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员外郎大人,你这手脚太慢了呀,快点把这些桶搬上马车!”御膳房管事对安成元不断地催促,作为小小的一个御膳房管事,他从来没有这么痛苦过,以前他只是在这巴掌大的御膳房呼风唤雨,碰到那些官员,都要行礼,头都不敢抬。这两天痛苦呀,碰到个状元郎落在这里,你就是左右司尚书郎又如何,不一样在这里给我们御膳房干苦力?
“咋这么慢呢,快点快点!”
安成元任凭其催促,完全不把他当回事,穷人家长大的他,早已习惯了这样的人。现在他想的只有出城的事情,这件事情非同小可,一旦出错被抓,非死不可了。
半个时辰的时间,安成元把装满泔水的桶全部搬上了马车,马车上还有两个已经盖好大桶,这是在泔水很多的时候才会用的,是由马夫负责的,安成元来的时候,这两个桶就已经在上面了。管事见其已经搬好,又叨叨了好一段时间,过足了嘴瘾后,才把马夫叫了过来,然后把一块令牌交到那马夫的手里,交代了两句,然后马夫便带着安成元上路了。
“听说你是左右司员外郎大人?”
马夫年纪有点大,很是健谈。
“是的。”安成元无奈地撇了撇嘴。
“唉,真的是……”马夫长叹了一口气。“你是怎么得罪了皇上呢?弄得这般田地,也是怪可怜。”
安成元心中一暖。
“说来话长啊,老叔,你以前就在宫里吗?”
“是的啊,我一直给御膳房做事呢?天天也就倒到泔水,倒也轻松,人老了,也就干这些简单事儿。”
“叔,你这话说的,你这年纪怎么能算老呢?”提到老,安成元便想起了自己死去的娘亲,鼻子一酸,差点没掉下泪来。
“老了就是老了呀,对了,听说你是状元郎,我年轻的时候,那嗓子可亮咯,来,作首诗听听!我来唱!”马夫说着,就咳嗽了两声,清了清嗓子。
安成元笑了笑,张口念道:“云下天子脚下城,风上百姓流离人。长河漫漫千秋事,悲欢离合尽相思。”
车夫默默念了两句,然后大笑,轻声唱了起来,也没有奏乐,就这么唱着。
马车缓缓往前赶,快到了,快到巷子了。
安成元默默地闭上了眼睛,他对这车夫印象不差,但没办法,有的时候不是人本身狠心,而是没得选择。
“吁!”马夫拉住了马匹,马车停了下来。
安成元睁开眼睛,看到马车停在巷子口前。
“叔,怎么不走了?”安成元诧异。
“走?我不走了,你走吧,该干什么干什么,老头子我老了,命虽然不值钱,但是还是想多活两年,可不想死于非命呢!”马夫大笑。
安成元脸色猛地一变,问道:“你是谁?”
“我是谁不重要,有人求我来送个人出去,我知道你的人在巷子里面,我要是进去了,怕是没命了,状元郎,好好活着,你是状元郎呢!”马夫下了车,顺手把草帽拿去了,待在头上。“状元郎,出去了就打开马车夹层,里面有一个很重要的人,我的任务完成了,你自己保重!”
安成元愣在了原地,弄不清这是什么情况,摇了摇头,让自己暂时不去想那么多,赶着马车往巷子里面赶去。
林诗瑶、阴和阳三人早已等候多时,安成元娘亲的尸体被阴被在了身上。见安成元一人赶着马车过来,急忙迎了上去。马车,没有篷子,里面是躲不了的,这要躲这么多人还真不好躲。
“安兄,这要躲四个人,怎么躲啊!”阳左看看右看看,实在找不到方法躲着。
“钻桶里吧!”安成元拍了拍那两个大桶。
“这里面都是泔水啊,我们兄弟俩自然不嫌弃,但是安夫人……”阳目瞪口呆。
“我没什么的,能躲进去就行。”林诗瑶默默地说道。这一句话让阳差点一口血吐出来,最后无奈地竖起了大拇指。
“安夫人,我就服你!”阳直接揭开了那两个大桶,只见两个大桶里面没有任何东西,这一下让阳不由得奇怪了。
“你们来看,这里面没东西呀!”
三人凑过去看了看。
“没东西就没东西吧,赶快进去,一会儿巷子来人可就不好办了。”阴提醒道。几人被这么一提醒,急忙进去了,林诗瑶和安成元他娘的尸体一个桶,阴、阳两兄弟一个桶,全部进去后,安成元就开始赶马车。
“咚咚!”行驶了没一会儿,安成元听到后面马车里面传来敲击木头的声音。
安成元一愣,想起了那马夫的话。
“别出声音!”
林诗瑶几人以为是跟他们说的,都回答了一声。
马车缓慢地行驶着,一个时辰后,到了城门口。
城门口紧闭着,安成元深呼吸了几次,让自己冷静下来,驱赶着马车过去了。
官兵见此,便走了过来。
“城内人暂时不能离开京城!”
安成元急忙从怀里掏出令牌。
“我是给御膳房倒泔水的。”
官兵接过令牌看了看,又看了看安成元。
“你等等,我们检查一下马车。”
几个官兵围了上来,对着马车左看右看。
“这几个桶里都是什么?”官兵问。
“泔水。”
“打开看看!”
安成元把一个小桶打开,难闻的气味使得几个官兵退了一步,接着他又打开了几个小桶,臭气熏天。正要打开大桶的时候,官兵开口了。
“不用开了,都盖上,都盖上,臭死了。”
安成元点了点头,把桶又一一盖好,心中长舒了一口气,刚刚他差点吓死了。
官兵退开了,安成元再次驱赶着马车往外走,士兵把城门打开,安成元心中不断地骂着这马匹,怎么走得这么慢。
一步,两步……终于到了城门口,快出去了,再往前走一点,便真的出了城门了。突然,这一刹那,马车再次发出咚咚的敲击声,声音虽然不大,但是靠的近的官兵都听见了。
“停下,你马车里藏了人!”
“停下停下!”
“来人,来人!”
安成元心中暗骂这夹层里的人,他自然不会停下,不停地鞭打着马匹,但身后的官兵已经快到了眼前。
砰地一声,那大桶的盖子飞了出来,阳从里面跳出。
“安兄,赶快带他们走,我来拖住!”阴一落地,立刻两掌拍死了靠得近的那几个官兵。
“快来人,快来人!”里面的官兵都在往门外赶。
阳没有任何情绪波动,暂时冲出城门的官兵不多,他还能应付。
“弟!”阴准备也下车。
“哥,老实待着,帮安兄驱赶马车,赶快离开!”
“不,我和你一起留下。”
“别那么多废话,快点!你要是我哥,就赶快按我说的做!”阴嘴里喊着话,杀人的动作却没有停下,这么一会儿时间,地上已经倒了十来具尸体了。但阳也付出了代价,人太多了,他身法再好,也躲不过所有人的攻击,他胸前被砍了一刀,伤口出的肉翻卷向外。
阴只有一瞬间的犹豫,然后纵身坐到了安成元旁边,阴到底是骑马的好手,赶起马车来都快了不少。
阳那边,他已经受了几次伤了,好在都躲过了要害部位,一身衣服已被鲜血染红。
“特么的,没想到死在你们这群杂鱼手里。”阳咧着嘴,痛,那些伤口处传来的疼痛感无比清晰。“早知道以前就听哥的,好好练武,不然今天也不至于连这么点场面都应付不了。”
阳此时已经被包围,不是在城门外,而是在里面。马车刚出城门的时候,阳出来了,一路往回杀,一个人挡住了往城门外去的官兵,此时已近杀到了城门里面。那些官兵见已经看不到马车的影子了,便放弃了追赶马车,围住了强弩之末的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