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外面在落着雨,那是一场冬天里少有的绵绵细雨,它没有与寒风同行,在天还没亮的时候便开始悄无声息地下着,它温柔地挡住了喧嚣,给整座城市带来了一份静谧。
依依睡得香甜,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上午的十点三刻。她发现只有她自己在床上,心里不禁纳闷:雨桐是起床出去了,还是昨晚根本就没进卧室睡觉?想到这里她的心里一阵自责,并不住地暗骂自己混蛋,她夜里怎么就一次都没醒来呢!
其实雨桐头天夜里是进过卧室的。在悲伤过后,因为抵挡不住疲劳,她趴在沙发上睡着了。后来一阵寒冷把她唤醒,她疲惫地爬了起来。在沙发上呆坐了几秒钟后,她打开客厅的空调,然后又轻轻地进卧室拿了两件厚外套出来。那晚,她就在客厅过夜。
第二天早上七点钟,她的生物钟敬业地唤醒了她。她正准备起来,却发觉身体已经背叛了意识。她的脑袋变得很沉,还痛得厉害,眼睛也感到乏力酸涩,身体平时的那股轻巧机灵劲早已不见了踪影。她心里清楚,这些都是昨晚伤心过度的产物。想起昨晚的事,她觉得已经有些恍若隔世,但愿它真的没有发生过。
她很想像平时一样,在这个时候起床,洗漱完毕后进入厨房给自己冲一杯咖啡,然后在沙发上边喝咖啡边随心地翻开一本自己喜欢的书籍,等到了九点钟再出发去往咖啡屋。可是这个习惯不得不在那天清晨被打破,她的行动已受到了身体的束缚,她只能躺下继续睡觉。
她再次醒来已经是上午十点钟。这时她觉得脑子轻了很多,疼痛感也几乎消失了,只是眼睛还有一些酸涩。她起来把空调的温度调低了一些,然后走到卧室门口慢慢地推开门,看到依依正在酣睡,她便放下心来。尽管开着灯,她还是觉得屋里有些昏暗,这跟平时十点钟的室内光线极不相称。她走到窗前掀开一侧窗帘,并打开窗户,发现外面正落着雨,但没有风吹进来,一点也没有。她轻微地仰着头,把右手伸出窗外,手心朝上,她去触摸那细雨,咧着嘴,眼里有了一丝喜悦之情。她喜欢温柔的雨天,整个世界好像都在细雨中甜睡,悲伤也变得柔和起来。
她关上窗户,拉好窗帘,然后把客厅里所有的大灯小灯全部打开。做完这些她在沙发上坐了下来,她先是给店长阿波打了个电话,告诉他今天她会晚些去店里,或者有可能就不去了,接着她又给一家餐厅打了电话,为她和依依订购了午餐。
依依刚打开卧室的门,便闻到了一股浓郁的咖啡香。她眯着眼睛走到茶几跟前,看到上面放着一盘松饼和切好的果盘。她又张大眼睛往四处看了看,发现雨桐正背对着她在厨房里忙活着,于是她便向厨房走去。雨桐刚冲好一杯咖啡,她转身准备拿杯子的时候发现了正向她走来的依依。
“你醒啦,昨晚睡得好吗?”她边打招呼边拿起一个白色的瓷杯。
依依看她恢复了常态,原本内疚的心宽慰了许多。于是她用一副嫌弃的语气回答道:“我想应该跟一头猪差不多。”
“对了,昨晚你有进卧室睡觉吗?”想起不久前心中的困惑她又问道。
“当然,我总不能在浴缸里泡一个晚上吧,”雨桐一副不可置否的样子,她立刻又对依依说,“我来给你冲一杯咖啡。”
“我早上没有喝咖啡的习惯。”
“今天就破个例吧。”
依依没有做声,她好奇地看着台面上琳琅满目的器皿,伸手去摸了摸离她较近的一只铜壶。雨桐见状便指着台面上的器皿挨个向她介绍起来。
“这是细嘴壶,这个是杯架,这是滤杯,这是滤纸,这是温度计,这个是磨豆机,这些都是用来做手冲咖啡的。”
雨桐说完便拿了一只透明玻璃杯放在计算机大小的磅秤上,她徐徐地往杯子里倒入咖啡豆,然后又把称好的豆子放入磨豆机研磨。她用热水浸湿滤纸,滤纸便紧紧地贴在了滤杯上,她倒入咖啡粉,并轻轻地拍了拍滤杯,最后拿起铜壶往里面注水。她用心而又专业的样子使她浑身上下散发出一种独特的魅力。依依很享受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咖啡刚被端到桌上,门铃响起来了。是雨桐订购的午餐到了,一个12寸的海鲜披萨,两份鸡茸蘑菇汤。依依有个不错的胃口,她很快便吃了属于自己的那一份。雨桐一向喜欢海鲜披萨,但那天,她却越吃越不是滋味。饼皮表面的虾仁重新唤醒了她内心深处的悲伤。
依依小心翼翼地把这一切看在眼里,她知道某些东西又卷土重来了。究竟是什么事情使她看起来心事重重,是感情还是事业,还是两者兼而有之?她想,她应该找她聊一聊。她知道,有些烦人伤心的事情看似庞然大物,倾吐过后便发现它的分量其实也没多少。她是过来人,她知道的。雨桐的食物只吃了一半,看样子她已经没什么心思再吃下去了。依依干脆把她拉到了客厅的沙发坐下。
“我们来聊会天,消消食,”她的语气像长辈一样温暖而又不可抗拒,“聊什么呢,就同我讲讲你和咖啡屋的故事吧!”
雨桐望着依依,心里涩得很,她想:那一年如果没有遇见文熹,那么这辈子就不会有这样的故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