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中国办事,喝酒是躲不过的,季博伦平时有饭局都会带上罗毅,这小子对于挡酒有一套,有他那张能说会道的嘴巴加上他那千杯不醉的酒性,基本上,季博伦的脾胃这些年没有出过大的毛病,而久而久之,好像只有罗毅在,在饭局上,他才会踏实,有安全感,并不是他酒量差,而是因为习惯。
人哪,对于陪伴自己多年的“东西”有种特别的依恋,即使这种东西完全可以被性价比更高的同类所替代,但那种同甘共苦的岁月感是任何新鲜的事物替代不了的,这种“东西”包括人的情感。
连季博伦自己都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习惯了走哪儿都带着罗毅,好像没有他,老觉得自己身上少了什么东西。
当然了,这只限于工作场合,他公私分明,对于自己的私人空间绝对严防死守,神圣不可侵犯,即使是罗毅,都不敢对他的私生活做过多的评判。
陈总组的局,约了一位在星城颇有权势的局长,季博伦对于这种场合司空见惯,在A市总部,在全国各地,他也免不了要跟这样的人物打交道,对于饭局上的套路他都已经轻车熟路了。按说对于见过大世面的人,像星城这样的二线城市的一个局长,他完全可以不放在心上,这样的错误观念,在季博伦年少轻狂的时候也有过,结果他为此付出了惨痛的代价,因为得罪了一个当权者,他一年的心血全都白费了。
商人,永远不能与权利为敌。这是他驰骋商场这些年至今立于不败之地的首要原则。
可想而知,这次饭局,季博伦喝了很多酒,他给足了那个当权者需要的脸面,需要的利益,大家各取所需,皆大欢喜,他得到了他想要的,这是最重要的。
客客气气地送走那位主角和陈总,季博伦才放松身躯,头一阵一阵地晕乎,但眼前的景像还是清晰的,他觉得自己好像没有醉,“看到没有,罗毅,没有你,老子照样站着走,臭小子,敢拒绝我,回去我就把你……你给……给开了。”因为对自己没醉这个事实的认定,他拒绝了会所员工给自己找代驾这个周到的服务。“我做着梦都能把车开回去。”他这样自信地对着服务员说。
车开出去一段里程,季博伦的胃里感觉翻江倒海,终于他觉得要倾泻而出时,打转方向盘紧急刹车将车停靠在路边,迅速下车冲到路边的树丛里吐了个彻底,胃像一把用着力拧紧的抹布,好像要把里面所有的水分都挤压干净才肯罢休。也好也好,吐出来也好,吐的不光是酒精,还有那些自己在嘴上逢迎过但实则在心里觉得无比恶心的乌合之众。把酒精吐出来身体里的其他器官就少一些伤害,把恶心吐出来,自己心灵栖息的地方就可以多一分纯净。
突然不知触动了什么笑点,他吐完呵呵地笑了笑,看着被自己吐得一塌糊涂的树丛,他拍了拍树干对着这棵树说起话来,“看什么?嫌弃我?怪我把你地方弄脏了?哼,我告诉你你得感谢我知道吗,我这都是好酒啊,知道不,白送你喝了,你就偷着乐吧啊兄弟。”盯着树干,摇动着食指继续说道:“别谢我……”然后又呵呵地笑了开去。
就在他笑得莫名奇妙地时候,眼神无意地错过了树干,看到一个女人正用看怪物的眼神看着自己,她什么时候站在那儿的他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