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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3章 男狐狸也是有尊严的

好不容易送走了黑龙这尊瘟神,我心里却并不轻松,因为我知道,以这个家伙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性格,是绝对不会就这么轻易放弃的。只是我暂时还猜不出来,他下一步会用什么手段来“说服”我,也只能见招拆招了。

听到手机铃声响起的时候,我第一反应就是……推销电话怎么又来了。我甚至都已经想不起来,上一次正常通话究竟是什么时候,我似乎已经跟正常人的生活脱节很久了。作为温夕瑶而存在的我,没有任何朋友,跟名义上的父母也已经很长时间没接触了,以前有弥深陪在身边的时候,我还不觉得怎样,现在他走了,我才意识到这样的自己有多么孤独。

“喂,哪位……”我的语调有点僵硬,太久没讲过电话的我甚至有点不习惯这样的交流方式了。

电话那头的人咆哮道:“你还好意思问?你到底打算让我替你伺候爹妈多久?!”

诶?!

我石化了一秒,旋即猛地反应过来,他是食梦妖!我跟弥深朝夕相处的这一个多月,食梦妖应该一直以我的身份陪在父母身边,才能让我的生活这么清静的。

我赶紧表达谢意:“食梦妖,真是谢谢你了,前段时间多亏有你替我陪着爸妈……”

“少废话,我就问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回来?”食梦妖似乎憋了满肚子的怨气,打断我的话之后又疯狂咆哮:“你知不知道学校快开学了?知不知道你爸妈整天忙着给你准备行李?尤其是你妈,天天拉着我去逛街,买各种各样的小裙子,已经够塞半个箱子了她害怕不够!还要继续买!!还说明天要带我去做什么见鬼的梨花头!我受不了了!你赶紧回来!”

我默默地脑补了一下,食梦妖作为一只公妖精,被逼着试穿各种花裙子时的表情,就忍不住想笑。可我知道如果真笑了就彻底把他给得罪了,他可是为了替我遮掩,才不得不化身成我的样子替我经历这一切,我怎么能笑呢?

憋住,必须得憋住!

我捂着嘴直抽抽,生怕发出声音让食梦妖听见,憋得脸都红了,忽然听见电话里传来一声长叹,食梦妖用一种生无可恋的语气幽幽地说:“你想笑就笑吧,笑够了赶紧回来就行……”

认识他那么久,我还是头一次听见他用这种语气说话,当时就绷不住了,怀着无比的同情,缩在沙发里笑得差点儿缺氧。

食梦妖用无与伦比的耐心,忍了我足足一分钟之后,终于爆发了:“别笑了!还不都是被你害的!你还好意思笑!”

“对、对不起……哈哈哈哈哈……”我已经笑出眼泪了,先前的恼怒和落寞全都烟消云散。这家伙一定是特意挑这个时间,来给我送开心果的。

食梦妖气得直接挂了电话。

我努力地收住笑,反打回去,说了不少道歉的话,也没能让他消气。“反正我一秒钟都待不下去了,现在就要回鬼界去,你自己想办法跟你爸妈解释吧!”他语气无比坚决,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

我哀求道:“我不一定能买到今天的机票啊,求你了,再多呆一天,等我明天回去了你再走好不好?”

食梦妖炸毛地说:“不好!明天就要去烫那个什么梨花头了,听名字就知道肯定是奇怪的东西,我才不要去!”

“呃……其实那个发型挺好看的,流行了好久,真的……”我弱弱地说。

“那你自己去烫吧!”食梦妖咬牙切齿地说完,立刻又挂了电话,这回怎么都打不通了。估摸着他可能是觉得烫发这种事情,损害了他作为一只男狐狸的尊严吧……

我担心他已经毁了鬼界,不敢再耽搁,立刻开网页准备订机票。结果比我预想当中更糟糕,不是有没有票的问题,而是连航班都没有!从滨城回去的航班全都是上午起飞的,时间最晚的那班这时候也已经在天上了。

只能坐火车了。幸好春节返程高峰期已经结束,又还没到大学开学的时候,火车票还是能买到的。不过可惜高铁和动车都没票了,我只能买T字头的,需要坐六个小时,到地方就是晚上十点了,要是再晚点的话就指不定什么时候了……

我匆匆地收拾了几样常用的东西,塞进手提包里,没敢带行李,因为怕回家以后穿帮。毕竟在我爸妈看来,女儿一直都是呆在家里的,突然又从外面拖回去一个行李箱算怎么回事儿?

坐长途火车是件很枯燥的事情,尤其对我这种不愿意跟陌生人攀谈的性格来说,更是煎熬。在路上我无数次问自己,为什么要这么着急地赶回去呢?放弃掉温夕瑶这个身份也不会怎么样吧?反正都打算过段时间就去鬼界长住了……

最后我只能承认,我不想让温夕瑶的父母觉得自己的女儿失踪了,不想让他们担心着急。虽然他们并不是我真正的父母,彼此的情分也算不上多深,但我毕竟占据了这副身体,哪怕仅仅是出于良知,也该把分内的事情做好了。

这或许是我目前在人间唯一的责任和牵绊了吧。

一路上我都在不停地给食梦妖打电话,想要尽可能多知道一些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免得回去以后穿帮。可他始终不接电话,这让我很担心他是不是已经回鬼界去了。

大概打了几十次,手机电量都快耗光了的时候,才终于联系上了他,从他口中知道,他已经用“想要去临市散散心”为借口离开了家,我现在鬼界了。我顾不上感叹鬼界居然也能有手机信号这种事情,赶紧追问这段时间有没有发生过什么特别的、需要我记住的事情,免得回去以后跟爸妈说话时不小心露了馅。

然而食梦妖却只是没好气地说了句:“没什么特别的,你随机应变就行了。”

好吧,那就随机应变吧。我默默地叹了口气,瞥了一眼车窗。外面黑漆漆一片,什么都看不见,玻璃上倒映着车厢内的人影。我看见自己的头顶上方似乎缭绕着雾气,抬头往上看却什么都没有,再定睛细瞧,玻璃上也没有了……或许是眼花了吧,我如此想着。

列车开始减速,终于快到站了,我站起来活动僵硬的身体,准备下车。手机忽然震了一下,是沐曼妮粉丝群的消息提醒。可惜还没等我点开细看,手机就没电自动关机了。我没有把这个小插曲和刚才的“眼花”联系在一起,这是我事后回想时最后悔的事情。

为了尽量节省时间,我直接从车站打车回家,临下车前特意看了下时间……快十一点了。作为一个女孩子,在外面呆到这么晚才回家,是无论什么理由都解释不通的。我心里异常忐忑,想了很多借口又被自己全部否决掉,最终只能是脑袋空空地上楼去。

按响门铃的前一瞬,我甚至还有掉头逃跑的念头,然而我还是硬着头皮按了下去。总有些责任是逃不脱的,我必须得面对。

母亲很快就开了门,屋内光线明亮,晃得我一阵眼花。她的脸在逆光中显得模糊而又陌生,看不出丝毫表情。我明显感觉到她看我的目光中藏着某种审视的意味,于是心虚地低下头,小声说:“妈,我回来晚了……”

似乎过了很久很久,直到我怀疑时间已经凝固的时候,她才冷淡地说:“进来吧。”

我稍稍松了口气,进门换鞋,绕过玄关才发现父亲也在客厅坐着,脸上没有丝毫表情,但是看我的眼神像是要喷出火来。我以为那是对我“贪玩”晚归的责怪,后来才意识到自己错了。

我没敢坐下,低头站在客厅中央,以认错的姿态等待他们训斥……可能还会有惩罚。但是他们都没有说话,只是一直用眼睛盯着我看,看得我心头发毛。我很不自在地偷偷乱瞟,才发现茶几上摆着全套的茶具,茶水似乎还冒着热气……

有客人来过?

谁会这么晚来拜访呢?还不等我想明白这个问题,就听到父亲冷淡地说:“你可以回房去了。”

我几乎疑心是自己听错了,难道父亲都不想问问我到底为什么晚归么?我下意识地看向母亲,发现她的眼神极其复杂,让我隐隐觉得不安。

这还是那对把我捧在手心里疼爱的父母么?

难道食梦妖故意整我,他其实是跟我父母闹矛盾了离家出走的?又或者是……穿帮了?!

那一瞬间,我的大脑就像一台高速运转的马达,不断地冒出各种各样的念头。很快,父亲就重重地咳了一声,打断了我的思绪,随后非常不悦地说:“还愣着干什么呢,赶紧回去睡觉去吧。”母亲也跟着帮腔说:“就是啊,也不看看现在都几点了。”

“哦,我这就回去。”说这话的时候,我心里还有个声音在悄悄地问:这就……完啦?

我说不上来这是种什么感觉,就好像是风暴已经近在眼前了,你做好了家园被毁的心理准备,结果突然发现风暴凭空消失了,周围静悄悄的连一丝风声都听不到……那种荒谬的、不踏实的感觉,那种心里头有个声音说“不,不应该是这种样子”的感觉……

真正的风暴,一定还没有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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