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东巡,公子扶苏监国的诏命传到丞相府,李斯先是有些惊愕,随即击掌自庆:
天助我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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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巡非小事,准备工作繁多庞杂。
一时间,大秦朝廷的中心工作便围绕着此事展开,因了这个原因,崔小元总算是有机会接触到了日常的具体朝政,从一介闲官,变成了一个有实权的大佬。
就连李斯,时不时的,都要将崔小元请到丞相府,垂询东巡事宜,帮着他拾遗?漏。
毕竟,处理朝政,崔小元就算有着后世的见识,但在具体事务上,充其量也就是一只嫩鸡,没有李斯的提点,还真有点赶鸭子上架的味道。
当然,李斯如此尽心尽则,首先是早就认定,东巡正使崔小元,是皇帝陛下的新宠臣。
其次么,他的内心深处,既然已经决定与公子扶苏合作,自然巴不得秦始皇早早离京,好让他与扶苏痛痛快快的一展手脚。
其实,也不怪他会这么想。
先秦时代,百家争鸣,整个社会还没有被儒家思想禁锢,君臣之间,尤其是君王与大臣之间的关系,并不像宋元明清时期那样,形成君君臣臣父父子子的形而上的人身依附关系。
他们的道德准则,是信奉良禽择木而栖,贤臣择主而事,更没有什么忠臣,奸臣的概念。
他们更像是合作关系,合则两利,不合,则一拍两散另投明主,并且,做出这样的事情,他们的心里,并没有什么内疚的负担。
而整个社会环境,也没有人会指责他们。
否则,秦国统一天下之前,又哪里来的这么多的六国贤才?
崔小元与李斯,最近几日,交流的多了些,互相之间,加深了一些了解,用后世的话说,也算是朋友了。
这天,聊完公事,俩人踞案闲坐,案桌上摆了酒菜,崔小元也不知哪根筋搭错了,突发奇想,竟然说道:
“前些日子,某听几位博士谈论,大约有否定郡县制,尊崇分封制的意思,不知丞相可有耳闻?”
李斯啜一口酒,神色凝重,说道:“此议论,十余年来,从未平息过,总有些腐儒,一味尊崇古法,不知变革。”
说到这里,他忽然意识到什么,连忙拱拱手,补了一句:“崔正使,这腐儒,说得可不是你?”
崔小元浅浅一笑,未置可否,说道:“那么,丞相就没有什么对策吗?”
李斯拈须,沉吟片刻,说道:
“老夫心中,早有一策,但时机未到,未曾奏达陛下。”
崔小元奇道:“何策?”
李斯怔了怔,看着崔小元,半晌,方说道:“焚书!”
崔小元大惊,心想,闹半天,焚书一事,原来李斯这厮早有谋划。
那么,原本历史上,周青臣的谄媚之言,淳于越的非议郡县制,无非是恰好给李斯提供了一个进奏的良机。
不然的话,一夜之间,李斯怎么可能就想出一个焚书的主意?并且洋洋洒洒写了近千字的奏章,甚至,连如何处罚都写的清清楚楚。
“焚书?”
崔小元想到这里,装作懵懂的模样,问道:“什么意思?”
李斯哈哈一笑,说道:“此乃小事,崔正使还是不要理会的好,陛下的东巡才是大事。
何况,陛下东巡在即,老夫也不会拿此等小事去烦扰陛下。”
李斯如此一说,崔小元算是安下心来了,便点点头,不再继续追问。
但他的心里,却陡然明白了一件事:关于焚书,真正的变数不在周青臣,不在淳于越,更不在秦始皇,而在李斯这里。
他的那封奏章,才是真正致命的武器。
好在自己已经说动了皇帝东巡,短时间内,李斯大概会像他自己说的那样,不会用此事去烦扰秦始皇了。
而皇帝一旦离京,李斯是要留守咸阳的,一般来说,更不可能千里迢迢的专门去上个焚书的奏章。
但愿吧!
嗯,不对!
突然间,崔小元的脑袋里轰了一下,到了这个时候,他竟然才发觉,自己似乎开始改变历史了。
秦始皇的东巡,原本是有的,而且,他就是病死在东巡途中,但问题是,自己硬生生的将出巡的时间提前了两年。
这,或许还不是最重要的。
最重要的是,原来的历史上,公子扶苏因为劝谏焚书坑儒,被秦始皇以监军的命义,发配到了遥远的上郡,与蒙恬一起戍边,最后被赵高假诏赐死。
而李斯,更是随驾出巡,哪有什么留守咸阳的事情。
但现在,公子扶苏不但仍在京城,还被赋予了监国的重任,加上李斯留在咸阳,万一秦始皇病死在出巡途中,赵高还有这个偷天换日的能力,假诏赐死扶苏,扶持胡亥继位吗?
倘若做不到,那么,秦二世就不是胡亥,而是扶苏,如此一来,大秦国还会二世而亡吗?
哎呀呀!
一时间,崔小元有些伤脑筋,直到李斯喊他才回过神来。
李斯是见他忽然间一副呆样,久久的神驰天外,才出声惊扰的,他好奇地问道:“崔正使,这是在想什么呢?”
崔小元咳嗽一声,遮掩了一下心迹,说道:
“东巡诸事,大体已经一一厘定,三日后,即是黄道吉日,圣驾即可出京向东,某,替陛下高兴啊!”
李斯看着他,附和着笑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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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丞相府,崔小元就一直沉浸在改变历史的困扰中。
原本,他接受系统任务的时候,并不认为就算自己阻止了焚书坑儒,也不会改变历史,但现在看来,自己的想法,还是天真了啊!
左思右想,最终,他决定去华阳宫走一趟,传说中的公子扶苏,他还没有单独接触过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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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咸阳宫。
赵高站在秦始皇的旁边,低声奏道:
华阳宫新进了一位绣女,据说是丞相府所荐,此绣女每日都要在两处宫府之间往返,但探子只是监视,没有具体的情报。
昨日,丞相府来了几名不速之客,据调查,来自三川郡郡守府。
据黑鹰卫回报,周青臣似乎并没有逃往燕地,而是往上郡的方向而去,他们正在加紧搜捕。
至于崔小元,几乎日日都与李斯处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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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始皇默默的听着,眉头紧皱,许久,才说道:
“派人去三川郡,李由但有异动,即刻来报。
传令黑鹰卫,放开一切封锁,让周青臣去上郡,盯着他是不是进了蒙恬的军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