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依旧,颜色比之前却是深了许多。显然,现在已经真正到了夜幕时分。
“行动吧!”万珂族主走到老道人跟前,全然不顾忌这把老骨头,很野蛮地将他一把拉起。
“哎哟,停停停!骨头都快散架了!”老道人一边扶着老腰,同时还叫嚷着万珂族主一点也不尊老,活像一个老顽童。
“你可算了吧,也就比我大上几十岁而已,在修炼界,我们本就可以算作同辈人。再说了,这里,可不看谁活得久!”万珂族主一脸不屑,道出了事实。
这个世界是至强者的世界,弱肉强食这一丛林法则在这里体现到了极致。
谁的拳头硬,谁就可以凌驾于规则之上,甚至是可以去制定规则,哪里还有什么年长尊卑之类的礼仪之道。
小湛起心中一惊,这倒不是因为书中圣贤所说的大同社会被他人的恶意抵触。
只是,他没有想到过,这位外表如弱冠之年的异族修炼者,居然会只比活了近两千年的老祖爷爷小上一点儿,这真是有些不可思议。
是了,怪不得他可以跟老祖爷爷说话不留丝毫的情面,还处处针锋相对,原来是同辈人物。
若是真像这么小的年纪就可以和这等的老辈人物一争高下,未来不可想象!恐怕,连那人族至尊的少年时都做不到吧。
小湛起心绪一动,想了很多。
“修炼者真是逆天争命,看似不大,实则竟然活了上千载,简直不可想象!”小湛起的惊讶久久不能平息,依旧在心中感慨万千。
“小起,不用害怕。我们不是老妖怪,最起码你老祖爷爷不是。”老道人见到小湛起一脸吃惊,冲他慈祥的笑了笑,并向他招手,唤他过来。
随着两人的接触,老道人发现,自己是越发的喜欢这个徒孙了。
这个孩子在他看来很是聪慧,而且颇有他父亲当年的个性,老道人真是越看越喜欢。
“呵,老道,听你这意思,那我就成了老妖怪了呗?”万珂族主一旁扶额,很不乐意地说道。
没想到,性格这么清冷的他,居然也会出言,来替自己辩解。
听到老祖爷爷的柔声呼唤,小湛起立即动身,大步流星地朝老道人走了过去。
当他即将走到万珂族主身边时,突然有些战战兢兢,不知怎么,双腿开始发软,有些止不住的轻微颤抖。
他太过于惧怕万珂族主了。
小湛起意识到了这个问题,为了不在这位异族至强者的面前丢人现眼,他暗暗地咬紧牙关,用尽全力来加快速度,大步远离,一口气径直走到老道人跟前。
“咝,小子,你...你也故意跟我作对是吧?”万珂族主见小湛起看他的眼神不对,有点像是见到洪水猛兽的意味,不禁勃然大怒,呵斥道。
“老祖爷爷,我怕!”小湛起听到万珂族主的嘶吼声,就再也绷不住了,一溜烟地跑到老道人身后,然后探出头,露出满眼的怯意。
这次,平日里有些古灵精怪的小湛起一反常态,这倒真不是他在故意地伪装,而是确实非常惧怕万珂族主。
哪怕之前,万珂族主于生死关头救了自己,包括现在也并无恶意,但自己依旧害怕,发自内心深处的恐惧。
这大概就是人类的通病,一旦恐惧某个事物,往往这一辈子都很难克服这种心理。
其实,这也并不是没有道理可言。
在某些方面,小湛起确实显得很不一般,这颗小脑袋里经常有一些不属于同龄人的想法和思考方式。
他的条理清晰,包括自己也很清楚地知道,这位实力惊世的异族修炼者一旦与老祖爷爷合作终止,他可能就会当即反扑,化作身边最可怕的“豺狼”,在适当的时机下,给予他们最致命的一击。
所以,他下意识的认为,能尽量远离,就别靠得太近。
当然,这只是一个小插曲,几乎小到可以当作是一个乐子,并不会动摇老道人与万珂族主之间的合作关系。
“白泽钟,收!”万珂族主再度恢复到之前冷漠的样子,抬手控钟,将巨型钟体缩至之前大小。
刚一收回宝钟,之前抵御在外的残余热浪一下子全部涌入,冲击三人。
“散!”
老道人一手撑着腰,以此支撑着年迈的身子直挺,另一只手捏着道印,同时伴着口中一声大喝。
徐徐清气无风自动,一口气吹散了热浪。
一切再度归于平静。
“既然合作,剑诀总该传给着孩子护身吧,不然我这小徒孙的魂光逸散了怎么办!”老道人走到万珂族主一旁,一本正经地说道。
“行!”
出乎意料,这一次,万珂族主并未磨叽,很爽快地答应下来。
老道人有些错愕,原本他还想着兴许要大费周章一波,这下看似是不用了?
两人于千百年前熟识,当然,这个熟识是结下了梁子...
老道人熟知,平日里,倘若不付出点儿血本,根本难以与这个老鬼交流下去。
“唔,万珂老鬼,这可有些不像你,莫非你要在剑诀上做手脚,使绊子?”老道人目光如炬,牢牢地盯着万珂族主的双眸,似乎想从这双深邃的眼里看出什么阴谋诡计。
老道人有些害怕他在暗中使诈,于无声无息间伤害了小湛起。
万珂族主摇摇头,并没有为自己辩解什么。
随后,万珂族主只是伸出两只细指,作并指状,轻轻地这么在虚空中一划,点点柔和的荧光从他的体内涌出,数量庞大,足足有成千上万,像一只只幼小的萤火虫一样,围绕着小湛起。
“嘿!”
小湛起眼里的恐惧被一下子驱散,重新焕发了神采。只见他小心翼翼地伸出两手,不停地朝眼前胡乱地抓着。
纵然这些光点一次次透过他的掌心,皆能很轻松地逃脱出去,他也乐此不疲,孩子心性尽显无疑。
“小子,这些就是泣血剑诀全部的精髓,我只会给你这么一次,能记住多少就看你的造化了。”
万珂族主面若冰霜,大手一挥,小湛起手里抓得牢牢的泣血袖剑瞬间灵动得像一只游鱼,从他的拳缝溜走。
“哎,剑跑了!”小湛起大惊失色,用尽全力朝前扑去。
哪怕他反应再迅速,也不可能追得上这条已经化作流光的“游鱼”。
“别慌,专心看他!”老道人出现在他身后,将手搭于小湛起的双肩上,让他冷静。
小湛起痛失爱宝,只得很委屈地说了声:“哦...”
“锵!”
还没等他继续伤心难过,一道刺骨的寒意突兀地降临在小山上,极为可怕,像是坠入了冰窖之中,寒气袭人。
“老祖...爷爷...我...好冷。”小湛起上下牙齿打颤,冷得直发抖,连话都说得不利索了。
老道人运功,一股暖流顺着其手臂长驱直下,传入小湛起体内,顿时让他好了很多。
“咚!”
一束剑光在他身旁炸开,幸好老道人在此,及时的护住了他。
“万珂老鬼,你抽什么风!”老道人一时间火冒三丈,冲一旁凌空的万珂族主怒喝。
看这股剑意的汹涌,若不是他及时出手,小湛起很可能命丧于此。
霎那间,剑拔弩张,形势极其紧张。
“呵,老道,我这可是让他最直观的感受剑之道,你非但不谢我,还要怪罪于我?”万珂族主还是一脸冷漠,手中小剑已不见了踪影。
“老祖爷爷,别吵了,你看头顶!”小湛起一把拉住老道人,弱弱地用小手指向头顶。
那里,悬挂着一柄黑金巨剑,横无际涯,不知长达多少丈。
“小子,带着这股剑意好好参悟吧!”万珂族主作双手撑天状,大声说道。
“我...”一声惊呼,小湛起化作一缕烟气,容纳到巨大的黑金剑体中。
“轰!”
待他完全消失在两人眼前,巨剑也动了,朝下方山体猛地坠去,山石被剑气冲得粉碎,巨剑如石沉大海般,被万珂族主藏匿于此山中。
原地,只是留出了一条巨大的深壑。
老道人表情缓和了很多,突然发力,朝地面狠狠地跺了一脚。
伴着山体摇晃,尘霭渐起,深壑居然消失不见。
“这下我没有骗你吧,走吧,办正事要紧。”万珂族主见状,罕见的笑了笑,道。
说罢,他也不等等老道人,直接就朝远处的谷地,率先遁去。
老道人好像不是很急的样子,先是慢悠悠地看了一眼脚下的小山,随后嘴唇又轻动了几下,并打出一道闪着紫光的法诀入地。
做完这些,他拍了拍手,这才同万珂族主一样,头也不回地就此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