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遇到的那批难民乌泱泱地树林后走出来,一步一步向他们靠近。落在地上的那枚李子被一只干枯瘦黄的手拾了起来,毫不介意地在自己满是补丁的衣服上擦了擦,直接放入口中,半晌,那老汉眯着眼睛笑出一口黄牙,“好甜!”
轻尘低低吐了一句脏话,满脸不爽:“你们一路跟着我们?”
难民中一个像是领头人模样的中年男人回应道:“我们没有办法,粮食总会吃完的,还不如跟着你们。”
这下轻尘忍不了了,他竖起眉毛,大声喝道:“我们带的粮食是给比你们更需要的人的!”
“比我们更需要?可是我们是灾民啊,你不给我们吃给谁吃?”
“是啊,难不成你们是想私自扣下这些粮食??”
“怪不得我在壅州等不到救济,原来都是你们这帮蛀虫给害的!!”
“嘴上说得好听,什么为人为民,我看花神就是个靠着百姓白吃白喝的BIAO子——”
离正眼里红光一闪,长剑出鞘,泛着寒光的剑气直逼说最后一句话那人的喉咙。那人被剑指着,两腿发软,差点要跪倒在地,嘴上依旧不饶人:“干什么?我戳到你们的痛处了,花神是不是跟你们每个人都睡过了,你们这么护着她?”
离正脸色极为阴沉,胸口似有一股怒气在翻涌,他举剑的手发出咯咯乱响。晴光见状,飞身上前按住他的肩膀,在他耳畔低低说:“别冲动,冷静。”
那人却还嫌不够,看到晴光过来,猥琐笑道:“让你们花神陪我睡一晚,我也听话。”
“艹!”轻尘不再憋着了,脱口大骂一声,口哨一吹,天上盘旋的红尾鹰像箭头一般直直地降落下来。
然而离正的剑比他更快,长剑一振,只听噗嗤一声闷响,雪白的剑身插入那人的胸膛,登时喷出温热的血花。那人的笑容僵在脸上,缓缓跪倒在地,然后一头栽倒,无声无息了。
现场先是一片默然,然后是百姓们乱作一团的尖叫。
“杀人啦!”
“花神大人杀人了!”
“我就说花神跟那些狗官一样,不是什么好人!”
离正闷声不吭地踩着那人的胸膛把剑拔了出来,执着血剑回身望向晴光,他看到晴光眼里淡淡的不赞同,却执拗地没有避开,沉声道:“他该死。”
晴光低声道:“我知道,但是不应该冲动。”
那些灾民肯定是故意激他们动手——因为不管用什么方式,灾民始终是“弱势”,若花神宫真的与他们动手,会让他们一下子站在道德制高点上,顺理成章地霸上花神宫,却没想到一向美声在外的花神宫真的会动手杀人。灾民们慌了,却也达到了目的,这下子如果花神宫不能做出一个让他们满意的回复,传言出去,不光离正会被逐出花神宫,花神的威信力也会下降,势必会引起权势动荡。
晴光有些头疼地揉了揉眉心。这时候,离正的身形微动,挥手将剑一掷,纤长的剑身斜斜地插在地上,惊起一片尘土,剑锋上还未消去的血珠顺着刀刃缓缓下滑,渐渐隐没在泥土中。
他端立着,冷眼看向那群相互拥挤在一起的难民,道:“人是我杀的,与花神宫无关。”
晴光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轻轻地走到他身旁,与他并肩而立。离正侧首看了她一眼,示意她现在与他保持距离,好撇清楚关系。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晴光当着所有人的面处罚他……
晴光目光坚定地回视他,然后转头面向难民们,脸上依旧带着笑意,但熟悉她的人知道,此刻她的笑不含半点温度。她深深凝望着他们躲闪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道:“他为什么会死,我想你们都知道——不是挑衅我,而是挑衅花神宫,挑衅真花神!真花神若是因为他一句荒唐的话降罪于祁国,仅仅是因为他一个人,将有多少无辜的百姓会连带受罚,到时候你们又将如何置身事外?养痈贻害的后果,你们自己仔细想想……”
她顿了顿,语气温和下来:“不过,你们进退无门,想来与花神宫作对也不是你们的本意,既然你们想要粮食,分给你们便是。只是这一件事,我不希望有人掐头去尾、胡编乱造对外人提起,明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