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小荣近日受到几次表扬，至于萧石，这几日没有搞事情，倒让朱方儒省了不少心。
在萧石屋子里的女贼柒柒，自从那一天萧爱财带人来看萧石后，不知转了性子还是什么，近几日显得格外的安分，没有再动不动拿剑指着萧石，而到饭点，萧石每次都是先把饭用盒子盛好，再进屋去拿碗筷，倒也没有引起朱小荣和老吴以及先生的注意和怀疑，而他和女贼柒柒之间，也形成饭点碰头的默契，一人在屋里，一人在屋外，交换食盒，各自取走一半吃的。
……
深夜，萧石伏案在书桌，左右两支蜡烛偶尔发出滋滋的燃烧声。
萧石捏了捏眉心，缓缓闭上眼睛，舒缓有些酸涩的眼睛，左手揉搓着右手发酸的手腕，这几日，在女贼柒柒的催促下，萧石写笑傲江湖的速度得到极大的提升，已写到了梅庄救任我行的情节。
笔迹还没完全干掉，身后就探来一只手，迫不及待的拿了过去。
这些日子，萧石也习惯了家里有个女贼，他忙于备考，而女贼忙于养伤，加上她总是一副高冷的表情，萧石与她的交流，只限于每天晚上写完小说后的几秒，多是‘快点写’，‘怎么这么少’‘自宫是什么意思’等之类的话。
“看完了记得帮我整理好。”
萧石像往常一样叮嘱一句，也不回头，忙着从抽屉里取出数十份庆州府历练的童子试真题。
原本收集历年真题这件事，萧石觉得交给朱小荣是有一定难度的，毕竟朱方儒是一个极为顽固的人，外加上这个世代的信息局限性和对考题的保密性，萧石也没报多大的希望，本来是想通过朱小荣，让朱方儒以回忆的形式搞出一两套真题来就已经够了。
可是萧石没想到，朱小荣这几天，竟前后一共拿来了近二十套真题，几乎囊括了近四十年来，庆州府童子试的所有考题，甚至包括了一些乡试的真题，只不过比较少。
萧石打听之下，朱小荣才说出了真相：原来这些真题，就藏在朱方儒的书房里，而且是被人专门整理出来的，只是不知道什么原因，被朱方儒封藏在一个装嫁妆的妝匣里，要不是他不小心踩破了箱子，还不会发现。
这几日，萧石每两晚上做套题，主要的重心，是正试的前两道策论大题。
萧石如往常般从真题里挑选一套准备来做，并尝试着找出随着历年考题的变化，是否有规律，比如侧重于四书中的哪一本等等，看着看着，却意外的发现，这些真题没有近六年的考题。
“怎么会这样呢？”
萧石以前并没有注意到这个细节。
很快，萧石就明白过来，这些考题，是在六年前因为某些原因终止了。
萧石不免觉得有些遗憾，随意翻看着，忽然，他的眉头一皱，因为他发现最后一年真题宣纸上的字，不同于以往，显得非常的稚嫩，笔锋轻盈，似是稚童所写。
萧石似想到了什么，把翻过的真题再次浏览一遍，他十分确信，这些字迹，并非朱方儒所留，而这些真题的字，也非常的文秀，之前他只在意真题的内容，并没有注意字迹，如今看来，这些真题极有可能是女流所写，至于最后一张宣纸上的字，则明显是年龄不大，刚刚学字的女童所写。
萧石的脑海里浮现出朱小荣曾说朱方儒曾有一个女儿，当时他并不以为真，如今看来，这些真题，恐怕是‘师母’所写，至于最后一篇，则是朱方儒的女儿用来练笔留下的字迹。
“六年前。”
萧石似想到什么，叹息一声。
也许朱方儒的沧桑和脾气怪异的背后，有着不堪提及的痛苦。
萧石甚至可以想象，朱方儒的这一生为了中举，付出有多大，枕边人对他的期许……不过这一切，都在六年前发生了变化。
“也许，朱方儒从未看过这些题，又或许……他不愿意去看吧。”
萧石思绪有些拉远，不知不觉发起呆来。
他想起儒林外史中范进中举的故事，那或许才是科举真正的面目。
为了那一声‘老爷’，背后又有多少的心酸和岁月风霜呢。
但是，这些悲伤，并没有让萧石迷失，他从发呆中苏醒过来后，目光越发的坚定，仿佛脸上的疲惫也消失了。
提起笔，略做思考，开始落笔破题，承题，起讲……
当蜡烛快要燃尽的时候，萧石放下手中的笔，阅览了一遍自己写的策论，微微点头，虽然他自己也知道，有许多地方不够完美，但是，却是这些天来，第一次一口气写下来没有多少停顿磕巴的文章。
“呼……”
萧石心满意足的缓了一口气。
八股文对文字的要求极为苛刻，他这篇文章，写了约莫有六百字，勉强达到七百字以内的要求，但是距离优秀文四百字，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不过，他已经十分满意了，毕竟这一篇文章，他是真正意义上用自己的思维写出来的。
过几天找朱先生批改一下。
萧石这样想着，却感觉到后背传来异样的声音，他回头，忽的吓了一跳，只见柒柒不知何时站在他的后面，双眼通红，眼角竟有泪痕浅浅，恍恍惚惚的盯着萧石桌子上的那些泛黄宣纸。
“喂，你是鬼啊，吓死我了……嗯？你怎么了？哭了？”
萧石有些意外，通过这些天的相处，他已经知道，这位女贼极为高冷，有严重的暴力倾向，根本不是他惹得起的存在。
可现在，她居然挂着泪痕。
什么情况。
柒柒一抹眼角，狠狠的瞪萧石一眼。
“你哪只眼睛看见我哭了？刚往火塘加了点炭，熏着我了。”
萧石心想，我又没瞎。
“哈，我明白了，一定是被我写的小说感动得哭了吧。”
柒柒没有回答，默默将稿子放在桌子离蜡烛远的一角，对萧石道：“你快点写，我要看结局。”
萧石看了看她，柒柒依旧穿的是他的衣服，显得格外宽松，不过，随着她的外伤愈合，肩膀和腹部的绷带都变薄了许多，她本是个高挑的小姑娘，虽然看不见事业线，但她的一双长腿，还是让萧石不免多看了几眼，调侃道：“我家的鸡汤养人，你的伤快好了吧，打算什么时候走，我都想死我的床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