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梦湖位于皇城以南,湖水宽广几乎占去整个皇城南边,此湖往南下接离江,离江出口则通黑海,在此处生活之百姓依水而居,靠水而食,船运航业十分发达。
离江码头多用于远程起航、货船停泊,出入复杂、人多吵杂,因此醉梦湖便成为短暂游赏湖、青画舫停居之地。
风雅名士热爱于此租上一艘画舫,三五好友赏湖观月,几壶小酒,几句诗词,如同湖名般,流连忘返,醉于梦中。
然而近年来,更多人来到醉梦湖却是为了另一件事,那就是赌钱,满是诗情画意的醉梦湖也多了道别名,生死湖。
花万金原为一无名赌徒,靠着精湛赌术白手起家,赌徒当久自然知道庄家永远是赢家这个道理,决定以自己的名字开间赌坊,以赌养赌、靠黑吃黑,最终赌坊成为江湖第一大赌坊,他也成为江湖首富。
江湖人打趣,万金万金,这名取得真好,赌坊每日只有万金进,不曾万金出。
花万金只有个儿子,对他是千宠万宠,虽家大业大,但花万金并不希望儿子继承赌坊,望子成龙,他希望儿子能清清白白,就算无法入朝为官,至少走个正途,于是取了个名叫寻红。
没想到这花寻红的赌术比花万金更为高超,一股雄心壮志不在仕途,而在赌界,老子不给继承家业,行!他就凭本事自己开一间。
年轻人眼界广,手腕高,又爱搞些新花样,用从小到大存下来的私房钱打造出艘大型连板赌船,船身漆以红色,船头立着红旗,黑花为标,万灯为志,名为鎏金赌舫。
这木船前半船体为赌舫,会员制,欲上船者需有鎏金赌舫的黑花请帖,认帖不认人。帖子分等级:流银、黄金、白玉、翡玉、蓝玉,银为最底,蓝为最尊,上船无需携带元宝银票,全凭黑花帖等级存取赌钱额度,若是有何珍宝异物,也可来场局外赌,鎏金赌舫比价全收。
船上各项物品皆可按等级免费使用,美酒、美食、美人,应有尽有。
木船后半则是厢房区,专供客人小憩休息,若要长期住宿,以舫为家也行,任君高兴。只是想求这里一间房可不容易,和赌舫不同,需以积分兑换,赌得越多,积分自然越高。
厢房名以牌九区分:天、地、人、和,和为底,天为尊,天三地五人七和九,花寻红则自己住在至尊房,实为二十五间厢房。
黑花一帖难寻,能够获得蓝玉黑梅者更是寥寥无几,就连花万金也是真得花上万两万金后才取得自家儿子的蓝玉帖,于那地字房住上个把月过过瘾,连天字房门边都没看到。
鎏金赌舫航于醉梦湖上,有时于湖中停留数月,有时则出离江而行,常举办新奇活动,又广邀王亲贵族、武林大家、天下名士,极受欢迎,短短数年便与万金赌坊并列一二,风光更稳稳压过一头。
然而赌,原本就是会让人倾家产,拼生死。
多少人一夕致富,就有多少人输尽所有。
悲欢离合,醉生梦死,差不多的戏码每天都在鎏金赌舫中上演,差别只在于主角换了个名而已。久而久之,醉梦湖又被戏称为生死湖,鎏金赌舫的黑花帖宛若追命帖,上得去却不一定有命回得来。
平乐今天就是选定这样一个地方,准备来场轰动江湖的大戏。
三人刚走进棚内便有一领头护卫模样之人上前:“此地为私人场所,请问是否有我们赌舫的黑花帖?”
白晟自怀中掏出一物出示于前,那是块透蓝玉牌,上头雕着黑花。
“快看!是蓝玉黑梅啊!”
“蓝玉黑梅!这三人是何人物?!从来没见过啊。”棚中众人纷纷惊呼。
这蓝玉帖可不是任何人都能拥有,如今发出张数不破十张,皇室中人显少花费奢侈又惧怕惹来污名,顶多小赌怡情,自不可能持有,多半流于江湖,江湖上拥有者不是一方霸主,也是赫赫有名。
眼前三人从未来过,却能拿出此物,领头护卫神色一正,语气恭敬:“黑花帖认帖不认人,但蓝玉帖已超过我等所负责等级,还请三位贵宾先于上座小憩,待我上呈此事,请。”
语毕便跟岸边红衣护卫发个暗号,让他去请人。
没过多久,就见一外观富丽小船自大船停靠处快速划来,船上下来一红衣人,衣着明显华丽许多。
他行至白晟面前抱拳微笑,态度亲切礼貌:“敝人花流水,乃是鎏金赌舫大管事,远道而来有失远迎,招待不周还请恕罪。”
“花管事客气了。”白晟同样抱拳回礼。
“赌舫内已替诸位备好上座,请先上小船。”花管事领着三人上船,船内雕金镶玉,摆设陈丽舒适,虽短短一段船程,仍然备有好菜美酒,什么样等级的客人,便享有什么等级之服务。
平乐四处看了看,选择靠窗边位置落座,寒衣和白晟则警戒立于一旁,随机而动。
这鎏金赌舫服务态度确实不错,一分钱一分货,这超前的概念与会员机制挺像那些有着赌场的酒店或邮轮,莫非这花寻红是个穿越?
若不是,那他可真是位商业奇才了。
......
小船一开,花管事再度进厢,看到此景,心中已有了计较。
很明显另外二人是以眼前那位气质出众的姑娘为首,此女子英气逼人样貌清丽,身上有种久居上位者的气势。世家千金见识浅薄,名派弟子身上则少有摄人之势,均难以相比,就不知眼前这位是何身份。
看着那容颜,花管事又是一阵头疼,今夜正好少爷在船上,若是让他看到这姑娘,怕又是一阵乱啊,想想花管事就觉得闹心。
还是先探探什么来头,再随机应变吧。
花管事面对白晟再度抱拳微笑:“敝人自赌舫开业来有幸得到少爷赏识,任命为管事一职协助打理赌舫,见过的客人并不算少,但蓝玉帖贵宾都接待过,请恕敝人眼拙,不知诸位是...?”
白晟望向平乐,看到她微额首后回道:“谈天阁,白当家。”
白当家!!
未曾出过谈天阁一步的白当家!闻名江湖但真面目从未示人的白当家!
饶是花流水见多识广,此刻还是忍不住倒抽一口气。他并不怀疑白晟身份,毕竟对谈天阁而言,蓝玉黑花恐仅只是区区交易物之一,不足为谈,只是这白当家上船所为何事,恐不仅是单纯想小赌几把如此易了。
看来要出大事啊!
“近来谈天阁在江湖上那可是风光无比,敝人何其有幸能见得白当家真面目,真是了无遗憾了。”
“花管事客气,这位是寒衣姑娘。”白晟继续说出寒衣的名字后就此停住,并未表明自家主子身份。
“寒衣姑娘。”花管事同样对寒衣一合手,眼见对方没有继续说下去的意思,明白是自己还不到资格能知晓那位贵人的名讳,便未追问下去。
心中则无比好奇,谈天阁的白当家素来个性多变、软硬不吃,能被他奉为上宾,这姑娘究竟何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