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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2章 长生,我是爸爸!

月色依稀,树影斑驳之下。

一个修长的身影,渐渐的从黑暗中走出!

他的步伐很慢,仿佛每一步,都用尽了所有的力气一般,可是,却每一步都走的无比坚定!

一个佝偻瘦小的身影跟在他身后的不远处,伸着双手亦步亦趋,像是怕他会突然摔倒一般小心翼翼!

顾长生看着那一抹由远及近的修长身影,缓缓摇了摇头,揽着小肉包,一点一点的往旁边退去!

那里,有不戒小和尚!

心里的茫然和不安,让顾长生直觉的往不戒小和尚的身边靠近。

仿佛这样,她才能找到一点儿安全感!

她向来不信亲乡情更怯那劳什子的一套,可是此时此刻,她怯了!

真真切切的怯了!

“沙沙沙。”

玄色长袍拖动地上的枯叶,带起一片沙沙声。

顾长生躲在小肉包和不戒小和尚身后,摇着头,泪眼婆娑的看着那个逐渐靠近的身影,失神的呢喃,“别过来!别过来!我不要见你,我们不要重聚!不要!”

玄色的修长身影,走过昏厥在一边的十数个蛊女,踏过地上被揉成一团的画像……

终于,在顾长生三人身前一步站定。

巫常台天就那么静静的看着眼前躲在两个小娃儿身后的明艳女人,目光恍然,恍如隔世……

静!

四周很安静!

小肉包缠着肉嘟嘟的小手指,圆嘟噜的大眼睛在身后的娘亲和身前的老帅哥身上来回传说,嘟着小嘴巴,一脸的不解。

不戒小和尚一如往昔的慈眉善目,低着头,只见嘴唇开合,不闻诵经之声。

巫山婆婆,守护在那站立的修长身影之后,静默不语。

只有两人,四目相对,眼底都有泪意。

顾长生嘴里的呢喃,不知何时消声,她就那么呆呆愣愣的看着眼前长身玉树的中年男子,看着他苍白的眉眼,看着他那即便是苍白,也难掩昔日风华绝代的熟悉眉眼……

还有那眉眼之中,恍若隔世的沧桑……

沧海变桑田,山林变高楼,她仿佛看到了一个人,从老头子手中的那张黑白照片之中,缓缓走出……

巫常台天看着她,就那么看着她……

过了好久,才缓缓的伸出双手,沧桑低沉的声音,在顾长生的耳边响起,带着无尽的思念和怜爱……

“长生,我是爸爸……”

长生,我是爸爸!

不是父亲,不是爹爹,是爸爸!

只是这么一句,顾长生自以为坚强的心,顷刻间以摧枯拉朽之势龟裂成碎片,一片片的化成她眼中的泪珠儿,川流而下……

“长生,我是爸爸……”巫常台天迟疑了下,复又再次开口,声音中,带着沧桑和无力,带着亘古般的眷恋……

他小心翼翼的往前迈了小半步。

离他珍视的所在,更近了一点。

“不!不!你别过来!”顾长生泪眼婆娑,缓缓摇头,泪眼婆娑的看着他,“你不是我爸爸,我爸爸早就死了!死在了考古地陷之中,和我妈妈一起!在我刚出生不久,就死了!死了!”

巫常台天闻言,满眼沧桑的轻叹了口气,苍白精致的脸上,满是无奈。

“长生,我真的是爸爸,前世今生,我们一直都在,期待你的降生,等待你的重生,我和弱水,一直都在,守护着你,我们的女儿……”

顾长生闻言,头摇的愈发的厉害,“不!不是的!不是这样的!顾台天,你到底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你走啊!走啊!”

双手拍地,顾长生近乎嘶吼的泪眼出声,“你知不知道你在干什么?为什么要来见我?为什么?上邪说了,上邪说了啊,你我重聚之时,就是逆天之劫降下之期!你傻吗?你们都傻吗?费了这么大劲,让注定短命英年早逝的我,在这个世界重生,然后,来到我面前,让我看你再死一次吗?让我再失去一次吗?”

说到这里,顾长生木讷的摇了摇头,“不!不!不是再失去,是我从来就没有拥有过!我没有爸爸,也没有妈妈,我是老头子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大,娇惯大的人……”

巫常台天,不,或者,我们应该叫他顾台天。

顾台天眉目怆然的看着近在咫尺的女儿,一行清泪缓缓流下,“长生,对不起……是爸爸妈妈的错……”

“既然知道错了!为什么还要来见我?为什么?为什么想尽办法让短命的我重生?这一切都是因为对不对?对不对?”顾长生踉跄的站起身,脸色刷白,泪流不止,“因为我短命,而你,深谙奇门玄学,从我出生,你们就知道我是个短命鬼,你和她想尽了办法让我死而复生,是我!一切都是因为我!因为我,你们在那个世界那么早就死了,因为我,老头子白发人送黑发人,忍受着丧子之痛丧媳之痛,白发人送黑发人……都是因为我,对不对?”

隔着小肉包和不戒小和尚,顾长生泪眼婆娑的跟眼前的男人对视,双手紧握,眉眼挣扎,“如果这就是你们的目的,那么,你们的目的达到了,我死了,我又活了,可你!可你为什么要来见我?为什么要把因我而起的罪孽,这么赤裸裸的在我眼前揭开?为什么?你知不知道,见到我,你会死的!你会死的啊!”

“我!”顾台天闻言,张口欲言,却又涩涩止住。

“阿弥陀佛!因为他躲不过!因为他自知命不久矣,一定会在将死之前见到你!逆天之劫,乃是由天地制衡之力衍生,不会因为他的死就消失!”不戒小和尚缓缓站起,轻声开口,“风凰弱水已死,当初你们夫妻二人逆天改命,如今她已亡故,那么剩下的只有你,逆天之劫必会来临,他不承受,待他死后,就会降临到被改命的你身上!”

顾长生闻言,身形顿时一颤。

“为了我!又是为了我!一切都是为了我!”

这一刻,顾长生突然很厌恶自己,无比的厌恶自己!

厌恶自己的存在!

“长生!你听爸爸说,爸爸和妈妈都是自愿的!”顾台天见此,堪堪又上前了半步,伸着的双手,一直不曾放下,却也不敢碰触,“我们的女儿,你寄托了我和弱水所有的希冀来到那个世上,可是,你生来五行残缺,注定难以长生,我们怎么肯?我们怎么肯看着我们的孩子在最好的年华中消逝?”

顾台天靠近,顾长生后退。

“长生,我们的女儿,可怜天下父母心,父母之爱子,必为之计长远,我自负精通奇门玄学,观天测地算尽前事后事,又怎么会眼睁睁的看着你,看着你华年早夭?”

“我不忍!弱水也不忍!你爷爷也不忍!我们夫妻从你出生,踏遍大江南北,寻遍名人隐士,只为能保你长命安泰!终于,皇天不负有心人,我们找到了!我们在苗族,在那最神奇的苗族深山古墓中,找到了可以让你免除早夭的契机!”

“我的女儿,我和弱水,不惜触犯神灵,不惜逆天改命,不惜化为幽魂来到这个世界,只是为了给你重塑一个肉体!重塑一个可以承载你灵魂的肉体!”

顾台天说到这里,修长的身影,一个踉跄单膝跪地,看着近在咫尺想要搀扶他却不敢碰触他的女儿,沧桑的声音,难掩泪意,“我们的女儿,我们在数个时空的荒芜缝隙中,游荡了不知多久,只为,只为能够为你再重塑一具躯体!终于,我们找到了!我们魂归现在的肉体,我们跋涉千里历经万险在一起,只为了生下你,生下一个原本不是你的躯体,弱水因为生你身死魄散,我为了等你,苟延馋喘至今,我们的女儿,我们一直在等你,等着你那一世的身死,等着你这一世的重生!我们老顾家八辈儿单传,我们视你如命,即便是跨越时空的荒芜,我们也不会让你死去!女儿,我是你的爸爸,前世今生,我都是你的爸爸,我们机关算尽,只为等你重生,只为让你安泰,我的女儿,你能为了夭夭兵发南疆穷山恶水之地,当知我们为人父母的一片苦心!我们是爱你的,即便是不能守护在你身边,我们也是爱你的……”

顾台天的声音若有似无,他面前的顾长生却早已泣不成声。

“不!不!你们太残忍了!你们太残忍了!为了我,你们让老头子白发人送黑发人,为了我,你们几经生死……”

“长生,我顾台天,即便是做出逆天改命之举,亦敢仰不愧天俯不愧地,可是我生平唯独亏欠老父!是我不孝!是我不孝!”想到自己身在异世的孤独老父,顾台天声音已然哽咽。

“那我呢?你如果不孝?那我呢?承载着父母两世的命,我有什么脸面活着?顾台天,你走,我前世没有爸妈,今生没有父母!”顾长生跪伏在地,泪眼婆娑的嘶吼着,“你走!就当没有遇到我!没有见过我!你我,永生永世,都不相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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