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桌面上杯盘狼藉，洛川风欲哭无泪。
而此时，江户左已经拿起风衣走出了竹门，院子里草木茂盛，风声很紧。
他人看上去很俊朗，个子高挺瘦削，走路时很淡定，从不喜欢东张西望。
“这样做很徒劳！”
洛川风没有看他，低下头去轻声说道。
说话声很小，江户左没有听见，他只当是自个发牢骚，手头动作快了许多，将碗碟子堆在一起。
江户左的身影消失在竹门口狭窄的缝隙里，渐渐融入浓密的松树林中，他大方地坐下来，反正现在屋子里没人，然后仔细打量着家具。
他家很简约，只有几样必须的生活用品，屋子上下没有一件暖色调的饰品，让外人感觉到很清冷，尽管这是在盛夏。
到现在为止，他才明白老族长说那些话的意思，这些修行者或者说修士收徒弟是有条件的，难道要送礼？
洛川风摇了摇脑袋，对自己莫名其妙的想法感到咋舌，随后起身把江户左屋子拾掇干净。
此时屋外起风了，吹动他额头上的刘海，啪嗒在脸上，一脸醉意。
他从怀里取出一条精致的龙角项链，拿在手上仔细观摩，心想着等江户左回来，没准他就会回心转意收他为徒的。
龙角比牛角羊角小得许多，上面有精致的花纹，就像海边贝壳上的那种。
龙族只是一个传说，没有人真的见过，母亲送给他的这支龙角不知是真是假，听说他们在清溪边捡到自己时一起捡到的。
因为这支龙角和洛川风有缘，所以他一直带在身上。
根据祖祖辈辈流传下来的说法，妖族和灵族的最大区别在于耳朵，妖族有一对特别漂亮的大尖耳，而龙族天生头上长有一对角，其余部位和灵族没有任何区别。
妖族和龙族平常以灵族人的形态出现，但在战斗中却能够兽化，瞬间可以提升成百上千的战斗力，不是灵族可比。
盯着手中这只龙角，洛川风慵懒地用手杵着脑袋，幻想着这只龙角的主人。
不知何时他沉沉睡了过去，知道有人从他后面推搡了一下，他没来及反应，一脸贴到了粗糙的竹桌上，隐隐作痛。
洛川风抬起头，感觉到身后有人，这才想起自己还在江户左家里，他机灵地转身跪在了那人身下，面容恳切地哀求道：
“请前辈收我为徒！”
那人就是江户左不假，他伸出手一把将洛川风拉了起来，对他此时的举动感到很诧异，不过没多说什么，只是轻微地点头：
“是了，我收下你便是。”
洛川风一听立即眉开眼笑，抬起头来极为崇拜地望着江户左，尔后以一个很浮夸的姿势趔过身去端了一杯白开水递了上去。
江户左知道洛川风是谁，在这个四通八达的村落里，几乎人人都会每天碰面，所以习惯性直接开始。
一边喝着水，一边指导洛川风如何感知灵气，如何修炼灵力。
“从明天起，你和我一同去爬峰。”
“然后呢？”
“这不仅仅是锻炼，还是你一生的目标。”
“然后呢？”
“直到你能从这里走出去为止！”
洛川风瞬间耷拉下脑袋，心里却在抱怨，明明他自己奋斗过大半辈子都没能出去，洛川风已经不抱多大希望了。
江户左高耸着发髻，这是成年人应该有的的样子，束冠者意味他已经拥有了自己的家庭，而洛川风长发落在两肩刘海齐眉，一如少年模样。
江户左对人冷淡，可是在教导洛川风修行时却格外热心，所以他很努力很努力地去学习，幸好他天赋不错，整整一夜时间他便入了门。
临走之时，天色很晚，洛川风拜别师父离开了他家大院，独自一人走进漆黑的密林之中。
在林中，月明星稀风凉气清，他隐约听见一阵阵晦涩难懂的嘶鸣声从清溪那边传来，细细听了很久，打算调转方向过去看看。
恰在此时，林子里出现了一个黑色怪物，月色之下映衬出了他佝偻的背形，以及三条腿。
洛川风惊厥了一下，立即揉了揉朦胧的双眼，发现那是一个杵着拐杖的老头。
“老族长，可是你？”
洛川风放下悬着的心，快步跑出。
只见老族长面朝清溪那边，全神贯注地聆听着声声嘶鸣，一边听着还在一边摇头晃脑，似乎他能听懂那些晦涩的字词。
洛川风靠近时把他吓了一跳，他急速收回诧异的神色，面对着洛川风。
“你也听得见？”
“那当然！”
两人此时所指，便是林子上空盘桓着的低沉嘶鸣。
老族长朝他点了点头，尔后继续放宽心神去听，一边聆听还在一边喃喃自语：
“它想要出去，天快黑了！”
“它想要出去，天快黑了！”
“天快黑了！”
“天快黑了......”
“简直碉堡了！”
最后一句是洛川风说出来的，他阻止了老族长的神经大条，直咧咧赞叹着，接着继续询问：
“天快黑了是什么意思？”
“你跟我来！”
老族长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领头朝着自己的老屋走去，明令叫洛川风跟着。
一老一少穿过漆黑的丛林，下一个青草陡坡，穿过两侧池塘，池塘中倒映着一弯明月，两个身影......
走进老族长家里，一个老太婆出来迎接，同样是杵着拐杖，同样是白发苍苍。
老族长脚步很快，心里边装着什么要紧的事情，跟他老伴打了声招呼，随即领着洛川风走进了内室。
内室是一间简陋的书房，书桌是普通木材所制，凳子早已漆黑发黄，他走到书桌旁摊开了一本老旧的书籍。
然后弯下腰去，指着上面的字词念叨了出来：
“......”
“......”
整整一连串的单音节此次，一共有十六个字，洛川风自老族长开口时就跟着在念，可是连一个单音节词都模仿不出来。
就在老族长停下之时，远方的嘶鸣声更加剧烈了，他们站在家中都能听得清楚，屋子外面开始传来嘈杂声。
洛川风有些心急，凑上前去朝他身下那本古籍上瞄了一眼，上面密密麻麻全是黑字，只有老族长才认识。
“这......这是？”
“龙语！”
老族长微抬着头，脸上极为神秘，尔后说道：
“我刚才通过龙语问它困在何处，天快黑了什么意思，让它先冷静点。”
“它回到说，等一个人。之后就没有声音了。”
老族长叹了一口气，时刻竖起耳朵关注着清溪那边的动静。
“我年岁近百，时日不多了，这龙语是祖宗传下来的，决不能失传！”
“那是一条龙，估计就藏在天放之中。”
“你明日起，早上到我这来，下午去你师父那儿，一定要找到它。”
老族长一时无法抑制自己的激动，说话有些语无伦次，但他总算是把重要的事情交代完了。
龙族，头上有角，与灵族人无疑......
洛川风伸手抓了抓后脑勺的长发，歪着脑袋诧异地盯着老族长，情不自禁颤嘴惊悚说道：
“我嘞个去，真的有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