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阳东南的蓝田县,驻扎着秦国最精锐的十万黑甲玄骑,是大秦军队主力中的主力,可说是秦国武备之本,而蓝田也是拱卫京城最重要的军事堡垒。虽说关中魂阵固若金汤,但秦国的版图不只有关中腹地,从东方的辽东半岛到最西边的阳关玉门关,自岭南烟瘴之地至长城沿线,幅员辽阔何止万里。驻守各地的常备军加在一起不下百万。可这百万雄师哪怕集中起来也不足以对抗这十万黑甲玄骑,只因这是一支以魂师为主力的军队,哪怕其中九成都只是修为低下的初级魂师,但把他们编成军阵,互相配合之下战力顿时提升几个等级,再加上配备了帝国高级魂器师打造的武器铠甲,在高级魂师的率领下军队战力简直恐怖,不是那些仅由魂师将官带领的地方军所能比的。哪怕号称七千敌十万的江左白袍军,在黑甲玄骑面前也不过尔尔。
夜幕最深的时候,从蓝田军营通往咸阳的官道上,一辆朴实无华的双马篷车不紧不慢地走着,马车前的风灯上用红色勾勒出一只双刃斧,这是大秦彭城郡公御龙府刘氏的家徽。护卫左右的四名骑士全身盔甲,脸也被面甲遮住,只留两个深邃的眼窝,透露出钢铁般森寒与坚硬的气息。
刘瞳作为刘氏年轻一代最杰出的魂武师,被黑甲玄骑统帅内史将军蒙烈直接看中,选为神枪营教官。原本,神枪营上下都对这个据说只有十几岁的少年人不屑一顾,加上他无论走到哪里都戴着一副面具,让人觉得不够坦荡,更没什么好感。但看到他的绝伦武技后,一个个不禁心生敬意。秦国人就是如此,无论在哪个领域,信奉达者为师,只要你有真本事就会得到他人的尊敬。原本,刘瞳教官从彭城来关中,两千多里的行程只带了一名忠心耿耿的老车夫跟随,如今轮到他休沐回咸阳府邸,神枪营自发派出四名护卫侍奉左右,不敢怠慢。
车轮在坚硬的夯土路面上发出咯吱声,马蹄声的的作响,行走在空旷的夜。眼见前方直道正中立着一道黑衣身影,他本身不足为奇,可单手横握一柄大到夸张的黝黑巨剑,感觉很不协调。
黑暗的深夜里,只有马车前的风灯发出不算明亮的光,四人的甲胄一看就是军中装束,这人手提兵刃拦在路中一看知道来干什么的。只是所有人都想不明白,在这关中之地,蓝田与咸阳之间,居然真有人敢公然对抗帝国军队。四名骑士久在军中,哪怕此时情况诡异也没有想太多,按照军队的规矩办就好。
看到有人挡路,两名骑士取下身后的长弓,弯弓搭箭瞄准黑衣人,另外两人拔出长刀催马提速。嗡嗡两声破风,羽箭离弦,只见黑衣人脚未离地,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挥动那把夸张的巨剑,几乎同时挡住两支羽箭。下一刻,两名横刀骑士已冲至黑衣人近前,举手挥刀的动作行云流水,然而也只有这样的动作而已。
刷刷!
两声极不自然的摩擦声从黑暗中传来,同时响起的还有一声凄厉的马嘶与一阵卡在喉咙的低吟,紧接着就是重物坠地与许多物体滚落地面的声音。弯弓射箭的两名骑士只看到前方两名同袍与他们的战马都已支离破碎,可还未等他们有更多的反应时,同样的命运已降临在自己身上。其中一个骑士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叫,血雾已在马车前弥漫开来。
手持巨剑的黑衣人鬼魅般出现在车辕上,夸张的剑锋距离老车夫的喉咙不到一寸。就在这时,一道锋锐气息从马车里射出,破开车厢直指黑衣人咽喉。黑衣人不得不横剑挡住这道气息,只听得一声金属相击的铿锵,黑衣人竟然被震飞了出去。就在黑衣人向后掠去的瞬间,一道银色闪电跟着射出,黑衣人看清楚,那是一支银色短矛,被车中人大力掷出,刚刚他就是被这支短矛所携气劲震飞了起来,可想而知车中人力量之大。
可是如今,这支短矛上的力道已然不济,黑衣人正准备震飞短矛再次迫近,谁知一道娇小的身影破车而出,以更快的速度追上银色短矛,抓住短矛后端,再次突进。黑衣人也没料到对方竟有这么快的速度和魄力,连忙挥剑阻挡。二人都还在半空,相距不过两三步,都看清了彼此的模样。那黑衣人是个面部棱角分明的青年,虽年岁不大却一脸沉稳,眼神坚定,而与之相对的娇小身影戴着一副白色面具,上面没有丝毫缝隙,连眼睛位置也捂得严严实实。
黑衣青年自然知道为何面具如此奇怪,都跑过来刺杀人家了,当然要下点功夫收集情报,只是出乎意料的是,面前这人竟然比传闻中更加凶悍,只一个照面便让自己陷入被动。
刚毅青年面无表情,之所以选择这个人作为目标,当然是为了与这样的高手过招,并且……
嗡——两人之间的空气剧烈震动,撕裂成数十道剑芒,从各个角度袭向面具人。只见刘瞳收回短矛,在空中划了个圈,同时左手从背后取出另外一支短矛,两支短矛相互配合,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在身体周围结成一张密不透风的大网,虽然被逼退了前冲之势,却挡住了所有攻击。
两人落地,黑衣人用看怪物的目光打量着半蹲在地的面具人,一支短矛撑住身体缓缓站起,另一支短矛已经摆出进攻架势。
就在这时,老车夫忽然抬手扔出一柄手斧,乌沉手斧旋转着破风飞来直冲黑衣人下盘,刚毅青年却不避让,而是举重若轻地将巨剑立在身侧,挡住这一斧的偷袭。可是这样就够了,至少在那一瞬间,巨剑无法展开攻击,刘瞳再次冲锋,双矛一前一后直刺与斜刺,直奔咽喉与侧腹两个要害部位而去。
同样的事再次发生,黑衣人面前的空气再度震荡,在对手近身之前便逼退了进攻。刘瞳对此也早有准备,只见她手臂上不起眼的银色纹路一闪,双手短矛上亮起类似的纹路,两把短矛瞬间幻化为数十支矛影。一连串细碎的金铁交鸣之声,娇小的身形突入破空剑锋形成的防线,黑衣人也做好了防御准备。面对数十道矛影,他只专心格挡那两支实质短矛,任凭其他攻击落在自己身上,毫不理会。
这次换成刘瞳震惊不已了,换作以往,谁这样正面承受矛影的攻击,只需要一个呼吸就会变得千疮百孔体无完肤。可面前这人居然毫发无伤,更可怕的事,这些矛影并不是被他的身体阻挡,而是直接融入了对方的肉身。
没时间给刘瞳震撼,黑衣青年利用这个空隙挥动巨剑,剑刃撕碎空气,裹挟着无数细小的剑芒围住面具人。后者顿时大惊,一矛撑住地面向后退去,另外一矛开始以肉眼难辨的速度抵挡来自四面八方的攻击。可是很快,数不清的剑芒钻入防线,在刘瞳身上留下看上去细小却极深的伤口,血光飞溅。
此刻黑衣人挥剑的动作刚刚完成一半,刘瞳左手撑地的短矛上银光一闪,拖着数道残影,沿着巨剑刚刚路过的地方,顺着剑芒缝隙钻了进去。
“嗯……”
刚毅少年闷哼一声,抓住穿过右胸的短矛尾端,巨痛与窒息席卷而来。
随着一声悲鸣,拉车的两匹马同时被剑芒的尾声扫中,顿时全身开裂鲜血迸溅,毫无挣扎便轰然倒地。不是它们不想逃走,而是从这两人开始交手到现在不过数个呼吸的时间,两马刚刚走下官道便遭逢厄运。
同样没能逃过厄运的还有老车夫,他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空无一物的下半身,却毫不含糊地向敌人最后掷出一把手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