皓扬蹦蹬着双腿,哭得更加厉害了,便是走出好远,还仍能隐隐听见他凄楚的哭声。
宝玉王妃咬着帕子,忍住不哭,脸更白得如蜡纸一般,忽而,秀眉一拧,撑起身子猛扑到榻沿,大口大口地往外吐血,边上伺候着的宫女连盛血的金盆都来不及端,宝玉王妃就已然吐了一地了。
“淑妃……”冰清抱着宝玉王妃,给她轻轻拍着背,泪落连珠子。
待宝玉王妃吐了停当,冰清接过紫晴递来的湿巾,为她擦拭唇角。
宝玉王妃却抓着她的手,一失方才的平和宁静,哀声相乞道:“冰清,皇后,皓扬的命是你救的,皓扬的名是你取的,你和皓扬又这般投缘,如今妾身将皓扬托付给皇后,求皇后看在皓扬这么小就无父无母的份上,恤他可怜,就替妾身多多费心照料一二,妾身和王爷来世必当当牛做马好生还报冰清的大恩大德。”
她这是在交托后事吗?皓扬还那样小,她怎么可以,怎么忍心?
冰清哽咽着说不出话来,只胡乱地摇头。
宝玉王妃遂以为她是有心推托,惶惑不安,挣扎着就要下床来,“妾身给皇后跪下了,求皇后大发慈悲,求皇后了……”
冰清牢牢抱紧虚弱不堪的宝玉王妃,不肯她乱动,“淑妃……”
对着宝玉王妃凄婉相望的目光,冰清隐忍着哭泣,眼泪却一程一程地直往下落,重重地点头,一字一顿地吐出口来,“冰清待皓扬,自当视如己出!”
得了冰清这一句话,宝玉王妃终于放下心来,以她对冰清的了解,自是笃信冰清不忍拒绝,而能得冰清亲口担承,定言出必行,绝无虚话。
宝玉王妃平心静气地点着头,握上冰清软软的手,续道,“皇后,皓扬能在皇后身边,能有皇后照顾他,妾身和王爷在九泉之下也能瞑目了;而等到皓扬不想爹,不哭娘的时候,皇后就把他送往天城赵之祥府上,让他在外公身边长大吧。他虽是孩子,却总要学会自己长大。妾身命薄,以茕茕之身,抱恶疾之病,时不久矣,朝不保夕,再不能为王爷,将皓扬这唯一的骨血抚养成人了。”
一口气说了这样多的话,宝玉王妃慌忙以帕掩口,止不住地咳了起来。
“人间悠悠****舟,难载病魔无限愁。冰清来晚了,冰清对不起淑妃,对不起……”
冰清轻抚着王妃的背,低声饮泣,却觉一只有力的大手忽而扶上她肩头来,转眼看去,正是方下早朝而四处寻她未果的胤泽来了。
胤泽进到冰清身边,有皇后相陪,他也才能似今日这般细瞧宝玉王妃
——别来应是,眉峰翠减,腕玉香销。昨梦转头今古,金屋玉楼何在?尚有花钿尘土,君不顾。
看白如雪,花容瘦,胤泽愧悔不已,真真是觉无颜再见宝玉王妃了,“淑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