗?如果不是你那相好强追猛打,无休无止,不停纠缠舸儿姐姐,你以为我会来找你。”
“不会的,段郎不是这样的人。”也不清楚朦蔷薇哪里突然来的力气,猛地起来,抓住小六胳膊,“你骗我,你骗我。”
她打掉朦蔷薇的胳膊,一使劲她无力的坐到地上,“你我彼此心照不宣,骗你作何?”
断断续续的抽涕声响起,她最里面还在念叨,“段郎不是那样的人,你骗我,你骗我。”
小六蹲到地上,用手按住朦蔷薇的下巴,逼着她瞧自己,满脸泪水的哭花了妆容,让本就憔悴不堪的脸庞更加黯淡无光,毫无血丝,“哭是女人最窝囊的表现,你如今就像一个弃妇,让人作呕。”
沉浸在痛苦中的朦蔷薇完全不去理会小六说什么,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仿佛哭能解决所有问题。
她从地上拽起她,将她带到铜镜前,让朦蔷薇直视镜中的自己,“瞧瞧你如今的模样,是个男人都不会喜欢,哪还有当日风华九转罗裳飞舞的半点自信和风光。”
也许是她的话起到了半点作用,朦蔷薇直直的盯着铜镜中面目全非的自己,良久未曾动。
“喜欢就是争取,争取的前提是有手段的,你作为醉朦胧的姑娘不可能不知晓这些事情,欲擒故纵,欲休还休,凡是只留半寸光辉,若等明日回来享一寸……”这些她不相信老鸨当初没有教过朦蔷薇。
搂过朦蔷薇,让她搭在自己的肩上,语气柔和温暖,“你不知道你触犯了醉朦胧最严重的规矩,你动情了,为了最不该的人动情了。你是风尘女子,是红尘戏子,千不该万不该动情。”
“我……我控制不住……”朦蔷薇总算在良久后说话,“每当见到段郎那双漂亮的眼眸,我都会被深深吸入沦陷到里面。”
朦蔷薇抬起头,视线飘到远方,“她的双眸好像万籁的群星般,闪烁美丽,总会让人不知不觉陷入,每次恩爱雨露,甜言美语都让我欲罢不能,都不知晓在何时陷入到,可能一开始他就是我命中注定之人,可我偏偏如此的肮脏,我配不上他,可是他非但没有嫌弃过我,还如此真心实意的待我……”
这女人可不是一般的执着,白明段到底有何手段能够让朦蔷薇死心塌地的爱着他。
“如今呢?你日薄西山形同枯槁,你念念不舍,切切于心的段郎在哪里?”小六掰过她的身子,“我告诉你,他在窃玉偷香,裁冰剪雪,搓粉团朱。”
朦蔷薇又要逃避现实,小六拽住她将要捂住双耳的手,“你捂住双耳就能听不见吗?这件事整个醉朦胧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你闭嘴。”朦蔷薇挣脱开她的牵制,“我不信,我就是不信。”
“好,你不信,我让你看清楚事实,你敢不敢跟我走。”小六说着就拽她往出走。
朦蔷薇哭坐在地上,“我不去,我不去,你不要在逼我了,我不去,哪里也不去。”
“你想不想要回你的段郎。”刺激的目的已经达到,虽然朦蔷薇很委屈,这怪不得他人,只能怨自己傻。
她仿佛失去理智,一会一变,“段郎不爱我了,他变了,他变了。”
这样下去恐怕不妙,小六走上前去用力的甩了朦蔷薇一个耳光,清脆响亮,“别让同为青楼姑娘瞧不起你。”
泪珠在眼眶中,她静静呆滞的瞧着小六,站起来走到桌前,缓缓的平复,冰冰的语气,“你为什么要帮我?”
“我九月没那么好心帮你,你未免太高估自己了。”渐平复的朦蔷薇,拒人于千里之外,她走过去也坐在桌子旁,“是为了我姐姐。”
朦蔷薇并未打断她,小六叹口气,继续说下去,“多情自古空余恨,好梦由来最易醒。姐姐宅心仁厚,心性单纯,可如今沦落到红尘,这是天理循环,因果报应。”
“怎么回事?”她好奇的问道。
小六在心里面期盼,她真的不是有意骗人的,老天饶恕,“我们姐妹二人早年丧父,母亲扔下姐妹二人改嫁他人,姐妹二人从此相依为命,就在今年炎热之时,我和姐姐来皇城卖早熟的桂瓜,途径露水桥时被歹人劫持,当我们走投无路时,幸得四名侠士相救,才得以脱险。”
小六用裙摆轻轻柔柔眼睛,“本以为事情就此而过,可上天就是喜欢捉弄人,其中有名侠士,衣冠得体,彬彬有礼,待人谦和,见多识广在交谈额过程中更是谦让有礼,谈吐高雅,这让情窦初开的少女满怀憧憬和希望。姐姐在几次谈话中就陷入情网之中。”
“少女怀春,往往会一发不可收拾,以为是幸福的开始,可万般未曾料到,他们竟是皇家要查的人。姐姐从此便走上了不归路,从平常百姓家的女子变成了朝廷四处追赶的侵犯。每日到处奔走,餐风咽露,这些姐姐从来未曾抱怨过,可是最可气的是……”小六愤怒疾起,满眼的恨意恨不得生托活剥了他。
朦蔷薇也是一怔,见如此气愤的九月,她有种身历其境,“九月姑娘,这是否与你们沦落红尘有关。”
小六并没有回答她,其实是装作不去回答,“他竟然另结她欢,公然抛弃姐姐,你知道吗?姐姐当时肚子里还怀有她的骨肉。”
“你是不是觉得很可笑,是不是觉得很傻。”小六转过来漏出比哭还难看的笑,之后又自嘲的讽刺道:“是啊,她觉得姐姐傻,傻得那么可爱,那么天真。和他同甘共苦,患难与共的人到头来却被抛弃,好人就变成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模样。”
她的话全部是说给有心人听的,朦蔷薇可以选择对号入座,毕竟这出戏是给她演的。
见她满眼的悲伤,语气哀怨却有可怜至极,“从来只见新人笑,哪里去管旧人哭。”
“我不甘心姐姐从此郁郁寡欢,去找他理论,可是天不遂人愿,我一个瞩目无亲弱女子怎么能跟他相抗衡,最丧心病狂的是……”她哽噎的,装作很难于启齿。
“是什么?”朦蔷薇似乎也能观察到,心中一紧。
“将我们姐妹二人卖出醉生梦死之地。”她彻底的崩溃,怒气喷洒而出,“当我打听到他在这里竟然还有姘头的时候,你知道我的心情吗?”
当小六说出她这里的姘头是,朦蔷薇的刚恢复过来的脸色瞬间煞白一片,“段郎,他……”
“我想杀了你,杀了你为姐姐和我的遭遇报仇。”小六做出狠绝的动作,随后瞧她一眼,缓缓放下手,“可如今你的模样,让我又想起当初的姐姐。世间为何如此多的怨女。”
“世间美景皆如此,一波未去一波香,世间男人皆负心,一片伤心一片寒。”朦蔷薇念着念着,泪水滑过本已憔悴不堪的脸庞。
“别哭。”小六用锦丝手绢拭掉朦蔷薇的泪珠,“我只想问你,白明段如此负你,你是不是仍旧放不下。”
她沉默,“即便伤痕累累,遍体鳞伤后依旧义无反顾,孤注一掷。”
“我问过姐姐同样的话,她和你的回答一样,用沉默不语来抵抗。”她拉着她的手,从容温和,“如果我有办法让他娶你们二人为妻,你会不会与姐姐争锋吃醋,不可开交。”
朦蔷薇惊讶不信的瞧着小六,嫁给段郎,即便是做小,她也心甘情愿,“我不会。”
“你发誓。”做戏要做全套,小六让她发誓无非是设身处地的为她姐姐考虑。
“我朦蔷薇在此发誓,今生有幸能够嫁给段郎,定不会与醉九月的姐姐争恩宠。”朦蔷薇有自己的打算,如果能够嫁给段郎,以后的情况还不是手掐把拿的。
“我相信你,首先你要听我的,这样做……之后在这样……”小六低声的在朦蔷薇的耳边说。
“好,我听你的。”朦蔷薇听到小六的计策,忙点头。
“我给你半柱香的时间梳洗打扮,不要再让大家看到你这种鬼态,记住花魁的选拔,是第一步。”小六临走时不忘嘱咐道。
当小六推门而出的时候,朦蔷薇的目光也变得狡黠。
她是答应她不去争宠,可前提是她的姐姐能够顺利嫁给段郎,段郎是她自己的,任何人休想要染指,她不会同任何人分享段郎,绝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