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大理回去后的第二个周末,苏木接到了谭慧的电话,说是国庆后准备去广州玩。到高铁站接谭慧的那天,天空飘起了小雨。10月的南方城市,秋老虎的余威尚在。苏木只穿了简单的格子风衣就出门了。让苏木未曾想到的是,来的并不只谭慧一个人。
看到与谭慧通行的还有刘增、梁弋以及他们各自的伴侣后,苏木明显也有点吃惊。接谭慧一行人到家的时候,凌霄打来电话,说是医院学习,周末过来不了了。来苏木家里吃饭,是谭慧的主意,好在苏木前几天从陈叔那里拿了些菜过来,招待六个人足够了。
苏木做的都是些简易的菜式,不一会儿菜就全部上了桌。谭慧看着满桌子菜啧啧称赞:“苏木,没想到你厨艺这么好的啊,深藏不露。”。谭慧环顾着被苏木大理得整整洁洁的房子,随口问了句:“苏木,你这房子也太整洁了,凌霄也太有福气了。对了,你们什么时候结婚?”
苏木不好意思地拢了拢头发,答道:“我们还不着急这个事情,时机到了就会结婚了。”听到苏木的回答,谭慧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教育道:“苏木,你可别不着急啊。你看我都有两个孩子了。女生的青春可耗不起。我们读书的时候,你在谈恋爱,我们孩子都生出来了,你还在谈恋爱了,苏木,就是要趁着男生们一心扑在你身上的时候嫁给他,不然热情劲儿一过,就不好说了……”苏木听着她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只得尴尬地笑了笑。梁弋和刘增,因女友在场,不便和苏木多说,便自顾自的吃起了菜来。
在谭慧一路各种万变不离其宗的“催婚教育”下,一行人来到了海边。可能是下了雨的缘故,海边明显冷了一些。看到梁弋已经抱紧了双臂,,苏木不知从哪里买来了几杯热饮,一一递给大家。接过饮品的刘增和梁弋客套地说着谢谢,苏木也客套地说着不客气。凌霄打来电话的时候,苏木在海边正不断地打着喷嚏。谭慧他们问着要不要紧,苏木若无其事地说着没关系。苏木明白,对于那些在青春里有过交集的人,彼此能表达的关心,也只能到这里。
不出所料,当天晚上,苏木就发起了高烧。谭慧打电话邀约一起去看夜景的时候,苏木只能躺在床上,用浓浓的鼻音回答她“有点不舒服,就不去了,你们玩好。”
给凌霄打了几通电话,都未接通后,苏木吃了退烧药,昏昏沉沉地睡着了。口渴醒来的时候,是凌晨一点多钟。苏木点开了手机,是凌霄回过来的几个自己没接到的电话。苏木不是一个矫情的人,可此刻突然就委屈得不行,拿着手机给凌霄发了几条长长的语音。一个人的时候,大病小灾扛水扛米都是自己来,一旦谈了恋爱,连拧瓶盖都好像没了力气。苏木看着自己发给凌霄的信息,又委屈又觉得好笑。
次日清早赶到的凌霄,进家门时,苏木还在昏睡。蜷缩在灰色被子中的苏木,此刻看上去就像一只兔子。凌霄掖了掖被子,在沙发上坐了下来。苏木的手机叮咚响个不停,凌霄按掉声音的时候,手机上显示的是谭慧的讯息:“苏木,你家凌医生对于结婚是怎么想的?”。凌霄放下手机,对着生病的苏木轻轻说了句:“苏木,你什么时候可以嫁给我?”
睡得朦胧的苏木,耳中却是听得清晰。有气无力地睁开了眼睛,答了句:“我是臆怔了吗?怎么听见有人跟我告白啊。”。凌霄也是顺坡下驴,俯身望着苏木,学起了金城武的腔调:“白是我告的,婚也让我来求。那么苏小姐,你忙归忙,什么时候有空嫁给我?”
苏木噗嗤一笑,抿了一下嘴巴。顺势一把抱住了凌霄,双手环住了凌霄的脖子,附在耳边吐着气:“我不忙,随时都可以嫁。”。苏木心里明白得很:爱情有很多种形式,最能表达深爱的方式也不一定是结婚生子。她和凌霄现在的相爱模式也很好,彼此深爱,互不猜疑。
寒冬,苏木坐在凌霄的休息室里等他下班。凌霄那天的手术做的时间稍微长了点,苏木迷迷糊糊地睡过去了。凌霄大概是做完手术回来后,看见苏木睡着了,便没有叫醒苏木。醒来的时候,凌霄正单手撑着脸,看着苏木。苏木被这深情地注视吓了一跳,结巴着说道:“怎么这样看着我,用这种方式看我,会显得我瘦一点吗?”苏木也支撑起右脸问道。
凌霄收回目光,先起身来,对苏木说道:“快起来,咱去吃点好东西。你肯定喜欢。”苏木一骨碌爬起来,胡乱地扎了一下头发。嗔怪着:“有好吃的,早就该叫我了呀”。
甜品店藏在老城区某个路口的拐角处。浓密的绿荫遮住了阳光,天空是悠悠的蓝。甜品店装修颇有一种,上个世纪香港风。走近一看,嗬,密密麻麻一百多种甜品不带重样的。苏木打包了一份热红豆沙,在街上吃了起来。毕竟是热饮,心急吃不了,苏木对着热红豆沙吹着气,一边表扬着凌霄搜寻美食的能力。
见凌霄回着医院同事的信息,苏木嘟了嘟嘴,一心给红豆沙吹凉。“咔嚓咔嚓”苏木只听得似乎有拍照的声音,环顾左右并没有人。一回头,一架相机正对准着自己。苏木眨了眨眼睛,相机背后的男生抬起了头来。这头棕色头发下的男生,皮肤是真的白。待他站直后,嗯,个子也是真的高。他咧开嘴朝苏木挥了挥手“嗨,你好!”。
苏木指了指相机:“你刚才拍的是?”男生倒也大方,拿着相机大方地展示自己的作品:“我拍的你啊。你看,这张拍得好吧?”看着照片里的那张惊艳到自己的回眸照,苏木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
看着苏木落后了的凌霄跑了过来。“弄什么呢?我都以为你丢了。”“没事儿”苏木低声说着。高个男生拿着手机说:“好了,不耽误你时间了,加个微信,我把照片发你。”
凌霄一听不乐意了。十分客气地说道:“不用了,她有男朋友了。”苏木听着凌霄这么一说,尴尬极了。只得讪笑道:“说什么呢?他还是小朋友。你别教坏人家了。”这高个男孩却趁着这间隙,偷偷加了苏木微信。还一本正经地说道:“现在可流行小奶狗了呢。”他还想说什么,却被苏木抢了先:“好了,姐姐还有事呢,不和你贫了。我们先走了。”高个男生还在原地招着手,苏木已经挽着凌霄走远了。
路上,苏木看着脸色沉沉的凌霄打趣道:“不会真生气了吧,凌先生?”凌霄揉了揉苏木的头发“没有,跟一小男生有什么好生气的,连名字都不知道他的呢。”这倒是真的,今天可还真是有趣的一天。苏木心里想着。
成熟的人,总是不会为生活中空穴来风的事忧虑。可是世间的胆小鬼又是何其的多?他们连幸福都会害怕,但凡嗅到一丝不对的气息,就会退后,躲在安全的角落里。表面若无其事,实则早已五脏俱焚。
如果凌霄能早点看懂那天的夕阳余晖中不一样的黯淡,也许苏木不至于再一次石沉大海,杳无音信。那一年的时间特别长,新年已是到了次年的二月末了,凌霄因为值班没法回老家过年,苏木也因表姐结婚放下了陪凌霄过年的打算回了姑妈家。平静的湖水依旧涟漪微微,而底下的暗潮却在蓄势待发。
大年二十九,百无聊赖的苏木点开了凌霄发的一条链接,大致是凌霄所在科室值班人员的合影,苏木也没有在意。要说世事就是那么奇妙,临睡前苏木再次点开链接,却看见了底下的评论“凌医生,你和玲护士姐姐刚好对称站呢”。苏木把图片放大一看,谁是玲护士?这评论什么意思?……苏木反复看了好几遍,不知要不要问问凌霄,只觉得胸口闷得快要喘不过气来。
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苏木看到链接里又多了一条评论“玲姐姐,凌医生的女朋友正提着大刀赶过来。”苏木接连给凌霄打了几个电话,无人接听。辗转中,苏木不知怎的,突然想起了在大理,那个和凌霄看星星的夜晚。生活也许就是要有各种各样的滋味,才会让人充满期待。而这样的插曲,也必然会或多或少的出现在她和凌霄的生活里。无论这件事情真或者假,凌霄自会有说明。并且对于苏木来说,这些也并不重要。每个出现的人,都会有各自的陪伴截止日期。
高中的日记本反复在苏木手里摩挲。关于许多人的记忆,都在那一夜反复从苏木心底溢出。而那个西南边陲的小镇以空白的方式迎接着苏木的到来,凌霄也好,梁弋也好,只会看见那一夜天空暗黑无光,连方格里也不见被困的星辰,只有南风柔柔地拂过屋檐,送来又一年花开的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