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城内,人潮如织。
许许多多形色各异的人堵在大街上,随着人潮慢慢移动,脸上带着兴奋、好奇,甚至是茫然。
人群有些拥挤,但还是能看出来,大多数都是些三三两两地聚拢在一起,像去组团看热闹似的,彼此间有说有笑的。
实际上,偌大的人流确实是都在朝着同一个的方向涌去。
那是圣城地门的所在方向!
那个叫做湛紫崚的人一出现,刹那间,圣城地门的气压跌到了极点!
老翁伏地,竭力嘶吼,恳求他高抬贵手,饶过身旁那个躺地不起的可怜孩子。
他无动于衷,只是站在老翁面前,没有多余的动作。
只是站着,像是在嗤笑老翁...
“呼、呼...”
一个前去请医师的人终于回来了,带来一个颇为年轻的青衣药师。
“呼,王药医请来了!”这个人还没到这片区域,就开始放声大喊道。
“嗯?你们怎么了?”
待到他们走近,见人群各自散开,不在集中,大感疑惑。
“嘘,快过来!”
一处楼阁的墙角下,一位大婶出于好意,压着嗓子,摆手让这两人过来,阻止他们再往前。
“这位大婶,怎么了,为什么人都散开来?”两人齐问。
不光这请医师的人迷糊,连这个年轻的王药医也很茫然,看了看四周,有些不知所措。
本来,他如往常一样,正在医馆中坐诊。
正值初夏日仄,本来人就有些嗜睡,加上病人又少,这位王药医渐渐有些昏昏沉沉。
谁知道当他趴在桌上,正打算小憩片刻时,突然医馆里闯进来了一个彪形大汉。
大汉满脸急切,不由分说,直接就用蛮力将他拖拽走,一路上还说着什么救人要紧之类的一堆话...
导致王药医到现在还有些睡眼惺忪,不停地打着哈欠,更不知道现在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大兄弟,你可千万别再大大咧咧地大喊大叫了,你让这位小医师也快回去吧,这里不是久留之地!”大婶很激动,压低声音,说了很多话。
“不是,我这就回去?不用救人了?”
还没等那个壮年男子说话,这位王药医率先开口,不解的问道。
“嗯,小医师,你快走吧,喏,你看那边,明白了吧?”
大婶有些语塞,也不知道该怎么样劝这位医师回去,便用手指向老翁跪伏的方向。
王药医扭头,顺着手指的方向看去,看到了一位伏地的老人、一个平躺的孩子,还有个被雾气包裹的人站立着。
“嗬,很不一般的修炼者!”王药医有些心惊,脱口轻呼。
在圣城坐诊的数年里,他自然见识过许多修炼者,但仍是觉得那个被雾气所笼罩的人很不一般,简直无法跟平常所见的那些低阶修炼者相提并论。
很快,这位王药师就迅速退走了。
他知道,自己处于此地,就算有着通天的医术,也无济于事。
修炼者的事,凡人根本插不上手,也不敢插手!
时间一点一点地流逝,这里的人居然不少反增。
很多人都是第一次来圣城,更别说见过修炼者了。
他们一听说有修炼者出现在地门附近,特意赶来一观,也好作为以后吹嘘的资本。
修炼者的出现,导致这地门附近的店家们纷纷提前收摊,他们知道修炼者的神通广大,生怕白白遭受损失。
刚好,收摊所腾出大片空间,又可以供大批人观望,正合这些看客的心意。
“哦?这么多人啊,胤年兄,要不要把他们都赶走啊,免得见到曾经的一时之秀落魄圣城,这样多不好啊,是吧。”湛紫崚低头,俯下身子对着老翁开口道。
他的声音很小,也很轻柔,可老翁听着听着,七窍都在溢血!
湛紫崚在用神通对付老翁!
“呵,湛紫崚,为什么?为什么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是如此介怀!”老翁耷拉着头,有气无力地说道。
他的嘴里都是血沫,一开口,流下许多,染透了身上的布衣。
“为什么?哈哈,当年的胜利者问我为什么,真是好笑啊!咳咳...”
在丝丝缕缕的雾气掩盖下,湛紫崚笑得格外张狂,最后,竟然大咳不止,像是有伤在身。
“我懂了,你落下了病根。”老翁听到他咳嗽不止,估摸着说道。
“呼,那又怎样,上天终是待我不薄,让我再度突破!”湛紫崚终于止住咳嗽,满不在乎地向老翁说道。
“不得不说,我不如你啊!你,竟然甘愿自废修为,来救这个小废物,有大气魄,不错不错!”湛紫崚又是一番嘲讽。
“咳,你也说了,我都成废人了,何苦揪着我不放呢。”老翁自然听得懂他的言外之意,却很卑微,迎合着他说道。
“鬼知道这六年里,你有没有重修玄法!再说了,当年,你一剑斩七灵的盖世英姿,我到现在还迟迟未忘呢!”
湛紫崚不吃老翁这一套,自古成王败寇,他已经败给过老翁一次,这次说什么也不会放过老翁。
“我的命给你又何妨,可这孩子从出生就患病,可怜至极,你就饶过他可否?”老翁见湛紫崚不依不饶,换个角度,劝他放过小湛起。
“哈哈,说来还得多亏了这病秧子!要不是你上次连夜进城,求族中神医救他,不然,我也不知道你还躲在哪个山洼里偷生呢。”
湛紫崚大笑,这几年来,自己真有一种时来运转的感觉。
原本停滞不前的修为,竟然在重伤后突破;而当年那个重伤自己的人竟然散尽了修为,还被他再度遇见!
“天意啊!”
湛紫崚张开双手,感叹道。
“看也看够了,别以为在圣城内,我就不会大开杀戒,趁早快滚!”湛紫崚凌空俯瞰城中凡人,威势滔天,对他们呵斥道。
他的声音不大,却让每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凡人们顿时脸色一变,感到风声鹤唳,人人自危,全都乱作一团。
很多人顾不得周围人山人海的拥挤,仍然奋力朝前涌去,渴望早点离开这里。
“呜呜...爹...”
“我的孩子,哎,别挤!”
“娘,我在这儿...”
“踩死人啦,别挤了!出人命啦!”
一时间,圣城里混乱不堪,小孩子的哭声,大人的喊叫声,老人家的哀嚎...
甚至,有许多凡人被人潮挤倒,摔在地上,然后被活生生地踩死,数十条鲜活的生命全在一瞬间凋零。
在被踩死的人中,大多数是些体弱的孩子,他们哪里挤得过大人,只要一倒下,就真的“倒下”了!
最为让人痛心的是,踩踏还在继续发生...
“啪”、“啪”......
“嘿嘿,这群蝼蚁可真有意思!”湛紫崚从高空缓缓飘落下,亲眼目睹这一切,拍手叫好。
“呵,湛家怎么会出了你这么个东西,泯灭人性!”老翁已是油尽灯枯,但仍有一股气,支撑其怒声喝斥。
“哦?你心这么善良,为什么你的道侣死去,你的孩子患病,就连你,哼,也成了废人?!”湛紫崚一把掐住老翁脖子,不屑地反问他。
“咳咳咳...”老翁被一下子捏住喉咙,喘不上来气,拼命咳嗽着。
“你倒是说啊!”湛紫崚大吼,将老翁扔出数丈远,撞烂了一些还没来得及收拾的摊子。
老翁蜷伏在地,脸上、手上伤痕累累,浑身淌血,奄奄一息。
“咝咝”
终于,湛紫崚身上的薄雾散开,化作千丝万缕的精气,被他一口吞下。
他还是露出了自己的样子。
这竟也是一个年迈的老者!
斑白的发丝被风扬起,胡乱地披在背后,面容同样苍老不堪,淡墨色华衣裹身,身后背负一把墨绿色的仙木剑。
他们很像,外表看上去的年纪很像,身形很像,就连湛紫崚的面容都与老翁有几分相似。
只是,湛紫崚的气血如海、如汪洋般,无比壮大,而老翁就是一节枯木、一炉病灶,暮气沉沉。这是最致命的地方,也是他们最不一样的地方。
说到底,湛紫崚还是想让老翁看看自己现在的模样。
这是一种执念,就像自己一直忘不了,忘不了那个人一剑斩七灵的盖世英姿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