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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3章 娘亲爹爹不见了

曼妮难得天没黑就回家了,养父母提议出去吃饭,我还没反应过来是因为什么。直到唐乐乐发短信祝我生日快乐,我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原来今天是我的生日。

不,其实应该说是沐曼妮的生日才对,我真正出生的日子,未必就是这一天,只不过没有人记得。可能是当年养父母为了省去某些手续上的麻烦吧,于是对外宣称我和曼妮是双胞胎。既然是双胞胎,出生日期当然得是同一天。

上小学以前,我真的以为自己也是这个家里的孩子,后来有一次惹怒了养父,我才知道自己只是个捡来的孤儿,是这个家里的外人……

我甩了甩脑袋,不再去想那些不开心的事情,回了短信,换衣服出门。

晚饭地点当然是本地最高档的星级饭店,菜式精致丰富,全都是曼妮最喜欢的东西。毕竟她才是真正过生日的人,我只是跟着沾光而已。

饭桌上的主角自然也是她,我安静地当好透明人,默默地看着他们一家三口笑语晏晏,其乐融融。有时候觉得心口发堵了,就低头吃菜,依然安静得像是根本不存在。

在这个家里,我从来都是多余的,看着他们说说笑笑,我只觉得难过。同时也困惑,他们为什么非得要带着我这个电灯泡一起出来,难道就不觉得碍眼么?不觉得我光是坐在这里,就已经很破坏气氛了么?

养母或许有几分真心想对我好的念头,但是养父和曼妮呢,他们为什么容忍我的存在?

正困惑着,曼妮忽然提议说要喝酒,开了瓶光听名字就知道肯定很贵的洋酒,亲自给爸妈倒上。犹豫了一下之后,也给我倒了半杯,这倒是让我颇感意外。

“姐,你抢我未婚夫,我也坑了你一回,咱们俩算是扯平了。以后我不会再针对你,也希望你别再跟我抢别的,喝了这杯酒,以前的事儿就全都掀过去了,往后……咱俩好好当亲姐妹处。”沐曼妮端着酒杯,大大方方地说了这么一番话,眼角眉梢写满了诚恳。

可是我不敢信她。她从五岁就开始拍戏,到现在十多年了,演技早就磨炼得炉火纯青,随口说几句不痛不痒的话,权当是念台词了,对她来说能有什么困难的?

我曾经相信过她的……在我还很小的时候,有记者报道我们之间的关系并不好,她甚至还会恶意地欺负我。那时候她表现得比现在可怜多了,哭哭啼啼地向我道歉,还保证说以后绝对再那么不懂事。于是我就信了她,帮着她辟谣,亲口在发布会上说我们是亲姐妹,感情非常好,是那个记者故意乱写。

没人觉得被欺负的小孩子会撒谎,所以大家都信了我,觉得是那个记者胡编乱造。然而事实是,没过多久以后,曼妮就又开始欺负我,而且变本加厉,比从前更加恶毒。但是她也更小心了,再没有被别人发现过,而我也没有机会再跟媒体接触,毕竟,明星的家人,哪比得上明星本人有吸引力呢?记者要采访也不是采访我,发布会受不到邀请,爸妈也不带我去,我一个小孩子,能有什么办法混进去?

我中断回忆,盯着沐曼妮藏着笑意的眸子,不冷不热地回答:“亲姐妹什么的就算了吧,我可不敢奢求。只要你别再害我,我就谢谢你了。”

“灵犀……”养母叫我了一声,语气里带着淡淡的埋怨,却又想到我之前被欺负得那样惨,不好真的斥责我什么,所以没有再说下去。

曼妮不愧是专业演员,演技好得没话说,依然笑眯眯地举着酒杯,认真诚恳地说:“咱们姐妹俩以前的关系的确是不好,我也有做得不够好的地方……但咱们毕竟是一起长大的,就算有矛盾,也总比外人强不是么?我在娱乐圈里根本就交不到真心的朋友,别看表面风光,其实很多时候连个能说贴心话的人都没有。姐,我其实真心想把你当成我的亲姐……”

我在心里冷笑,一个字都不信。她要是真的发觉自己错了,想要搞好关系,以前怎么不呢?现在突然来这么一出,用脚趾头想想也知道,肯定是又有需要用到我的地方了。

每次都是亲情绑架,道德绑架,就不能换点新鲜的招数么?还是觉得我就是个傻子,永远记不住他们对我的利用,一次次上当?

养母在桌子底下轻轻地拉了一下我的手,小声道:“灵犀……曼妮是真的知道错了,你就给他一次机会吧。你是姐姐,应该大度一点儿……”

我转头看着养母的眼睛,缓缓地问:“你觉得我还不够大度么?”

不等她回答,我就直接仰头喝光了杯子里的酒,呛得连连咳嗽,眼眶都湿了。洋酒普遍都很高,而且后劲也大,像我那么喝,肯定是要醉的。

可我就是故意想把自己灌醉,这样清醒以后我才能自欺欺人,假装是喝糊涂了,才会又一次犯傻,让曼妮利用。

其实我原本是打定了主意要拒绝的,可是当我跟养母对视,看到她眼角的皱纹时,忽然就不忍心了。我告诉自己,就听养母的话,再给曼妮一次机会吧……最后一次。

再让她利用我最后一次,利用完了,我就彻底消失,永远都不再跟这家人联系。不管他们是否觉得我是白眼狼,至少我心里觉得对他们没有丝毫亏欠了,我可以消失得理直气壮,问心无愧。

过完这次,我就换另外一个身份,真正地为自己而活。

楚弥深不知道要过多久才能恢复成原来的样子,但是我相信,只要他恢复了,就一定会再来找我。我愿意等。

不管多久,我都愿意等。

我抬手抹去眼角被呛出来的泪花,淡淡地说了四个字……

“如你所愿。”

我没说什么以后就是亲姐妹之类的话,因为我知道那不可能。我没有曼妮那么好的演技,做不到面不改色地撒谎,也不愿自己恶心自己。配合她,默许她利用我,已经是我能做到的最大限度。

这已经够了。曼妮笑靥如花,轻轻地抿了一小口酒,亲昵地过来挽住我的胳膊,一口一个“姐姐”,叫得无比亲切。我身上泛起小疙瘩,却在养母慈爱的目光中,不得不硬生生忍住,陪着曼妮演完这场戏。

同时我也在等,等曼妮开口说出她的真正目的。我很好奇,到底是什么事情,值得她如此做戏。

洋酒的后劲上来了,我开始一阵阵发晕,想要等的实话却还是没等到。甚至直到我醉倒在酒桌上,这场“其乐融融一家人”的戏码,都还在继续。

哦,不对,我醉倒了,后面的也就不是戏了。

过了很久很久,我开始感觉到汽车的颠簸,迷迷糊糊睁开眼,只看到漫天红光,以及静静悬挂于夜空中的血色月亮。我心里一凛,终于想起那天教室里的惨状,后背上慢慢渗出了冷汗。那么大的事儿,我之前怎么全忘了呢!

“姐,你醒了啊……”沐曼妮笑着转过头,虚伪地关心道:“你渴么?要不要喝水?”说着,矿泉水瓶子已经递了过来。

我坐起来接过,却没有喝,而是诧异地问:“咱们这是要去哪儿?”

“送你回学校。”曼妮笑着解释:“也不能一直请假不回去上课呀,生日也过完了,咱们都该干点正事儿了呢,我过两天也要出去拍戏的。”

“哦。”我应了一声,没有再多问,但是心里依然觉得不对劲。学校什么时候不能回,用得着这样大半夜赶路么?

高速路笔直地向前延伸,看不到尽头。在血色月光的映衬之下,仿佛一条通往地狱深处的鲜血之路。我心口突突直跳,非常抗拒。

过了一会儿,我竟真的开始觉得口渴,喝过曼妮给我的矿泉水之后,脑袋越来越沉。我暗暗在心里叹气,反正是祸躲不过,就由着他们父女吧。我倒要看看,他们究竟想干什么。

黑暗中,我听见稚嫩的童声,带着哭腔一遍遍重复:“娘亲,我找不到爹爹了,我好害怕……”

宝宝?!

我倏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置身于荒凉的旷野之中,血月依然高悬于头顶,只是曼妮和养父全都不知道去哪里了。宝宝沿着我的小腿爬上来,仍然是穿着红色的肚兜,头顶用红绳扎着冲天小辫儿,可爱得像是个人参娃娃。他用莲藕似的小胳膊搂住我的脖子,抹着眼泪问:“娘亲,爹爹说你不是故意不要我的,是真的么?”

我心疼地搂住他:“当然,我怎么舍得不要你……”

“那你带我去找爹爹吧!爹爹不见了,整个地府都乱了套,我好害怕……娘亲,我好怕……”说着说着,他又呜呜地哭了起来,哭得我整颗心都碎了。

想起上次“见”我的时候,楚弥深虚弱得连形体都没有了,再配合上宝宝说的话,愈发让我担心,他该不会真的魂飞魄散、彻底消失了吧?

千万不要啊!我抱紧自己跟他之间唯一的牵连,喃喃道:“宝宝别怕,爹爹不会抛下咱们的,娘亲这就带你去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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