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念吃饱喝足后,看看时间也差不多了,她把饭菜端出去,摆好碗筷后就拿起大扫帚,把之前门外被鸡鸭鹅弄脏的坝子都扫干净。
她刚放下扫帚洗好手回来,就发现田春兰和张勇已经坐下吃饭了。
她一如既往的走到饭桌边准备拿碗盛饭,埋头吃饭的田春兰下意识抬头看一眼秦念。
这一看可不得了,吓得田春兰手一抖,把碗里还有些烫的稀饭都倒在桌子上。
坐在上首的张勇也被这动静惊了一下,他立刻看向田春兰怒道:“你这婆娘怎么回事?手是废了吗?连个碗都端不住。”
被骂田春兰没有回张勇的话,反而猛的站起来,冲还拿着碗的秦念着急忙慌的怒声质问:“你的脸是怎么回事?”
听到田春兰的话,张勇也转头看向秦念的脸。
当他看到秦念满脸的红疹时,心中一惊,而后他冷着一张脸站起身,一把拉过秦念手臂就把她拖出门。
没料到张勇突然的拉扯,她手中的碗一滑,粗瓷碗就那么掉在了地上摔得四分五裂。
秦念刚想去拿扫帚把碎片扫掉,站在旁边的张勇就冲她怒吼一声:“扫什么扫?现在立刻跟我去林老头那里。”
话音落下就抬步向林老头家的方向疾步走去。
秦念看了一眼同样一脸怒容的田春兰,瑟缩了一下,看张勇已经走出好远了,她急忙小跑跟上了他的脚步。
等到林老头家门口的时候,张勇看林老头还没起来,直接把门敲得咚咚响。
只听屋内一阵淅淅索索的声音,伴着林老头不满的语气传出:“到底是哪个天杀的这么早来吵老头子睡觉?”
“林老爷子,是我,勇子!”张勇朝屋内人回应了一声。
等门从里面打开,张勇一脸焦急的把站在他神身后的秦念拉到林老头面前:“林老爷子,你看看我家大妞这脸是怎么了?”
看张勇这么着急,林老头也不好多说什么,他只皱着眉问秦念:“身上有没有?”
“不……不知道,只觉得脸上、脖子还有胳膊都有些痒”她哽咽着回答了林老头的话后,双手揪住衣角低声问林老头:“林爷爷,我……我这是怎么了?能治好吗?”
秦念一连问出好几个问题,林老头看她两眼泪汪汪的模样,语气不由得放柔了些:“你在这之前有没有吃什么其他东西?”
秦念低声抽噎道:“没有,我和爸妈他们一起吃的饭,没有吃过其他东西。”
听秦念这样说,林老头让她把外套脱了,他看看她脖子和手臂上的情况。
冬天一般人都穿得很厚实,但秦念没什么衣服,总共就穿了三件衣服。
把外套脱了后,只见她脖子一圈都是密密麻麻的红疹,之后林老头又看了她的肩膀和手臂。
他对着张勇摆了摆手:“你家大妞这情况我也没见过,你带他去其他地方看看吧。
一旁的秦念闻言,刚才一直憋着的眼泪,此刻终是从眼眶里滚落了下来。
张勇原本就一肚子火气,现在看到秦念哭哭啼啼的样子就更火大,也不管这是在别人家,对着秦念就是劈头盖脸一顿骂。
“哭什么哭?是嫌老子还不够丧吗?”
张勇骂完转头就走,秦念满脸泪痕对着林老头子道过谢后,她就向着张勇小跑追去。
等张勇和秦念回来了,田春兰走上前忙问道:“勇子,林老头那边怎么说?她的脸没事吧?”
她满心焦急的看着张勇,但对方就是冷着脸不说话。
在田春兰快要忍不住再次开口的时候,张勇忽然扭头看向秦念:“你在这等着,等会跟我去镇上医院看看。”
说完这话他转身进了房里,田春兰看他这样,大概也猜到秦念脸上的红疹怕是有些麻烦,她无比厌恶的瞥了秦念一眼就进了房间。
秦念听到房间里面隐隐传出争吵声,大约过了十几分钟,张勇和田春兰一道从房里出来。
张勇和田春兰说了几句就出了门。
半小时后,张勇不知道从哪借了一辆三轮车,他让秦念先进屋拿件衣服把脸裹住,到时候对外就说是她发烧了,得去镇上吊水。
田春兰安顿好了儿子就赶了过来,三人一起去了镇上医院。
两人带着把自己遮得像个麻风病人的秦念走进了皮肤科,等秦念把遮住自己脸上的衣服拿掉,又把手套也脱了。
医生看了看秦念脸上和身体的红疹,问了一些基本情况,让田春兰带着她先去做检查,张勇则去拿单子缴费。
田春兰和用衣服裹住脸的秦念,在检查室外的过道两旁找到空位置坐下等排队。
周围的人都看向用衣服裹住自己的秦念,和身边的人窃窃私语。
他们说话间还时不时看向田春兰和秦念,尤其是坐在她们对面的两个穿着光鲜亮丽的年轻女人,她们眼中明显带着强烈的鄙夷。
田春兰本来就不是一个能吃亏的性子。
她蹭的一下从座椅上站起身,对着两个穿着精致的年轻女人就破口大骂:“你们这两个骚狐狸精在背地里嘀咕什么呢?有能耐当着老娘的面说出来!”
那两个女人也不是什么好欺负的主,被田春兰这样指着鼻子骂,她们哪肯干。
那两人中,年纪较轻的女人满脸怒容道:“你骂谁狐狸精呢?”
“当然是骂你,小小年纪不学好,非要跟那出去卖的娼妇学勾引人,一看就是有娘生没娘养,依我看,就应该把你们这些丢人现眼的下贱玩意儿关进局子里好好管教,免得祸害别人。”田春兰一手叉腰,毫无顾忌的指着年轻女人的鼻子骂了个爽。
女人从小被家里宠着长大的,这么多年来,她还没有受过这样的气,她是真的没想到田春兰会说出那种粗鄙的话。
就在这时,检查室的大门被推开,之前检查的病人出来了,里面的医生出来,见两人还想闹,立即走过来冷着脸呵斥她们:“这里是医院,请两位不要大声喧哗。”
说完,他身边的护士开口道:“27号林娟在哪里?该你检查了。”
听到自己的名字,林娟拍了拍女人的手,然后走过去被护士带进检查室了。
之前说话的那医生再次冷冷看了她们一眼,然后就又进了检查室给刚进去的病人检查。
精致女人因为田春兰的话气得脸色通红,从包里掏出手机拨通后就对那边人哭诉:“叔叔你快来××医院,这里有个老妖婆欺负我,她还叫我去死,叔叔,你一定要赶快来啊,我怕这个老妖婆对我动手,但时候就再也见不到你了。”
和电话那头的人谈完后,她挂了电话,看也不看田春兰一眼,等着自己同伴检查好。
之前众人听了女人的那些话,是一阵的哭笑不得,这两方都是不好惹的,惹上她们哪个都不好善了,还是躲远点,免得殃及池鱼。
田春兰虽然是个不肯吃亏的人,但也要看对方是什么人,她一开始就是仗着她们就只有两个女人,这才敢那那样说,有眼睛的都看得出她是个有钱人,所以现在她听到对方叔叔要过来,就默默坐在那,没有再找事
缩在椅子上的秦念无聊想要打发时间,让555给她放了部喜剧片,她肩膀一抖一抖,死命憋着让自己不笑出声来,结果在外人看来就是另外一种景象。
角落的女孩儿缩成一团瑟瑟发抖,一看就是被自己妈妈给吓到了。
大家都不是傻子,田春兰和秦念自过来后就没有对身边女孩表露出半点关心,有时候眼里甚至还露出嫌弃之色。
她们再一仔细观察,发现女孩对田春兰格外惧怕,不是孩子对严母的那种怕,那种感觉让她们无法形容,反正就是怎么看怎么不对劲。
两人被医生叫停后只得板着脸坐回座位上。
两人才坐下,这时,一个四十多岁的微胖男人步子略快的走向她们这边。
没几步,男人就走到了田春兰和打扮精致的女人面前。
田春兰一看到他,立刻从椅子上站起来把位置让给他,那副作态别提有多谄媚。
“哎哟,原来是刘老板,您怎么会在这?”田春兰说这话的时候也很心虚,她们之前收的八万块,已经在这大半年里花得七七八八了,现在刘老板要是看到张大妞现在这幅样子,那就要彻底完了,到时候事情成不了,还要把八万块退回去,先不说他们不会把吃到嘴里的肉再吐出来,就算是他们现在想吐,那也要她们吐得出来啊。
而坐在田春兰对面的精致女人,在这时笑容灿烂的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走到了男人面前抱怨道:“叔叔,你怎么才来啊?你再来晚点都可以给我收尸了”。
随着精致女人一声叔叔,站在原地的田春兰直接怔愣在原地,说话都有些结结巴巴:“这位是您的……侄女?”
刘定金连个正眼都没给她一个,只是语气淡淡回了句:“嗯,你有问题?”
他宠溺的看着侄女,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宝宝,有些话别乱说,不吉利,对了,你怎么在这里?是身体不舒服吗?”
“没有啊,我陪娟姐过来检查身体。”
“没想到在这遇到个疯婆子。”这话她是看着田春兰说的,那么她嘴里的那个疯婆子是谁,也就不言而喻。
“28号张大妞,进来检查了”
护士叫的名字,让还在和侄女说说笑笑的刘定金,侧着身子看向秦念进的背影。
等秦念检查好后,她跟田春兰说她要去上厕所。
田春兰骂了她一句懒人屎尿多,就让她赶紧去了回来。
秦念一出了检查部这边就走到主治医生的办公室里。
这时候人都走得差不多了,办公室里除了她,就只有医生一个人。
她当即跑到医生面前,医生一脸疑惑的看着她,不知道她要干什么。
秦念哭哭啼啼的告诉这个医生,说自己是被人贩子卖到给他们当童养媳的,眼看他就要成年了,她们要让自己嫁给她们那个傻儿子。
她不求他帮她逃走,只希望医生能把她的病说得很严重,治不好还会拖累别人那种。
医生见她这样,心里也是觉得难受,当即就同意了。
秦念向医生露出一个微笑,换做平时,这个笑确实没毛病,但换做现在她长了红疹的脸上,那就很惊悚了。
在她出去前,她把之前在空间拿出来的一根药性大概二十年左右的野山参塞给了医生,不等医生拒绝她就已经跑出去了。
等检查报告拿到后,主治医生一脸复杂的看向张勇和田春兰。
他握拳轻咳两声,满脸都是惋惜的神色:“两位,据我们检查得出,你们女儿得的是一种极其罕见的皮肤癌,目前还没听说有治好了的例子,这种病前期只是出现红疹,到中期开始,红疹就会溃烂,等到后期,病人身体因为癌细胞导致的溃烂,还会有很浓的恶臭味,这种味道普通人闻多了,还会对身体有很大的伤害。”
坐在一边的秦念听这医生这么一本正经的瞎掰,心里都笑翻了,但表面上还得表现出震惊绝望又无助的样子。
在张勇和田春兰听完主治医生的话后,她们看向秦念的眼神更加嫌恶了。
主治医生把这些尽收眼底,这时候他是真的相信了秦念所说的话,想着秦念塞给他的二十年左右的野山参,以及本着帮一把这个可怜的女孩儿早日逃离魔爪。
他面带忧伤的对张勇两夫妻叮嘱道“两位在孩子仅剩不多的时间里好好陪陪她吧。”
“她还能活多久?”田春兰牙齿都快咬得咯咯作响了。
“这种皮肤癌的病发期非常快,如果去大医院化疗的话,可以撑两个月。”
“那不化疗呢?”
“最多半个月就会全身溃烂发臭,然后……”后面的话他没说下去,故意留给两夫妻猜。
张勇神情阴鸷的看了一眼秦念,心中已经有了盘算。
等出了医院,张勇和田春兰差点没气晕过去。
看着身后亦步亦趋跟着他们的秦念,田春兰在抬起手想甩她一个巴掌的时候,想起了刚才医生的话,虽然医生没说会传染,可她还是要以防万一。
她们把秦念叫到公园偏僻的地方后,直接对她露出了本来面目。
“你这个讨债鬼给老娘听好了,从现在开始,你已经不是我们老张家的人了,你要死也别死在我们家。”
田春兰说这话的时候,张勇也没有出声反对,其实他心里也是这样想的,就秦念现在这幅样子,别说卖了,送给人家都没人要,到时还会给他们惹来一身骚。
低垂着头的秦念听了田春兰的话,只见他抬起脸,双眼中满是悲凉,她像是对这个世界已经绝望了。
就呆呆的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半晌后,她像是看透了一切,她对两人道:“爸妈,是我拖累了你们,对不起,我不想还要遭受半个多月的折磨,等我们回到家,你们把户口簿上,属于我的那页户口给我吧,我想带着它离开。”
听秦念这么说,田春兰赶忙说:“不用回家,我们今天有带。”说着她就从手提的布袋里拿出户口簿,把秦念的那张户口页扔在地上。
“东西给你了,赶紧拿着滚远点。”
田春兰的话显然是伤到了她,她捡起地上的户口页,就像是失去了灵魂的木偶般,一步步走远,消失在了她们的眼中。
张勇见彻底看不见秦念的身影了,他和田春兰互看了一眼,果然,在这件事上,他们的想法不谋而合。
秦念七弯八拐的走到一处角落站定。
“出来吧,跟了我一路,不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