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冯雨已经没有退路了，她只能继续质问。
“那剧本呢？就那么两句话，你们想让我演什么？不能自由发挥，没有动作描写，没有人物心理提示，连搭戏的人都没有！”
孟奇奕这下真的笑出声了，“我说的是，没有台词，就是没有。其他的，我什么都没说。”
一般情况下，如果演员临时发挥得不错，导演是可以和编剧商量着改剧本的。但试戏时不同，没有台词就是没有，至于自由发挥，孟奇奕只说了不能有台词，别的什么都没说。
“怎么挣扎，怎么表现因为力气不够而被拖拽，这些都是你可以发挥的情节。人物心理？那就是我问你的人设问题了，你要表现怎样的人物，你就怎么演。我们自然会评定你对角色人设理解正确与否。至于搭戏的人……呵，前面十二个人都没有搭戏的人，怎么到你这里就这么多事？是不是还要来几个工作人员把你五花大绑，你才能演？”
冯雨被说得抬不起头来，就连范副导都开始着急，想让她滚蛋了。
“那、那……那也还是不公平！为什么我的剧本就这么点，别人的就那么多，满满一页a4纸呢！别人都有提示，就欺负我这个新人吗？”
“你说谁？”
“章瑶！”
孟奇奕不由看向边上坐着的编剧，当初给试戏演员剧本时，是他和编剧一起挑的情节。
编剧：“女主的试戏，三个情景，一个背景介绍。为了让演员有发挥的空间，都是简单的描写。”
孟奇奕转过头来，问张统筹：“下一个就是女主试戏了，章瑶第几个？”
“对。章瑶是第一个。”
“那正好。你叫什么来着？算了不重要。张统筹，叫章瑶过来，带上她的剧本，现在！”
孟奇奕这一出让冯雨心生胆颤，她好像做了一件蠢事，无论最后结果如何，她得罪了国内数一数二的电视剧导演是事实。将来她出道，别人只要一句：这新人得罪了孟导——她就可能被无数剧组拒之门外！
……
在心里再一次默背台词，章瑶已经确保自己的台词不会出错了。
张统筹突然出现在房门外，“十三号，章瑶，到你了。记得把剧本带上。”
房间内还有十来号人，此时都看向门口。
有个年纪偏大的女演员显然认识张统筹，笑着问：“怎么亲自来了？那边不忙？”
既是打招呼示好，也是打探试戏的情况。
张统筹也会做人，打着哈哈：“可不是忙着呢。上一个不大懂事，孟导气得狠了，这会儿正等着下一个呢。”
一句话，交代了孟导心情不好的情况，算是卖了个人情，也让后头的人打起精神来。导演心情不好，底下的人也讨不了好。
当然，最重要的是，将冯雨的问题说出去。
“是吗？那你快去吧，别等会儿孟导找不到人呢。”
张统筹于是对章瑶做了个请的手势。
章瑶回头，看了一眼刚才发问的女演员，后者友好地朝她点头致意，章瑶回之微笑。
朱晓晓见到章瑶过来，给她挥了挥拳头，让她加油。
深吸一口气，章瑶跟在张统筹后头，进了试戏的房间。
入目的就是那张八仙桌，冯雨眼泪要掉不掉地站在旁边。视线再一转，就看到长桌后面坐着的人。编剧三半，制片陈先生，导演孟奇奕，副导演范伟，以及，一个戴着墨镜看不清脸的陌生男人。
来之前，黎清就已经将《醉青楼》的大概情况打探清楚了，特意嘱咐章瑶：编剧是老手，轻易不可得罪，不然镜头怎么少的都不知道；制片人脉极广，和大半个电视剧圈子的人都有交情，尽量交好；导演不必说，合作过就应该知道孟奇奕吹毛求疵的脾性；副导演不认识，据说是孟导之前的副手自立门派导剧了，这才新找的副手。
就是这四个人，将会决定最后的演员名单。不过……现场出现了第五个人。应该就是朱晓晓说的，黄诗大骂的那个人。重要的是，这个男人居然坐在孟导旁边的位置，看来这人的身份不简单呐。
众多念头一闪而过，章瑶面上挂着笑容，走到冯雨几步之遥处站定，“大家好，我是章瑶。”
虽然奇怪冯雨怎么还在，但章瑶向来不是多事的人，等会儿自然知道情况了。
孟奇奕见章瑶来了，难得坐直了身体。
“因为这位……叫什么来着？”
“冯雨。”范副导低声说道。
“冯雨小姐，质疑我试戏选人的公平性，希望小瑶你帮个忙，证明一下。”
这事儿还真是新奇。章瑶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冯雨，后者眼神空洞，似乎被吓到了？
啧啧，一个新人挑战导演的权威性，还是孟导这样的成名已久又严苛的导演——要不就是有后台，要不就是，来之前将秦淮河里的水灌脑子里了。
“没问题。”
“章小姐，不介意将您手上的剧本给大家看看吧？”张统筹得到指示，上前询问。
章瑶将手里对折的纸递给张统筹。看来是剧本的问题啊，不过，她和冯雨应该试的不是同一个角色才对，这有什么可比性呢？
那张纸先是在长桌上走了一遭。
孟导和章瑶合作过，自然知道章瑶的习惯。三半编剧倒是一个字一个字地看了，随后眼含赞赏地递给了陈制片。陈制片对这个不感兴趣，当初孟奇奕特邀章瑶试戏前，他们就试戏邀请名单讨论过，光是章瑶的脸，就值得他们发起邀请了，当然，如果演技过关就更好了。范副导心下烦躁，只是扫了一眼就将纸张传给下一个人。要是冯雨能将心思放到演技上就好了，看看章瑶的剧本，再看看连角色背景都背不全的冯雨，范副导只感觉丢人！
薄薄的纸继续传到下一个人面前，那个陌生男人用大拇指和食指轻轻揪起纸张的一角，动作轻柔随意。墨镜下，一双凤眸瞳孔微张：女人的字这么“放肆”的，还真是不多见。
章瑶对这个男人无感，只是对这个男人能够坐在这个位置的原因感到好奇。
男人放下纸张，食指按着纸张的一角，揉平。“这么难得的字，范副导还是动作轻些比较好。”
章瑶没想到，这个男人居然能说出这样的话。不知道是什么感觉，好似自己的字突然成了名家名作，但那不过是剧本和笔记罢了。
更让章瑶没想到的是，范副导毕恭毕敬地回答：“你说得对，我太粗鲁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