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家两兄弟既是来陈留探亲,自然而然的便要拜访一下陈留的大户阴家。据刘秀所说,阴家是春秋时期齐国名相管仲的后人,因先祖迁居楚国,被封阴大夫,故以阴为姓。汉初之时,阴氏举家迁来新野,虽然家族多年没什么官宦贵人,现如今也算是富甲一方的大户。邓晨与阴家有亲,凭着姐夫的这层关系刘家两兄弟与阴氏也常有来往。对于这所谓的管仲后人我也有些好奇,此次两兄弟去拜访邀请我一同前去,我便一口答应下来了。
阴家不愧为新野大户,穿越之前,我也去过乔家大院之类的豪族故居,而这阴家的大院,比之乔家也绝对是不惩多让。这等高大气派的建筑,若非事先得知,说这是诸侯王的府邸我可能都会相信。
家宰领着我们进了正堂,在此我们得以见到了阴家的家主阴陆。虽说是一家之主,阴陆此时比之刘縯也年长不了几岁,作为名相之后,颇有几分书卷气,加之人生的俊秀,看起来倒不是个难以接近的主。
“在下刘云扬,乃中山靖王之后,久闻阴家主美名,今日特地随两位兄长前来拜访。”
我强忍着心中尴尬一本正经的用半生不熟的客家话自我介绍了一番,也多亏记住了穿越之前祭祖的那些繁文缛节,此刻该行什么样的礼说什么样的话我还是不至于搞错的。
“刘云扬,高祖诗曰‘大风起兮云飞扬’,以此为名,定是有安邦定国之志?”阴陆笑着看我,目光里颇有几分老狐狸的意味。
我明白他是在试探我,毕竟现在的我全身上下没几处地方看起来像个帝室之胄。
“天下兴亡,匹夫有责,我等身为帝胄,莫不想如先辈般建功立业,救黎民于水火。我以云扬为名,并非是想像高祖一样一统九州,而是愿当今的天下能如高祖治下一般国泰民安。”
我承认这些话是老爹当初解释我名字的时候和我说的,虽然说什么“天下兴亡,匹夫有责”有点对不起原作顾炎武前辈,但这席话此时的作用还是挺不错的。
“好一个‘天下兴亡,匹夫有责’,这样看来倒是我阴某胸无大志了。”阴陆明显对这句话很受用,看我的眼神都多了几分欣赏,当即便令人给我赐了座。
我用眼角余光注意了一下身边的两兄弟,见他们神色并没有什么异常这才放心。我很清楚,这时候我需要张扬一点让阴陆认可,但绝对不能太过火以至于喧宾夺主;我需要表明自己胸怀大志让阴陆刮目相看,但若是志向表现的过于远大又绝对会引起两兄弟防备,毕竟他们可是后来真正成为皇帝的人,而中国古代那么多开国皇帝,又有哪一个不是深谙厚黑学的妖怪。
说实话,我并不想想这么多,这是一件很累而且意义不大的事情,而这也是我迫切想回家的原因之一。我一直向往简单的生活和推心置腹的关系,在我看来,那些身在高位的人,很难与人交心。以皇帝为例,他手下的满朝文武可能会造反,自己的兄弟姐妹可能会赐他毒酒,皇后一心想着怎么扶持自己的家族,太子也可能暗地里在诅咒他早死……皇帝的权力是巨大的,但显然并不符合我的人生观。
“对了,如今刚好是春日,几位若是没别的安排,倒是可以跟随小女丽华去府上的花园看看,也不枉到寒舍一趟。”
一番寒暄和例行礼数之后,阴陆突然想起了什么,伸手指了指门口。
这时候,一道娇小的身影刚好出现在门前。
那是一个看上去大约十二三岁的女孩儿,她身着一件红衣,身材小巧的恰似花间舞蝶。她生的精致可人,容颜宛如一件精美的瓷器,她微微一笑,纤细的眉毛轻轻挑动,虽还是个小女孩儿,却完全不失美人的风情。
“云扬大概还不知道,这个是小**丽华,今年刚刚十三岁,年纪尚轻不懂礼数没有过来见客还望见谅。”
“十三岁,那岂不是‘娉娉袅袅十三余,豆蔻梢头二月初’咯?”我不由得脱口而出了一句诗。
虽然我的客家话依然说的很烂,但阴丽华显然是听懂了些许,俏丽的小脸顿时染上了红晕。我心中暗道一声不好,当着父亲的面调戏女儿,特别是还是一个小女孩,很明显是一种作死的行为。
然而,阴陆只是沉思了一番,然后一脸严肃的道了一声,“此诗,甚妙啊。”而刘秀两兄弟这时也附和着点了点头,完全没有觉得我做的不妥的意思,这倒反而让我有些混乱了。
“云扬兄此诗之妙,穷及《诗三百》怕是也难找到这般精妙的比兴,以豆蔻喻人,乍一看未写丽华之美,实则尽矣。”一直没怎么说话的刘秀此刻也发声了,虽然是在评我的诗,但他的目光却如受到磁石吸引般的牢牢锁在了少**丽华的身上。
“这大概就是,两个萝莉控跨越千年的共识?”我这样想着,同时心中默默的向被我盗诗的杜牧前辈忏悔了一遍。
不过,也多亏刘秀对这女孩儿的爱慕如此不加遮掩,我的脑海中又浮现出了一条重要的信息:阴丽华,光武帝刘秀元配,东汉第二任皇后。想到这一点,我不禁出了一身冷汗,萝莉控惹不起,专一痴情的萝莉控就更惹不起了。再扫了一眼刘秀,发现他在朝我这看,我立马正襟危坐,表明自己对这个小萝莉并没有兴趣。
接下来,刘縯显然也明白自己弟弟的心意,借口说自己舟车劳累不愿多行想在这喝杯茶,很明显是想给刘秀创造机会。而我也不傻,直接瞎编说自己有花粉过敏,当然,他们听不懂花粉过敏这个词,我只能代替说碰到花会浑身瘙痒,因此从来不逛花园。
好在花粉过敏这种病并非现代人才有的,他们一下子便明白了我的意思。临走之前,阴丽华还回头遗憾的看了我一眼,清澈的双眸看的我颇有些心虚。
这两个人玩了许久的样子,期间我和刘縯一边喝茶一边闲聊,从生活琐事一直聊到天下大势,我一直小心翼翼的,生怕自己说错什么让他新生忌惮。这几天我们聊了很多,虽然他也有怀疑我的身份但从来没有问过。我起初以为他怕引起我的反感,后来才意识到,大概他根本记不住中山靖王的一百多个孩子到底哪个是我先祖吧。
中山靖王子嗣众多,在推行推恩令的情况下,子孙自然是分不到多少资产,许多不久便成为了平民,即便是远亲也很难认出,而这也正是后来的蜀昭烈帝刘备沦落到卖草鞋为生的原因。只是在现在,这一点反而变成了我不会被拆穿的保护伞,实在是有些讽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