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海军激战的时候,郑芝龙和汪贵的陆军也兵临本港城下,郑芝龙残余的一千人马与汪贵的一千援军汇合,兵力又恢复了两千人,难能可贵的是,汪贵的一千王府军中带来了两百骑兵,这让郑芝龙的手里终于有了一支机动力量。
郑芝龙和汪贵商议之后,并没有急着进攻,而是屯兵在本港城北面两里,只待水师胜利,就在炮火的掩护下杀进城中。然而两人一直等到傍晚时分,远方海上的炮火声消失,始终没有见到自家的船队进港,反而是荷西联军的舰队携胜归来。
夜里,明军的营地里灯火通明,郑芝龙和汪贵坐在营帐中,两人对着篝火愣神。
“郑档头,心里可有决断了?”
郑芝龙侧过头微微一瞟,转头又盯向了篝火上跃动的火苗,“你虽然不说,可我也知道,王府巴不得我大哥落魄,你们要走,我不怪你们,毕竟你们是官家。”
汪贵依然面无表情,他低垂着眼皮,望着不远处高大却单薄的本港城墙,“档头这话,既对,也不对。王府确实不想颜家坐大,但是王府更不想这本港城落到红夷的手里。你我两家关起门来说话,这是家事,红夷寇海而来,那是外贼,所谓,兄弟阋于墙外御其侮,现在这关头,颜家多保存一分实力,日后反攻,王府便多一分助力。”
郑芝龙沉默半晌,方才开口,“我可以带兵去台北府,但是我的兵要单独驻扎在城南,你我也需约法三章,不得克扣我等粮草。”
“只要档头愿走,一切都好商量。”
五月十七日一早,明军从本港城撤兵,回到台北府驻扎。五月十八日,颜思齐带着镇台号逃回了福州港,将本港海战失败的消息也带了回去。淮王在同一天回到了台北府,熊廷弼担心失去水师后,荷西联军会封锁整个台湾海域,于是提议让淮王立刻撤往福建避难,淮王谨慎权衡后同意了熊廷弼的建议,留下汪贵和郑芝龙镇守台北府,自己带着家眷乘船逃往福州。而远在台南府的德王,此时也终于得知了荷兰人卷土重来的消息,连夜乘船带着家眷逃往厦门避难。
五月二十五日,在本港把舰船修补了一番之后,范梅隆带着所有二十艘战舰倾巢而出,从本港起航,穿过台湾海峡直逼福建,然后朔流北上,沿途不断拦截过往的商船、民船,抢掠财货,凿沉货船,船上的水手则逼其跳海,自生自灭。
五月三十日,联军舰队航行至宁德,范梅隆下令炮击宁德城,宁德守备命守城大炮还击,双方炮击两小时,宁德城东面城墙被砸出两个三米多宽的大洞,而联军舰队则损失轻微,范梅隆见宁德戒备森严,便放弃了上岸打劫的想法,命令舰队继续北上。
六月初四,范梅隆舰队抵达福鼎县外海,联军舰队再次展开炮击,由于福鼎县的城墙年久失修,两轮炮击后整个东面城墙就完全垮塌,范梅隆见状,立刻命令二百余名水手登陆抢掠,福鼎县本地的卫所早已废弛,县令只得率领临时征募的五百民团与联军交战,结果被联军的火枪一轮击溃,福鼎县令见事不可为,拔剑自刎。
联军水手冲入福鼎县城将军械库整个搬空,随后在城内烧杀抢掠,但凡是能吃的的东西都抢走,甚至还掳掠妇女上船,供水**乐,随后范梅隆下令纵火,大火从城东南角燃起,借助南风一路飘燃,将整个福鼎城付之一炬。
六月初六,联军离开福鼎县,启程继续北上,六月十日,舰队抵达温州外海,范梅隆再次下令炮击,然而这次他遭遇到了瓯海卫的激烈抵抗,由于当年的倭寇问题,温州便是浙江守备大城,城头备炮二十门,同时当地的卫所也备炮,瓯海卫指挥使在温州城东修筑起一座矮台,建立炮兵阵地,用六十多门弗朗机炮与联军舰队展开炮击,范梅隆见讨不到好处,只得离开继续北上,同时沿途继续通过打劫商船和渔船来维持补给。
六月十一日,范梅隆舰队抵达宁波外海,此时整个浙海都已经知道荷西联军劫掠的消息,商人们早早就把船只开走了,要么停泊在钱塘江两岸,要么再向北,停靠在黄浦江两岸。此时范梅隆的眼前出现的就是一座空荡荡的港口,里面除了几艘实在破烂开不走的鸟船之外,再没有别的东西。
六月十七日,联军舰队抵达上海县外海,明代的上海港在今天吴淞口的位置,原本港口中的商船也都躲进了黄浦江,由于黄浦江水太浅,联军的战舰开不进去,范梅隆只得作罢,象征性地在港外开了几炮就离开了,但他并没有急着再北上,而是顺势进入了长江,一路前进至常熟县,对其展开炮击。常熟本来城就小,卫所驻地又远在苏州,防御薄弱,几轮炮击后城墙便千疮百孔,范梅隆派使者上岸与县令交涉,要求其为舰队提供猪牛羊等食物,同时要求开放军火库,不然就纵火焚城。县令闻言勃然大怒,“便是倭寇我也与之激斗,何患尔赤发贼囚!”随后将范梅隆的使节斩首,悬挂于面江的城墙上。
范梅隆对县令的做法非常生气,于是准备派遣水手上岸,但恰在此时,苏州卫指挥使带兵及时来援,打消了范梅隆的念头,没办法他只能继续朔流而上。
六月十九日,联军舰队抵达镇江,此时南直隶江南镇总兵王敬远正率领两万兵马驻扎在此,作为保卫南京的最后一道屏障,镇江不容有失。王敬远为了拦住荷西联军,在长江中坐沉三十余艘民船,同时拉起四条锁江铁链,彻底堵住了范梅隆西进的航道。
航道被堵死,范梅隆正准备让舰队掉头,却忽然在长江北岸发现了一条绵延的运河。
“让领航员进去测水深,顺便看看这条运河通往哪里。”
几艘小舟从舰队中离开,划入了运河,领航员拿着铅坠一点一点往前探,勘察了大半天,终于探了个明白。
“司令官阁下,这条河平均水深两米,长度未知,很可能超过一百里。”
“两米……太浅了,大船进不去,算了,返航吧。”
幸运的是范梅隆并不知道这条运河的战略价值,如果他知道这条河是南北粮食大动脉的话,他一定会像那年的英国人一样,堵住这里,以此来威胁地处北京的皇帝陛下。
就在范梅隆磨磨唧唧勘测京杭运河的航道的时候,总兵王敬远也没闲着,他派出一支骑兵,直奔太仓县,那里是长江入海之前最后一个收窄口,在哪里,他给范梅隆准备了一个惊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