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四方方状的封闭空间内,墙壁内透出的光芒洒向各个角落,在乌金墙壁的连续反射下时,先前爆发的紫芒早已湮灭得一干二净。
这里,有三个人呈三角之形盘坐下来,互相提供着某些重要的信息。
当然,处于其中某一对角的那个小孩子只有静静倾听的份。
“你是说,外界开始大乱了?”剑大叔摸摸下巴,根据之前老道人所述的消息,斟酌道
自大汉出现在小湛起眼前已是数天过去,他的一双虎目早已变得炯炯有神,不再如过去那样空洞,木讷之气驱散了许多。
“不,准确来说是,将要!”
老道人脸上一直挂着一副忧心忡忡的表情,这在位居侧方的小湛起看来很是不解,因为在他心中,这位老祖爷爷上天遁地,近乎无所不能,竟然也会有烦恼?
“那,珂千幽所说的究竟是真是假?禁仙谷内的存在真是白泽吗?”
“呵,是但又不是。”老道人重重吐出一口气,继续说道:“结合万珂族的古史与我湛家相关的秘辛,大致可以推断出,实际上,或许被称作‘白泽的哀怨’更合适。”
“额,‘白泽的哀怨’?那是什么东西?”一声稚嫩童音突兀地响起,瞬间鸦雀无声,仿佛时间都静止了。
“嘿嘿,对不起,老祖爷爷,剑大叔,我错了,我下次再也不插嘴了。”小湛起发觉情况不对,吐了吐舌头,露出了一脸的假笑。
如果没记错的话,这应该是他今日的第七次保证了。
“没事,你就当故事听好了。”老道人摇摇头,并不在意打岔这件事,转而又回到这个话题。
“这一切,得从元纪年间说起,相传那个时期,盛行‘屠灵’风气,大大小小的修炼者前往各处蛮夷之地,屠杀灵兽。”
“听你这么一说,吾,好像,想起点什么。”剑大叔一本正经地思索着,没有注意到老道人的表情变化。
什么?他说他想起来什么?
这可是元纪时期发生的事,距今动辄有近十几万年,可以称之为历史了!
老道人闻声,心中泛起轩然大波,久久不能平静。
纵然在凡人眼里,老道人足足活了近两千年,也能称之为是“活神仙”了,但是岁月的长河里,这并不值得一提。
他开始严重怀疑,这个坐在对角面的魁梧壮汉,其来历并非像他自己所述的那么简单。
莫非是一尊大人物转世?
亦或是,掌控着轮回之道、逃脱生死天定的至尊级生灵?
唉,都说这种生灵古怪之极,一旦惹恼它们,是绝对没有什么好下场的。
想到这里,老道人不禁额头上开始泛出一层细密的小汗珠,说话也开始有些磕磕巴巴了。
当然,老道人依旧在尽力克制住自己的异常,没有展现的太过于怯场,就如,同样在听这些事迹的小湛起,根本没有察觉到老道人的细微情绪变化,仍在一旁听得那叫一个津津有味,就差抓把瓜子,悠哉游哉的磕上了。
元纪年间?书中好像说那是一个辉煌大世,各种神迹纷呈,同样被称作“神怪纪元”。
我还以为是人杜撰的呢,没想到居然真的存在过!
小湛起心中又一阵激动,书中所言的事迹再一次被证实。
事实上,主要怪他自己并没有细细思索过,身为前修炼者的父亲,又怎么会眼拙到收录一堆凭空捏造的杂书呢。
接过话题的剑大叔紧接着娓娓道来:“关于‘屠灵’的事,我好像忆起些什么,大致似乎跟真灵有莫大的牵扯。”
“没错!”老大人颔首肯定,但眼里却多了些许微不可察的惊悚。
“这种风气一经形成,便弥漫至四海八荒,那时候,无数的罕见神料流通在修炼界,堪称一大盛世。”说着说着,剑大叔居然露出了向往的神情,仿佛在怀念年轻时候的经历一般。
“那这跟‘屠灵’有何关系呢?”果不其然,立下保证没多久的小湛起再次按耐不住心中的疑问,脱口问道。
“傻小子,你好好想想,神料除了各种蕴含精气的金石外,还有什么?”剑大叔看着小湛起轻笑道。
“神料?还有什么?不知道,没人教过我,书里面也没有。”小湛起仔细想了想,发现并没有想到与之相关的资料,于是立刻摇头,望向老祖爷爷,希望他能解答这个问题。
老道人没有拐弯抹角,直接便答道:“在修炼界,只要蕴含着某种精气的材料,皆能称之为神料,其中,如我一般,修炼者的身体、精血等,同样在其列。”
“这下,你该懂了吧,在漫长的修炼史中,为何单单在那个时期天材地宝层出不穷、种类繁多?”
“嗯,老祖爷爷,您的意思是,这些神料来源于那些丧亡的灵兽?”小湛起豁然明晰,同时,心中油然地蒙上一层阴霾。
接连听到老道人与剑大叔的共同描述,小湛起虽不知这究竟是何滋味,但总感到有些喘不过来气。
灵兽,这个词在书中有过描述,一言以蔽之,即是具备灵性的兽类。
小湛起还清楚地记得,远在渭水时,自己童年里的大部分时光都有一只小犬参与,那只小犬是被父亲从山野里抱回来的,当时它的体型不足父亲的巴掌大,很弱小,但同样很可爱。
小犬通体长有细细的白色绒毛,像一匹洁白柔顺的绸子,唯独左眼眼角旁有一处黑色的小斑点,所以,他郑重地给它取名为“小黑点”。
随着小湛起的年龄增长,父亲整日巡山问药的次数也开始增多,他时常连续几天都见不着父亲,饭菜全由下游的一户人家包揽,至于味道嘛,还算可口,但在小湛起心里,这始终是不及父亲一半的手艺的。
那时候,清晨日出之际,他洗漱完毕,吃完饭,便从书房里按照某种顺序,翻出自己已经读了一部分的书,或是没读过的书,走出木屋,坐在父亲常坐的河畔旁的树荫下,翻开书,身边还跟着一只摇头摆尾的小斑点狗。
微风轻轻拂过浸满油墨的书页,不仅带来哗啦哗啦的翻书声,还有一股扑鼻的墨香。
闲暇放松时,小湛起会站起身来,注视着眼前的这条奔流不息的渭水,以及眺望远处的苍绿野岭,脚下,还有那只时不时蹭蹭自己裤脚的“小黑点”相伴。
这些的这些,共同组成了他最快乐的童年时光之一,让他难以忘怀。
他时常会被小黑点的憨态逗得呵呵直笑,小黑点似乎灵性十足,知道自己的小主人被恶病缠身,笑容日益减少,所以,它会更卖力地打着滚儿,尽力做出最好玩的动作,以此来博得小主人酣畅的笑声。
可是,不如意事常八九,很快,在小黑点陪伴的第三个年头,突然某一天,它失踪了!
那时候,正值凉秋,天才刚刚微亮,小湛起每天早起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溜达到木屋旁,去瞅一眼蜷缩着身子的小黑点。
在那里,有父亲专门为小黑点搭建的小狗窝,四四方方的,还有半人高的小屋檐,加上里面铺着一层柔软的破旧衣物,刚好可以供小黑点舒舒服服地躺下,安稳的进入梦乡。
正当他如平常一样走近时,却发现,本应该还如往常一样,躺在自己舒服的小窝里的小黑点却不见了!
于是,小湛起急忙回到木屋,面带焦虑地摇醒了还在酣睡的父亲...
两人就这么找啊找,终于,日上三竿之际,在一位同样居住于渭水畔的猎户家的外墙壁上,看见了那极度熟悉的、属于小黑点的皮毛,很完整,上面还沾有丝丝的鲜红血迹,一并被死死地钉在墙上。
当然,那一面墙上都是这家猎户打猎时剥下的皮毛,有野兔的、水貂的...还有那刺眼的、属于小黑点的。
当时,小湛起就哇的一下大哭起来,坐在地上,任凭眼泪一滴滴的下落,很快打湿了自己的衣襟。
他很不能理解,为什么有人要杀了他的小黑点,他的小黑点又没有犯错,凭什么...
最终,父亲出面与那猎户交涉,止不住抽噎的他坐在院子里,盯着墙上小黑点的皮毛发呆,期间隐隐听到屋内传出“灵性”、“神异”等字眼,直到浑浑噩噩的他被带回家里,这件事也就就此结束。
回去的路上,父亲牵着小湛起,柔声告诉他,其实,小黑点是一类叫做“天狗”的灵兽,等到它有五岁时,就要四处害人了,猎户杀死它也是为了这渭水近千户人家的安宁。
对于这个解释,小湛起知道,他再怎么挣扎都是苍白的。
那时候,小湛起心里就扎根了一个想法:一定要让那位猎户向着小黑点遗留的皮毛面前道歉!
可是,这,这光听起来就很可笑、幼稚、荒谬...
“哎,小起,你说的没错,这些广为流传的神料,就是那些灵兽的遗骸。”老道人见小湛起眼神涣散,明显有些走神,忍不住提点他一句。
“哦哦。”小湛起一下子从回忆中惊醒,赶忙答道。
“你有心事?”剑大叔也看出小湛起的不对劲,通过这几天的了解,一向爱听这种关于修炼史事迹的小湛起居然会破天荒的走神,简直很反常嘛。
“没事,没事。”
等到老祖爷爷肯定回答的小湛起反而更加难过了,为的是那十几万年前无辜惨死的众多灵兽,同样为的也是那一年前死去的小黑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