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城门口,只是一翻手的功夫,两张画皮就贴在了脸上,一个纨绔子弟,一个冷绝剑客。
“兄长,前面就是醉春风了,不如就进去吧。”
“嗯。”
叶归只一颔首,叶归会意,他走在前头,叶归敛了剑气跟在后头。
虽然醉春风跟别的酒楼不一样,最吸引人的当属他们的一个消息一杯醉春风,但是还是和寻常酒楼一般,是可以打尖和住店的。
两兄弟出门,比起那个一身冷气不自觉外放的兄长叶归,还是千人千面的叶归更适合待人接物。从怀里拿出三两银子,叶归像个纨绔一般招呼道:
“小二的,两间上房,一壶梨花白。”
“好勒,客官您可随我来。”
穿过厅堂,走过水池,再绕过一个楼阁,从旁边的一个敞亮的楼道上去,就是醉春风的天字上房。
叶归换了把金面的扇子,一步一移,把那些个附庸风雅的纨绔的模样学了个十成十,刚到房间他就招呼小二的:
“一个蒸烧鸡,一个佛跳墙,一个翡翠豆腐,速度些上上来。”
“好的,客官您先歇着,稍过些时候,您点的菜和您先前要的梨花白就上上来了。”
“不不不,那梨花白我不要了,给我上一两你们这儿的霜叶红。”
“好咧,客官您稍歇,马上就来。”
等那个小二走远,叶归敏锐地就觉察出原本他房间周围的三个气息就只剩下一个,还是个武功刚入人境的小喽啰。
叶归稍稍压低声音,就能瞒过那个窥探的视线。
“看来装纨绔的效果还是不错的。至少现在醉春风对我们放下了不少戒心。”
叶归一向话少,要知道就是和他在一起的一年多也是各自练功,在一起吃饭也是无声言语,倒是那天在山下接叶归的时候算是他话最多的时候了。
所以没指望叶归说话的叶归,被他一句没头没尾的话,“来的目的?”到时也能明白意思。
“半年前,我收到地下钱庄崔欣欣的消息,她说霹雳堂的雷鼎在一次护镖中伤重,所以今年的武林盟主推选可能会推迟到冬月。”叶归回忆起那封信,继续道:“武林盟主的推选虽然与我们无关,但是雷鼎的重伤让我疑虑重重。”
“你的意思是?”
“我现在来这儿只是想知道雷鼎是不是真的受伤了,若是真的又到底是为何受伤。”
感觉到有重重的脚步声靠近,想来应该是小二儿到了楼下拐角。
所以叶归用上内劲压低声音继续道:
“从一年前的那次护镖,我了解雷鼎的实力,一般的人不会让他重伤,按照当年的约定,我回到医谷就是代表着我们和逍遥城彻底断绝,虽然我手下是有一些探子,但是探出来的消息真假掺杂。现在能给我消息的不就只能是这醉春风吗?”
“而比起一年前在江湖中露过面的我,还是兄长出面更好。”
叶归刚一听完,小二的就敲门而入。
而另一边的叶归一合上唇,再言语,就是另一番的语气:
“你们这的菜色瞧着还不错,比起那如意楼的菜,好看上不少。”
那小二儿想来也是见惯了这般的反应,竟然只是淡淡地继续摆菜:
“客官谬赞了,菜上齐了,您慢用。”
小二儿出门的同时,叶归也跟着出门了,无他人觉察出,就连那个擦肩而过的小二儿也只是能感觉到,一阵风吹过而已。
到了刚刚上来的拐角的阴暗处,叶归手再一翻动,一张儒雅的面容就生在了脸上。一身冰冷如寒梅的傲绝的气势全收,一举一动都只是一派儒生的姿态,再时不时挽起袖子摆摆姿态,活脱脱地儒雅书生,袖中剑宋嵩的模样。
先是翻墙出了醉春风,再是从正门复又进来,熟门熟路的进了三楼的厅堂,再跟着奴仆的指引七拐八拐地进了一个燃着香的隔间。
一进隔间,一个声线甜蜜魅惑,如成了精的狐狸,引人心神。
“醉春风啊醉春风,醉入春风惹风流,这位侠士,一个消息一杯醉风流,一杯醉风流一个消息,您可是要买消息呢?还是买风流呢?”
回应这个魅惑的嗓音的,是一个儒雅的声线,可听来却又带着点野心的味道:
“一个关于地下钱庄的消息换一个霹雳堂的消息。”
“交易双方对等,侠士请讲。”
“地下钱庄崔欣欣在年前联系过之前以前护镖的逍遥城叶归,而昨日有人见到逍遥城叶归出得山,却在半路失了踪迹,无人得知,想来是现在已经化装进了邺城。”
儒雅的声音说完,对方毫无回应,半饷,那个声音像是衡量完了价值,复又魅惑地回应道:“侠士的消息算是头一份,就是不知醉春风若是给出霹雳堂的一年动报可值侠士的消息。”
“只是一年动报,换我几个朝廷探子的命,醉春风怕是有些小气了吧。”
“侠士言重了,不若再加上新霹雳堂,火耀门的月前动态可好?”
魅惑的声线似疑问却又不是疑问,但是其实他们是有着底气的,他们贩卖消息从不点破来人,但也确实是根据来人来供给消息的。
“如此,便也换得,讲吧。”
交易谈定,之后这一个隔间静室里,除了燃着的香,便只有那道充满了魅惑的声线一字一句的言语了。
“一年又一个月以前,霹雳堂副堂主林霄叛变,杀害霹雳堂前任堂主雷田保,赶出护镖回来的大师兄雷鼎,而前任堂主的孙子雷炎则是在一次回去复仇再由雷鼎救出,之后雷鼎率一部分人马和雷炎一起,尊雷田保为堂主,自命为大师兄,新立火耀门,从此新旧霹雳堂形成。”
“而之后一年内奇异的两个门派完全相安无事,甚至还有一些人员往来,一年以来就是安定异常。”
“但就是在武林盟主改选不到一个月的前些时候,霹雳堂内突然出现了一个戴着白色绸纱的女子出现,打破了两个门派的平静,雷鼎亲自出面想要将那个女子带出,但是霹雳堂林霄不放人,如此两派人马打斗起来,雷鼎伤重回了火耀门,一时间江湖流言四起,不过最后谁也没有个说明,醉春风只知道,武林盟主推选因此延后到冬月。”
扫席起身,一派儒雅的做派,得到了自己这边想要知道的消息,化装成宋嵩的叶归自然地走出醉春风,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再一翻手,恢复到前一张假面。
闪动,普通的轻功,翻墙,一步一闪身,躲过所有的暗桩视线,不一会儿,冷傲剑客的模样又回到了天字上房内。
回来正好就看到自家弟弟叶归,酒足饭饱正在剔牙。
对上视线,叶归冷声开口:
“雷鼎的确受了重伤,应该是林霄的火焰掌。而武林盟主的推选必有内情,和一个戴着白色绸纱的女子有关。而那个女子现在就在林霄的霹雳堂内,雷鼎前去要人所以交手才导致的重伤。”
金面羽扇一敲头,叶归正在思索回忆中:
“戴着白色绸纱的女子,上次雷鼎护送之人,白依依。”
“所以?”
“雷鼎可能是回师门之后知道了什么内幕,但更多的可能是那个叫做白依依的神秘女子自己说出来的,她身上有传言的逆转功法,若是拿那个做一个交换,除了那些不出世的老前辈怕是少有人会不动心。”
白玉茶盏,清茶一杯,叶归思虑不断:
“兄长,看来我们必须兵分两路了。”
“我去找雷世兄问问情况,若是可以插手也不要放过,毕竟现在我出山的消息已经给了醉春风想来不日就会有人找上门来,毕竟我也是少数接触过那个女子的人。而那日我见了,雷炎的眼瞳有异色,怕是和西方一族有关。”
“好,你去山东,我去西方。”
一番商谈,就是夜半,再稍作歇息就是天明。
假面不摘,一个向西,一个向东。
等到叶归骑着醉春风里买来的马,走到日头大亮的时候,一口酒一丝愁绪。
说来就是自家兄弟好,一说就懂还不用担心异心,虽然自家兄长就是个闷葫芦冷剑客,但行走江湖,到这时候还是会想念的。
但他其实也就未及弱冠,再多的愁绪,也不过是“为赋新词强说愁”罢了。
愁绪转头,叶归含笑,信马悠悠野兴长,独自驾马走在官道上。
又是三两日过,取下画皮,又回到那张俊朗清爽的少年模样。
之后一个人也不急着,一路上走走停停,摘花拔草,打鸟吃野味,喝喝小酒,悠游自在,让人捉摸不透。
突然,吃着烤野鸡的叶归,一个树杈挂着鸡肉打出,五成的内劲。
一个黑影应声而落。
“阁下跟了我三天,不吃不喝难道不饿吗?要不吃点?”
黑影嘴角带血,而叶归还是那个模样,一把羽扇摇啊摇。
这就是叶归,又一个面貌。
没有他人在面前,叶归就是逍遥城顽劣的小师弟,未及弱冠的逍遥功六层巅峰。但其实这一年后他自己的实力到底是多少,怕是除他之外只有时常切磋的叶归明白。
几条发带,几把羽扇,千人千面,逍遥城叶归。
真正的一切都只是刚刚开始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