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八日,据说这一天乃是佛祖释迦牟尼的诞辰,大小寺院会在这天,用水擦拭佛像,名叫浴佛。
善男信女们除去前往寺庙烧香拜佛外,还会煎香药糖水,赠给亲朋好友,名叫浴佛水。
这天一早,李宝德一家三口,加上赵乾,四人分乘两辆马车,带着一应供品,缓缓朝城外的迦叶寺驶去。
一路上,李宝德见赵乾像是头次见识这种盛会,不禁笑道:“贤侄啊,你可是能制出雪花精盐的神人,难道从不曾见过这凡间之人筹办集会?”
赵乾放下马车的布帘,说道:“李管事这人什么都好,就是这嘴巴太大,兜不住风,又兴许是李叔您生了一对顺风神耳,这李府一有个什么风吹草动,您老总能第一时间知晓。”
李宝德见他话里藏话,也不恼怒,继续笑道:“老夫这点微末道行,又怎比得过贤侄的能耐,贤侄昨日又是制盐,又是制甘油,那香水和香皂二物,更是将贱内和钰儿迷得五迷三道。
老夫真是好奇,贤侄这脑袋里究竟还装了多少宝贝。
要不然,贤侄就爽快点,一次都拿出来,好让老夫也开开眼界。”
赵乾压根就不知道这李宝德一大早是吃了什么火药,问道:“李叔,我可是有什么惹您生气的地方,您直说,我有则改之无则加勉,您看如何?”
李宝德冷哼一声,不悦道:“老夫哪儿敢指摘贤侄,贤侄如今已是钱府的座上宾,不仅白送贤侄一套宅院,而且还以低价,租给贤侄一间城东的铺面。
贤侄如今,可真是炽手可热呀!
想必这精盐等物的销路,贤侄已经和钱家商量好了吧,就是不知占股几何呀?”
赵乾这才知道事出有因,连忙解释道:“嗨,我还以为李叔是为了什么,原来是为了那几个小玩意儿。
不瞒李叔,贩盐售盐得和官府打交道,我呢,人生地不熟,所以这生意不做也罢。
不过,李叔要是喜欢那雪花精盐,我闲着没事的时候,倒是可以在家里做着玩玩。
至于那香水、香皂以及牙膏等物,这几件生意,我并没有和钱府合伙,而是打算自己单干。
一来是为了管住自己这张嘴,二来则是不想让李叔分心,好让李叔专心负责新酒生产售卖之事。
对于这个答案,李叔可还满意?”
李宝德冷哼一声,“若真是如此,老夫自然不管,可有句话老夫得和你说明,有些人看着像人,可背地里却是只鬼!”
赵乾知道,他这句话是意指钱笑游,但对于钱笑游,他有自己的想法。
没办法,壁虎想要生长,只能顺着高墙往上爬。
虽然因为自己的态度暧昧而闹了场误会,但赵乾的兴致并未受到影响。
当马车稳稳地停在迦叶寺山门前时,赵乾便第一个从马车里钻了出来。
白墙黑瓦的迦叶寺,依山而建,在日光的掩映下,显得格外的肃穆庄严。
往来礼佛的香客,更是摩肩接踵,络绎不绝。
李家一家信佛,又是本地大户,平日里往这迦叶寺捐的香火钱,一年便可有数千两之巨。
因此,李家的马车刚一出现,守在山门前的知客僧便赶忙迎了上来。
“小僧慧觉,见过李施主,李施主,有请了。”
李宝德连忙回礼,笑道:“有劳小师傅了,小师傅请。”
赵乾是个根正苗红的无神论者,礼佛上供这事,自然与他没有一毛钱干系。
与其阴奉阳违,惹佛祖不开心,倒不如一个人忙里偷闲,领略领略这不一样的风土人情。
趁着李家三口烧香拜佛的功夫,赵乾便带着陈小乙,在这寺中开始闲逛。
但没逛多久,赵乾便觉得有些兴致尔尔。
这迦叶寺今日虽然热闹,但总让赵乾觉得少了一丝人情味,远不如上山时所遇到的市集。
百姓们自发的将瓜果时蔬摆在路旁售卖,更有不少手艺人摆起地摊,表演胸口碎大石。
特别是那糖人,一个个吹得栩栩如生,待会儿回去的时候,一定得记得买一个瞧瞧。
就这么想着,赵乾二人又逛回了前院。
当赵乾见到很多人都只是在寺门前叩拜时,不禁问一旁的陈小乙,“小乙,这些人怎么不进寺礼佛?”
陈小乙是个小灵通,解释道:“公子有所不知,这些人大多都是给不起香油钱的穷苦百姓,自然只能在这庙外求佛。”
赵乾微微一愣,疑惑道:“难道是这些知客僧不肯他们进去?”
陈小乙摇摇头道:“这倒没有,只是小师傅们虽没有说不能进,但也没说能进,兴许是这些百姓,爬自己脚下的泥,脏了佛祖的大雄宝殿吧。”
赵乾微笑不语,看来这佛度有钱人,倒是自古有之、一脉相承。
这时,李钰从殿中走了出来。
见赵乾笑容满面,问道:乾哥儿,可是遇到什么开心事了,怎么这般开心?”
赵乾摇摇头道:“没有,就是随便乐呵乐呵,怎么,你们事办完了?”
李钰点点头道:“爹娘都去内院和主持大师闲聊去了,我怕你一人无聊,就赶紧出来找你了。”
赵乾笑了笑,指着不远处的一座凉亭道:“有劳钰儿记挂,走,那边热闹,咱们去那儿瞧瞧。”
主仆四人刚一走到凉亭,便有一个身着青衫头戴纶巾的年轻男子,拨开人群朝四人走了过来。
“钰儿妹妹,想不到你也来了?”
李钰连忙见礼道:“钰儿见过孙公子。”
又转过头对赵乾小声介绍道:“乾哥儿,这位是孙家的长公子,孙当归。”
见李钰叫的如此亲热,孙当归立时笑意全消,脸色一沉,“想必这位就是赵乾赵公子吧,在下孙当归,字贤余,敢问赵兄表字为何?”
这点猫腻,赵乾还是看得出的,笑了笑道:“我叫赵乾,字富清,孙公子要是不嫌弃,叫我一声富清就行,赵兄二字我可当不起啊。”
富清?
孙当归本还在想,谁会取这种表字,见李钰嘴角含笑,当即醒悟过来,阴沉着脸说道:“在下不才,年方十九便已是秀才出身,赵公子想当我的父亲,想必学问定在我之上吧?”
听了这话,李钰连忙劝解道:“孙公子误会了,乾哥儿只是喜欢开玩笑罢了,你不必放在心上,若是真有冒犯你的地方,奴家替他向你赔不是。”
李钰的维护,更是让孙当归有如吃了狗屎一般,“钰儿妹妹,你这是哪里话,我又怎会怪你呢,只是这小子太过狂妄。
自以为杀了几个毛贼,便可目中无人,今日我说什么也得好好教训教训他才是。”
说罢,孙当归又扭头对赵乾挑衅道:“怎么,赵兄少年英雄,难道只是徒有虚名?”
这小子倒是和那钱虎一样,刘三刀活着的时候,一个个不敢吭声,刘三刀一死,这些仰慕者便一个个都冒出来王八冒充玄武。
呵呵,还真是把我赵乾当成软柿子了。
赵乾搓了搓手,笑道:“孙公子,上一个跟我这么说话的,是钱府的钱公子,孙公子可要想好了说话。”
见赵乾摩拳擦掌,孙当归后撤几步,意气勃发道:“君子动口不动手,赵公子若是自认为还是君子,就与我比比学问。
动手打人,可不是君子所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