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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前世事

一周后,两个玉镯已基本成型,纯白中透着些许光亮,很是美丽。

梁澈正与她们商量着纹饰的大小和位置,谈得投入,不觉后面有人走来,手里拿着一把匕首。

苏洛在谈话的间隙抬了一下头,见到那人一身黑纱,看不清面目,本能的觉出危险,拉开了梁澈。

见梁澈避过,那人也不再攻击,却把目标转向了苏洛。她走向苏洛,苏洛步步后退,退到不能再推,抬头直视她。

她说:“苏洛,还记得我们的约定吗?”

“约定?什么约定?我都没见过你。”苏洛直说。

小青却大致听出些缘由来,她走上前,把苏洛拉到了身后,说:

“原来的苏洛已经死了,现在的苏洛只是一个普通的人类,你们若有什么恩怨,便放下吧。”

那人拉住苏洛的手腕,把了把,确信了她是人类的事实,却仍没放弃,说:

“苏洛,若你哪天想起什么了,记得来找我。你还是苏洛,我这把匕首还记得你。”

说完,她来到了梁澈的面前,揭开面纱,说:“玉奇,别来无恙。哦,不,你现在叫梁澈了。梁澈,是个好名字。”

梁澈见她面容,后退几步,说:“玉珏,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玉珏大笑几声,说:“看来你还记得我,真好,托夕雾的福,你还记得我。那忘川水可还好喝?”

听她这么说,梁澈皱了皱眉,似乎想起了什么难过的事。

传言,凡人死去,必入黄泉,喝孟婆汤,走奈何桥,忘却前世,方可转世投胎。

可也有例外,自投入忘川水中,受窒息之苦,望桥上人来鬼往,看尽悲欢离合,千年之后,再次投胎,可记得前世。

听玉珏这意思,梁澈就是千年前的玉奇转世投胎。只是这玉奇似乎爱的是夕雾,看他后院的花便知道,和面前的玉珏有什么关系。

旁观的苏洛和小青都很好奇,没想到如此冷淡的梁澈,还有如此情史。

见梁澈不说话,玉珏又说:“夕雾呢,你心心念念的夕雾,又在哪里?”

梁澈眉头的皱纹更深了,摇摇头说:“夕雾她消失了。仙人自堕入凡尘,成为凡人,是不经黄泉,无法投胎的。是我害了夕雾。”

玉珏似乎很欣赏他的悲伤,走上前去,抚抚他皱着的眉头,说:“你不只害了夕雾,还害了我。”

顿了顿,又说:“好在现在夕雾死了,我给你一个机会活命。你可以重新爱上我,就像当初爱夕雾一样,如此,我不仅留你性命,并且可以给你任何,你想要的。”

“夕雾已不在了,即使给我一切,又有什么用呢。你还是杀了我吧。”梁澈毫不犹豫地说。

玉珏的脸上,瞬间挂满了忧伤。忧伤过后,她说:

“梁澈,你再想想,我给你一周时间,不,一个月。你试试如何。我可以给你青春,可以给你王位,可以给你金钱,任何你想要的,我都会不惜一切代价,送给你。”

梁澈正要答话,苏洛和小青走上前去,拉拉他的衣角,示意他先答应下来,不要激怒她。

梁澈涌到嘴角的话,咽了下去,勉强点了点头。

如此,玉珏已十分满意,她转身离开,说:“我会常来看你。”

梁澈看着一身黑衣,形销骨立的玉珏,忍不住说了句:

“玉珏,谢谢你。”

玉珏的背影顿了顿,有泪水从眼角滑落,一点点濡湿她的面纱。她化作一团黑烟,消失了。

苏洛看着如此神奇的景象,很是吃惊,拉了梁澈问:“梁先生,她怎么突然消失了,她是神仙吗?”

梁澈点了点头。

苏洛又问:“她都要杀你了,你为什么还要谢谢她?”

看梁澈神情疲惫,小青拉了拉苏洛,示意她不要再问。

梁澈却徐徐开口说了。他说,千年前,他还叫玉奇的时候,受过玉珏恩惠。

那时他方二十岁,是个玉石匠人,很有些天赋,出名很早。瀛武王刚登基,求一匠人,雕一玉麒麟,以祈福泽。在众人的怂恿下,他报了名,被顺利选中。

他第一次见到那块准备雕麒麟的青玉时,被惊的无法言说。那块玉硕大、剔透,灵动,有摄人心魄的力量。他呆呆的看了很久,直到送玉的人拍他肩膀,他才醒过神来。

送玉的领头人说,你要保护好这块玉,好好雕琢。这玉啊,可是众将领联名送给武王的开国礼物,不能有丝毫闪失。

后来,他夜以继日的工作,小心的绘图,实验,最后开工,在这块青玉上开始雕琢。

他小心翼翼地守护着这块玉,丝毫不敢有半分闪失。吃饭和休息的时候,便由他的父母轮流守着。

最后,还是出了事。麒麟就要雕成的时候,他很激动,跑到屋里喝了半杯酒,寻找灵感,准备回来雕刻最后一只眼睛。

他回来后,麒麟的一条腿掉了,远远的,还有几个人影从墙上跳出去。他跑出去追,也没有追上,但他隐隐看到了,是怂恿他报名的那几个人,他的酒友,亦是他的同行。

他们对他竭尽全力的奉承和夸赞,便是为了今天,彻底除掉他。

他心凉了,望着掉了一条腿的麒麟,嚎啕大哭。

他的父母听到他哭,跑了出来,示意他把麒麟先藏起来,别让人发现缺失,再另想办法。

剩下的几日,他们全家四处打探青玉的买处,一一看了,却没有这么硕大剔透的。他们也亲自去山上找过,企图发现璞玉,小的找到几个,大的却不见踪影。

却在山上意外的发现一个庙宇,名仙玉庙,里面供奉着一个女仙,底座上写着她的名字,是玉珏。梁澈知道这个神仙,却向来不信,他信的,从来都是自己的努力和手艺。但这次,在父母的逼迫下,在走投无路的绝望下,他与父母一同走了进去。

他们三人,几经伏拜,再站起时,梁澈觉得有些晕,大致是太过疲累的缘故。他的母亲,在站起时却直接晕了过去,他与父亲一同扶着母亲,更觉绝望。

父亲对他说,他带母亲下山找大夫,让他不要担心,继续在山上寻找璞玉。

看着父亲背着母亲的佝偻背影,他忍不住再次落泪。他想,都是自己一时逞能,才给自己的家庭带来如此灾难,等明日,明日他就带着那块青玉,找武王请罪,求武王饶过父母,而自己,就是千刀万剐,也是愿意的。

他就这样哭着哭着,想着想着,靠着门框睡着了。

朦胧中他见一个女仙出现在他的面前,这女仙和庙里的雕塑长得一模一样,只是见到的这个,更是温和剔透,如玉般美丽。

这个女仙劝他不要担心,好好睡一觉,回去把麒麟的眼睛雕好。

还说了什么,他睡的太死,却忘记了,醒来后只记得这句,就匆忙回去看那块青玉。

院子里却集满了人,有围观的群众,也有朝廷的人,梁澈猛然想起,今天是与武王约好的,取玉的日子。

父亲在与朝廷的人周旋,企图拖缓日期,满脸悲伤和憔悴。

见他回来,众人的眼光聚集到他的身上,看着这个年少成名的玉石匠人的满身疲惫,取玉的人亦追上来,跟在他的身后,进了屋子。

他手抖着打开了藏麒麟的屋子的锁,走进去,低了头,不忍直视这件残缺品。

他等来的果然是责备,取玉的人说:“时日都到了,你怎么还没有雕成,这麒麟还缺一只眼睛。”

听至此,梁澈抬起了头,看到这只麒麟完整无缺,只差一只眼睛,腿还好好的长在身上。

他松了口气,放下心来,说:“今日是个吉日,这眼睛,非要今日雕琢,方能传神。”

于是几人合力把麒麟抬到院子里,梁澈当着众人的面,把眼睛雕上,一只玉麒麟便诞生了。

玉好手艺好,这麒麟显得精妙绝伦、栩栩如生,引来众人阵阵掌声。取玉人就在众人的掌声中把麒麟抬走了。

后来,瀛武王赏下许多东西,梁澈更是名声大噪。只是,他离那些酒友远了许多,人也沉稳很多,再没有当初的意气风发,只一心扑在玉上,不顾其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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