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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坤德殿为皇后接受内外命妇朝贺之用,重檐庑殿顶,面阔九间,进深六间,殿顶的盘龙衔珠同地上铺就的金砖皆叫人羡叹。

外命妇朝拜,浮生瞧着众人之首的云阳大长公主不禁红了眼眶,云阳大长公主亦红了眼眶,二人不过硬憋着一口气罢了。

外命妇之后是内命妇朝觐。

为首的女子戴着一品八树花钗,青质翟衣绘了摘纹,好不华丽,是浮生之下的后宫最高位--淑妃郑敏芝同贤妃姚昕儿。

之后的便是未出嫁的长公主、公主同诸嫔御。

浮生在打量诸妃的同时,也在被众人细瞧。

淑妃看着这个形量娇小的女童,内心憋着一股火发出不来,明明自己才该是皇后,却因了不知哪儿来的臭和尚一句话,便由妻变为了妾,如今还要同一个稚女行三跪九拜的大礼,这叫她如何能忍得了!

今晨皇上的一道旨意更是叫她一番酸楚无人能说,当年十四岁的她嫁入太子东宫,十五岁早产后身子便一直不曾好过,唯一产下的还是个病怏怏的女孩,如今皇上却说为了皇后身子着想推迟一年圆房,这叫她如何不怨、如何不恨!

一向端庄的淑妃眼底再没了以往伪装的淡然,戾气陡生。

浮生瞧见了也不过淡淡一瞥再不看她,说到底也只是个妾。

浮生在嬷嬷的小声提醒下知晓了这些人的身份,淑妃所出的大公主,柴淑仪所出二公主,付昭容所出三公主,崔婕妤所生四公主以及云贤仪所出大皇子,后宫唯一的皇子。

除了妃嫔外还有未出降的莲韶长公主和惠允长公主,这二人皆是如今的东太后所出。

跪拜之后浮生按着早想好的说辞应付了一番便打发她们回去了。

淑妃心高气傲行了礼便同贤妃离开了,虽有妃嫔想靠向皇后,但也不急于这一时,毕竟皇后为人如何她们都还不曾知晓,虽不太可能,但万一是个蠢的呢。

浮生褪去一身厚重繁复的袆衣并一堆簪钗花树,才接过茶在椅上坐下,吐了口浊气,眉眼间略有些疲惫。

采薇出去片刻,清宁宫上下内侍宫婢全数站在堂下,面色恭敬。

浮生认真的瞧着青瓷盖碗中逐渐舒展的茶叶,语气轻缓:“本宫初来乍到的,也不知道你们身后的人是谁,不过本宫也不想知道,也不想去知道你们打算、或者说以后要做什么,只一句话搁这儿,若生了害人心思叫本宫知晓了,本宫决不轻饶,虽不会轻易叫你们失了一条宝贵的命,但将你们送入暴室还是能够狠得下心肠的,自然,若是那些心思能藏着不叫本宫发现,那也是你们的本事。”

这话一出下头的人脸色都变了,忙惶恐下跪道:“奴婢(奴才)不敢背主!”

浮生就这么看着他们,直到一些人汗都流了下来她才再次开口道:“往后内侍原是由谁管着的,现如今还归谁管着,宫女就劳烦许嬷嬷了。”

许嬷嬷忙道:“奴婢谢主子信任。”

顺手指了四个小宫女道:“往后巾栉、寝食、衣饰都由你四人管着,更名暖玉、暖容、暖香、暖烟。”

四人叩谢:“奴婢谢娘娘赐名!”

又指了指自己从家中带来的语笑嫣然四人道:“往后寝阁除了她四人,旁人若是进去,一律杖毙!”

这话竟叫一个胆小的宫女吓得脸发白,整个身子摇摇欲坠几乎倒下去。

蒹葭取了早准备好的首饰、银锞子发了下去,这些人才退下了。

浮生叫语笑嫣然四人守在门口,自己同许嬷嬷采薇蒹葭三人说着话儿。

采薇闲不住,将自己早就打听到的一些消息说了出来:“……淑妃娘娘自生了大公主身子便没好过,似是一直吃药但未再有孕,贤妃娘娘因着西太后的缘故也颇受宠,不过如今宫里头最受宠的还是云贤仪,皇上唯一的皇子就是出自这位,一月中云贤仪侍寝的次数最多,不过她低调的很,一点都不见话本子上所说宠妃的派头,平常也不同妃嫔来往,倒是那个生了四公主的崔婕妤,性子火辣,行事颇为张扬,她妹妹小崔美人俏丽善舞,姊妹二人都挺受皇上宠爱的,余下的倒都不大受宠的世妇、御女。”

蒹葭提醒道:“还有位马德仪。”

“对,还有位马德仪,据说她就是害得淑妃娘娘多年再未有孕的罪魁祸首,皇上登基封了她为德仪以后就将她迁到灵光殿去了,五年啊,都没提过一句,也不知道她是否还活着,想来是死了,若是我断然没有脸活下去的。”采薇说得高兴,蒹葭扯了扯她的袖子,采薇才回过神来,瞅见浮生面上淡淡的表情忙跪下请罪:“奴婢妄言了,请娘娘责罚。”

浮生开口道:“这几日你便不要出去了,抄几遍宫规静静心。”

采薇连连点头称是,也是她在家中散漫惯了,一时没管住自己的嘴。

浮生放下手中杯盏,看着眼前三人,面容端庄肃穆,竟是从未有过的认真:“你三人是本宫从家里带过来的,不可避免的,本宫会给予你们最大的信任,但是并不希望有朝一日本宫的这份信任成了你们先斩后奏、自以为是的凭仗,本宫入宫是来做这后宫之主、天下之母的,不是为了拈酸吃醋算计旁人,本宫不论进宫之前别人同你们说了什么,或是你们听了什么,本宫也同样一句话搁在这儿,有骇人心思的,只要叫本宫发现了,必不会留她在此!”

许嬷嬷三人忙跪下:“奴婢记住了,万不敢违背娘娘的旨意!”

李行珩听着暗卫的禀报,对这个小表妹倒是多了几分喜欢,他登基不过四年,前朝党派之争严重,后宫内两位太后都不甘于人下,皇祖母虽能压一压两宫太后,但毕竟年事已高,说来他这个皇帝身上压着重重势力,当真一刻都不能松缓,于公于私他都希望清宁宫的主子能担起来,若不是皇父遗旨,他对淑妃还是比较满意的。

想想他那姑母自小就得皇祖父的宠爱,出降前皇祖父还特地追封其母为后,将她算作嫡出。

尚存的这些长公主中,便是皇祖母所出的华阳长公主也不过食邑四千,这位却食邑八千,例等亲王。

就连他父皇即位还有一部分原因是由于父皇同姑母最为亲厚,皇祖父怕旁人即位会委屈了他的小公主,父皇在位十年,莫不是将她捧在手心一般疼爱,饶是如此,皇祖父还曾留下一道密诏,他虽未亲眼看过,但据说是允姑母在皇帝无道之时废帝的旨意,她在父皇即位之时就将此诏书给了父皇,所以父皇才能毫无芥蒂的宠她十余年,临死也要求他善待自己这位姑母,更是在她生下易浮生之后就要求易氏女为后,至于淑妃,不过是个借口罢了。

他这姑母未出嫁之时享尽万般荣宠,嫁人之后更是夫妻琴瑟和鸣百般恩爱,丈夫不曾纳妾,婆婆德高望重,无人碍眼,一帆风顺叫天下人羡慕,这样一个自始至终在蜜罐里长大的女人教出来的姑娘,想来也是风光霁月的。

是夜,本以为不会再来的李行珩在清宁将传膳之时来了,浮生面上诧异不过一瞬便换上了微笑:“皇上怎不差秦总管来告知臣妾一声,如今倒要烦请皇上多候一时,倒是臣妾的不是了。”

李行珩神色温和道:“朕同梓潼吃一样的膳食也没什么不好。”说罢执了她的手向里走去。

皇后例只在皇帝之下,共三十六道膳食十二道汤并八道甜品,奢靡到极致,对浮生而言也并不是不可以接受的--云阳大长公主每膳三十五道,还是重轩陛下亲允的。

浮生取了银筷替他布菜,秦瑞之倒是退居其后了。

李行珩温和道:“梓潼也坐下用膳吧,布菜交与瑞之便是。”

浮生轻笑道:“布菜又不累,臣妾也想做些力所能及的事。”

李行珩在这一刻竟奇迹般的懂了她的意思,她想做一个妻子所力所能及的事。

眼神柔软地注视着她,微微点了点头。

秦瑞之站在一旁,安静的做个背景,内心却是不平静。他伴在皇上身边二十余年,何时见过这位主子这般和颜悦色对妃子说话?罢了,也是他糊涂,这位可是皇后,自是不能同妃妾相提并论。

思及淑妃,暗地里为这小皇后提了一把心,旁人不知,他还能不知晓这淑妃娘娘,对皇上的心和对后位的耿耿于怀么?

帝后二人用了膳,沐浴宽衣后便睡了,一如大婚当夜,李行珩搂了自己的小妻子,一夜好眠。

次日,该是正经后妃觐见的头一日,未及李行珩起,浮生已起来沐浴更衣,方换了明黄袆衣,见李行珩起,便亲自替他更衣束发,端正旒冠,李行珩轻拍她手背道:“朝后朕同你一道用午膳。”

“是。”目送帝王离去,浮生才换上十二花钗,九凤朝阳的花纹遍织了整个背面,大朵的牡丹开在袖上,九尾凤钿位于发中,为这张脸增了几分威严贵气,浮生瞧着菱花镜中贵气逼人、气势威严的自己,略皱了皱眉,提笔在眉心描了朵半绽的红莲。

众妃皆料到新后头一日必然会立威,是以浮生到时后妃有品阶之二十五人悉数候在柔仪殿内。

“妾等见过主子娘娘,主子娘娘长乐未央!”无论甘愿与否,淑妃同姚昕儿都领着众妃与她下跪,头伏在地面上,几欲碰到地上冰凉的金心烫绒毡毯。

淑妃再次痛恨那个和尚,叫她以这般卑微的姿态给另一个女人下跪。

三跪九叩是跪拜中的最重之礼,除了皇后,没人担得起。

浮生肃容见她们行完大礼,言:“起。”

众妃按次序坐下。

待瞧见她给众人准备的礼物时,那股子怨气叫淑妃再克制不住自己的怒气,自淑妃至末等的采女,得的竟是一色的如意,区别仅仅在于材质同大小,她同贤妃是一般大小的金镶玉如意,九嫔的是金如意,世妇为玉如意,御妻为小号的银如意。

作者有话要说:第一次把自己写的文发出来,里面有很多都是借鉴的百度百科啊,不喜欢的可以右上角。

小剧场:

淑妃:为什么我的是金镶玉如意,贤妃也是?本宫要独一无二的!

浮生:爸爸一视同仁,你看皇帝还一样没有呢!

李行珩:……朕自己有小金库,谢谢。

贤妃:本宫不嫌弃!

浮生:好好好,都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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