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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弗洛伊德

第一节

在有关催眠的课堂上,通常会引介病人到学生面前,并且对病人的个人背景资料作详细的调查,其中一个病例印象非常深刻:有一天,一个显然具有强烈宗教倾向的中年妇女在女仆陪伴下柱着拐杖出现在我的诊室。她大约五十八岁左右,而且左脚罹患麻痹症长达十七年之久。我让她坐在一张很舒适的椅子上,然后请她将一切告知我。她开始一五一十地叙述整个生病的经过以及所受的痛苦。最后,我打断她:“好了,现在没有时间再多说了,马上要将你催眠”。

当我说完这几个字,她竟然立即闭上双眼进入非常之睡眠状态,而我根本还没进行任何催眠程序。对于这一点,我百思莫解,但并没有去探究其中原因。接着她滔滔不绝地叙述一切,甚至还透露了好几个奇怪的梦。但一直到多年之后我才了解这些个梦正代表着她潜意识的内在经验。当时我把她的病情认定为一种精神错乱。现场的情况似乎越来越难控制,尤其是面对在场作观察的二十个学生。

半个小时之后,我想使她从催眠状态中清醒过来,但她却似乎拒绝合作。我开始紧张起来,以为自己很可能在无意误入了一个潜伏的精神状态里。花了约十分钟才把她弄醒。在整个过程里,不敢让学生察觉我的紧张。待她醒过来,发觉她显得相当迷惑。我告诉她:“我是医生,你没有什么大碍了,结果她竟然大叫‘我好了!'”接着把拐杖丢掉,在我们面前一步步走起路来。我非常尴尬,红着脸告诉学生“你们瞧,这就是催眠术的功劳!”可是坦白的说,我根本不知道那个奇迹是怎么发生的。

也就是因为这几个相关的经验使我放弃了催眠法。真的不了解究竟怎么一回事,但是那个女病人果真痊愈了,而且精神奕奕地离开。我要求她继续保持连系,我认为最迟二十四小时之内,她可能再度发作。一再怀疑,她的病却不再复发。我只能接受她已经完全康复的事实。

在事发之后第二年的暑期课程第一次上课时,她又出现了,这一次对我埋怨说最近她的背常常疼痛。很自然地,自问这是否和我的讲课有关。也许她事先在报纸上看到我的授课消息。我向她询问这个病痛发作的原因和时间,但她却无法告诉确切的答案和解释。最后,我猜想——她背疼一定是从在报纸上看到我授课的消息那一刻开始发作的。确实了这一个假设,但是对于那一次奇迹似的康复却仍然不解。我再次将她催眠——也就是说她又立即进入了昏睡状态。——后来,她的背就不再疼痛了。之后,让她在我演讲结束时留下来以便了解更多有关她的过去。结果发现她有个精神衰弱的儿子就住在我们医院里。对这件事我全然不知情。因为她用的是第二任丈夫的姓,而孩子却是她和前夫所生。这是她惟一的孩子,当然,把一切希望都寄托在他身上,不幸的是年纪轻轻的就患了精神病,而在当时,我只是个年轻的医师,对她来讲,代表的正是她对儿子所寄望的成功。那种强烈成为一个成功者母亲的渴望终于落实在我身上。最后,收我为义子,而且大大地宣扬了我治愈她病痛的奇迹。

事实上,建立我在当地医生名气的不是别人,正是这位女士。是从她将事情宣扬开了之后,我就私下收了许多病人。而我的心理治疗,竟然是由一个把我认成她儿子的女人开始。当然,后来我将这件事分析给她听,她接受了这项事实,而且她的病也不再复发过。

这就是我第一次治疗的经验——应该说,第一次心理分析。仍清晰地记得和这位女士的交谈对话,她是个非常有智慧的女人,对于我慎重地处理她的病情以及在其中对她们母子所表现的关怀,表示非常感激。这对她真的是帮助很大。

刚开始收病人的时候,仍然采用催眠法,但过了不久,就完全放弃了,因为使用催眠只能叫人在黑暗中摸索。你永远不知道病人病况的进步和进展会持续多久,而且在这种没有把握的不定地的情形下,我也常感到良心不安,也不喜欢单独决定病人应该怎么做。真正关心的是如何从病人最自然的发展里获取更多资料。因此,必须更小心地分析他们的梦,以及由潜意识里所表现出来的行为。

联想试验1904年到1905年间,我在精神诊所成立了一个心理病理学实验室。当时有好几个学生一起做心理反应(也就是联想)的研究,和我合作的同事有法兰兹和李克林,鲁克实范克也正在写他那篇有关心理反应实验的博士论文。我则发表了一个报告“对事实的心理诊断”。同事当中,另外还有几位美国学者:包括弗得烈、派得森和查理士、瑞克雪,他们在美国杂志上发表的论文,也就是这个实验计划使我后来受到克拉克大学的邀请专门前往客座讲演。弗洛伊德在同时也分别受邀。我们两人并同时获颁荣誉法学博士学位。

由于“联想试验”以及“肤电反应”这两项试验使我奠立了在美国的声望。很快地,有许多病人从美国来找我。有一个美国同事介绍了一个病人。他随身带来的病历上写着“酒毒性神经衰弱”——诊断栏里则写着“康复无望”。我的同事并且还向他推荐了另一位住在柏林的官能症的机威医师。原来他是担心我的治疗可能不会有太大效果。

于是我见到了这个病人,和他一席谈话之后,发现他患的只是普通官能症,给他做了联想试验。终于,我了解了他的症结所在——可怕的恋母情结。他来自一个富裕而显赫的家世。拥有一个可爱的妻子,就物质生活而言,没有一丝一毫的忧虑可言。惟一的问题就是酗酒太过。而酗酒只是他拼命麻醉自己忘掉所受压力的一种尝试。显然地,这招并不管用。

他的母亲拥有一家非常大的公司,他担任一个重要工作。尽管才华洋溢,却难以摆脱他母亲所带给的压力,而且他也着实抛不下这个令人羡慕的职位。因此只好听从母亲摆布,任其干涉他的职务。每当这种情形发生的时候,他只得靠酒精来发泄情绪。

在经过很短的一段治疗之后,他戒掉了酗酒的习惯。不过我告诉他“如果你回到美国,面临原来情形,我无法保证你不再发作。”他并不相信我所说的话,然后精神奕奕地回到美国。

一旦再度面对母亲给他的影响,他的毛病又犯了。不久,他的母亲到瑞士,并且主动要求和我见面。她是个相当精明干练的女人,而且果然是个权利欲十足的魔鬼。我终于了解到他所必须承受的一切,以及为什么他根本没有反抗的力量。甚至在身材的比较上,瘦小的外型都不是他母亲的对手。因此当场我就决定进行强制性的压迫,我瞒着他将一份医生证明交给他母亲,证明书上说因酗酒过度无法胜任目前的职务。甚至建议他母亲免除他的职位。他母亲欣然地接受了建议,而他则对我火冒三丈。

在这儿,我所采取的作法是不会被一般人所接受的。对很多人而言,我根本是个不道德的医生。但是为了病人着想,不得不出此下策。

后来的发展怎么样?离开他母亲之后,他的个性终于得以发展出来。后来事业大有所成——也许正因为我所给他的激将法。他的妻子非常感激我,因为她的丈夫不仅克服了酗酒的毛病,并且在个人的事业上迈向了成功的第一步。

然而多年来却一直对他抱着一丝歉疚,为了那张瞒着他所开出来的医生证明。但我了解他确信那是唯一使他解脱的方法。而事实上,一旦他挣脱了这些束缚之后,他的官能症毛病就无疾而终了。

在从事这门工作多年的经验里,一直惊讶于人们对于潜意识犯罪的内在反应。毕竟,那个年轻女士一开始并未意识到她自己扼杀了亲生孩子的事实。然而,她却陷入极度的罪恶感之中。我曾经处理过一个难忘的类似病例。有一位女士来到我的办公室,她不愿意透露姓名,说她只准备向我讨教一次。很明显地,她来自上流社会而且自己曾经当过医生,而沟通的却是一份告解自白。大约二十年前吧,她说为了嫉妒和占有,曾经谋杀了她最好的朋友,目的是要嫁给这个好友的丈夫。当时以为只要事情不败露,她就永远不会不安。要得到这个男人,惟一的法子就是除掉她的好友,当时完全没有考虑到道德上的问题。

而结果呢?她的确如顾以偿嫁给了这个男人,但不幸的是他在婚后不久就英年早逝。接着,发生了许多事情。她的女儿不仅早婚而且迫不急待地想要离开。最后,她终于和女儿完全失去联络。

这位女士本身非常热中骑马。她拥有数匹心爱的好马。有一天,发觉这些马突然在她的驾驭之下变得急燥不安,甚至猛烈地将她摔了下来。最后,她只好放弃骑马。她也曾拥有一只非常俊美的狼犬,可是,好景不常,这只狗却突然中风,至此,深觉自己受够了良心的谴责。她非得找个人告解,于是,她才找上我。她曾谋杀了别人,同时也谋杀了自己。任何犯下了如此罪孽的人也等于毁了自己。如果一个人犯了罪被逮到,他必须接受法律的制裁,如果没有被人发觉,也仍旧会受到良心道德的谴责。这位女士就是个好例子。事情终究会有结果。毕竟抬头三尺有神明。

犯罪的结果终于使她陷人极度的孤独里。甚至连心爱的宠物都遗弃了她。而为了摆脱只有这样,她才能重新抢回人性,而这个人必须是个医师而不是职业性接受告解的人。对于后者,她还必须考虑对方的道德或法律上的顾虑。她已经被心爱的女儿和宠物所遗弃,更默默地承受了良心的判决。终于,再也忍不下去了。

后来一直查不到她的真面目,也没有任何证据可以证明她所说的一切是真实的,有的时候我会问自己,她后来怎么样了。毕竟来找,我作告白,并不是她生命之旅的结束。也许她被迫自杀了。我无法想像她如何可能在那样的孤独当中活下去。

病人的故事临床诊断能帮助医生决定一个确切的方针。但对病人却没有什么帮助。最重要的仍是病人的故事。因为这个故事同时显示了人性的基本以及人性的痛苦。而也只有在这点上,医师才能开始实施治疗。

有一个病例深深地证实了这点。

这个病例发生在一个女子监狱的老犯人身上。她大约七十五岁,而且已经卧病长达四十年之久。早在五十年前就来到这所监狱了,但没有人记得当初她是如何入狱的,因为和她同时来的人早就墓木已拱。只有一个在这儿工作了近三十五年的护士长,还记得一些有关她的事情。这个老女人已不能说话而且只能吃流质或半流质的食物。她都用手指吃饭,任由碎渣从口里掉出来。有的时候要花上两个钟头的时间才能喝完一杯牛奶。而不吃东西时,她会用双手和双臂做出奇怪、规律性的动作。我从不了解那些动作有什么意识,能够了解精神病所带来的摧毁程度,但却无法对她的行为做任何解释。在我发表临床演讲的时候,常常以她作为早发性痴呆症的一种紧张症状的代表。这对我却不具任何意义,因为我仍旧无法通过这些去了解她所发出的动作其中的含义。

对于这个病例所拥有的印象,正好说明我那个时期对精神病的反应。当我成为助理时,对精神病理学所代表的意义根本不了解。每当我的领导或是同事表现出十足的信心时,我就觉得不自在,因为好像在黑暗中茫然地摸索,认为干我们这一行最主要的工作应该是去了解病患的内在世界,然而,我却从事一门自己都找不到出路的行业。

有一天夜里,我正好走过监房,结果看到那个老妇人又在重复那些个神秘动作,于是再度自问:“为什么她非这么做不可呢?”我禁不住跑去问那位老护士长,是否她从一开始就是这种情形。“不错!”她告诉我:“不过我的前任同事跟我说,她从前是做鞋子的。”接着我又调阅了她所有的资料,这才发现里面有张条子记载着她的确有模仿鞋匠动作的习惯。在过去,鞋匠总是习惯于把鞋子夹在双腿膝盖间,然后用针穿线缝制皮面,就像这样的动作!后来这个老妇人去世的时候,在她的丧礼上见到她的弟弟。“你可知道你姐姐为什么不正常吗”我问他。他说她本来深受着一个鞋匠,结果不知为什么对方对她没有那种意思。后来,姐姐在被拒绝之后就疯掉了。她之所以有这样的动作完全是一种对旧日情人的一往情深,甚至到死都念念不忘。这个病例使我第一次对于精神病人的心理背景有了更深一层的认识。我第一次了解到精神分裂者的语言原来并不是全然无意义的。我曾经在1908年在苏黎世发表了一篇演讲论及有关一个名叫芭贝特·S病人的病例。

这名病人在苏黎世旧市区的几条又脏又乱的街道长大,那是个极其穷困的险恶环境。她的父亲是个酒鬼,她的姐姐是个妓女。到了三十九岁那年,她得了一种偏执性的早发性痴呆症。当我看到她时,已经在精神病院里待了快二十年了。她一直是医学院学生研究的示范对象,在她身上看到一个最典型的精神分裂和其不可思议的过。

程。芭贝特是完全的精神错乱而且常常会说一些没有意义的“疯语”。我曾经花费了好大心力,企图去了解那些深奥的语言。比如说她会冒出一句“我是萝若莱!”原因是每当医生们在研究她的话时,都常说:“我不了解这是什么意思?”或者,会悲叹道:“我乃旧格拉底的代表!”这句话根据我的猜测可能是说:“正如苏格拉底一样,我也遭受了不白之冤。”有时候她也会莫名其妙来一句:“我是无可替代的超级大师!”“我是玉饼里的上层葡萄。”“我是德国与瑞士最甜的奶油。”“那不勒斯和我必须供应这个世界足够的针。”这一切都是在透露了她自卑感的补偿作用。

芭贝特以及其他相似的病例,使我深信许多认为没有意义的话实际上并不然。不只一次我发觉甚至在这样的病人里,我们也可以找到一种所谓“正常”的个性。而它偶而也会通过声音或是梦来表现出有意义的语言。当生理疾病陆续产生时,它甚至会由幕后移至幕前,而且使病人看起来几乎完全正常。

有一次,就碰上了一个精神分裂的病人,这个妇人很明显地拥有这样的“正常”个性。她这个病已经是没有治愈的希望,毕竟每个医生都会有这种没有救的病人。她说可以听到她的整个身体发出的声音,而且有一个从胸膛里出来的是“上帝的声音”。“我们一定要好好地信任这个声音。”我这么告诉她,同时也对自己的勇气感到吃惊。结果这个声音常常表示合理的意见,通过这个声音的帮助,我和病人关系处得非常好。有一次“声音”说话了:“让他考考你的圣经常识吧!”于是她找了一本相当老旧的圣经,每一次我去看她时,我都必须指定一段章节给她读,然后下一次我就得考她,每隔两周,毫不间断这种情况持续了七年。刚开始,我对于扮演这个角色感到很畸型,不过,终于了解到这其中所包含的意义。事实上,通过这个方法,她的注意力不断保持机警,如此一来,她就不致于陷人更深的分裂状态中。结果,六年之后,那些原本无所不在的声音只存在于她的左半身了,她的右半身至少已经不受其束缚了。而且并没有因此使她左半身的压力增加,情况依旧维持和以往一样。由此看来,我们可以说她的病好了一半。在这是当初根本没有预料到的,任何人都无法想像那些背诵经节的练习竟然会达到治愈的效果。

第二节

通过对病人的研究,了解到偏执狂的想法和幻觉包含了一种根本的意识。一个精神病的背后,可能包藏了一个个性,一段故事,一些希望和欲念。如果疏于了解这一切,那么过错在于我们。突然之间,才明白一个人的普通心理是隐藏于其精神状态中的,而且,就在这儿,我们面对的仍旧是一些人性的冲突。也许病人表现出来的是迟钝、冷淡、或是全然痴呆,在他的内在世界里,却有更多更有意义的反应在进行着,终究我们将面对人性中最赤裸的一面。

精神病患者的内心世界当还待在诊所的那段时间里,每当处理精神分裂症的病例时,我都必须特别慎重,否则很容易掉人空想的陷阱里,精神分裂症在当时被视为一种无法治愈的病,所以如果有人病况有了进展,那只表示他患的根本不是精神分裂症。

1908年弗洛伊德到苏黎世来看我,曾把芭贝特的病例实地示范给他看过。后来,他告诉我:“荣格,你知道吗?你在这个病人身上所得到的发现的确相当有趣。可是,老天爷,你怎么可能忍受得了花这么多时日来面对这个异乎常人的丑女人?”我想当时我的脸色一定不太好看,毕竟从未这么想过。就某方面而言,一直视芭贝特为和蔼的老人,因为她常常会拥有一些可爱的幻想,也会说一些很有趣的话来。

而且,不管怎么说,即使在不正常的状态里,仍然有一种人性从荒谬的言行中显露出来。事实上就治疗效果本身而论,芭贝特的情况一直没有什么转变,毕竟她已经病得太久了。但是我的确在别的病例上发现这种恳切的倾听对病人所产生的治疗效果。

单就外表观察,精神病患所呈现出来的是他们悲剧性毁灭的一面,我们极少有机会看到隐藏在他们内心的另一面。特别是在我遇到了一个有紧张症倾向的年轻女病人之后,更觉外在常常是不真实的。这个病人只有十八岁,并且来自一个颇有教养的家庭。不幸的是在十五岁那年,曾经受过她哥哥的诱惑,以及另一学校同学的强暴,于是从十六岁那年起,她开始完全封闭自己,拒绝和任何人沟通,后来,她和外在唯一的情感上的接触竟然是一只她从别人家硬抢过来的凶狗。到了十七岁,变得更奇怪了,家人只得将她送到精神病院里待了一年半。她会“听到”一些“声音”,也常拒绝吃饭,而且保持全然的沉默,我第一次见到她时,她就处于一种非常典型的紧张症状中。

过了好几个星期之后,我渐渐地诱导他开口说话。经过克服许多的抗拒之后,终于告诉我,说她其实一直住在月球上。这个月球似乎是可居住的,而且一开始只看见男人。这些人立刻把她带到一个只有妇孺居住之处。因为在月球某一处的高山上住了一个吸血鬼专门绑架杀害妇孺,所以,月球人正面临绝种之危机。

我的病人决心为月球人尽一份心力,她计划除掉这个吸血鬼。经过很长一段时间的准备,她终于看到这个怪物像只大黑鸟似地向她靠近。她将一把利刀预先藏在衣袍里,等待吸血鬼的到来,突然之间,它就立在她眼前,这个怪物身上有好几对翅膀,它的脸和身子都完全隐藏在翅膀之后。因此,除了羽毛,什么也看不见。在惊奇之余,她极好奇地想一睹怪物的庐山真面目。手抚着刀,逐步前进,刹那间,怪物的翅膀全部张开,出现在她眼前的竟是一个绝世美男子。他用力将她环抱住,使她动弹不得,无法挥刀。而且,她也如中邪般地被这个吸血鬼的外表所震慑住。结果,他带着她一起飞离了地面。

在她向我透露这个异像之后,又能再度自由地开口说话了,但同时,也表现出内在的抗拒,就好像我阻止她回到月球似的:无法再脱离地球。她说这个世界并不完美,而月球上的生活却有着丰富的意义。过了不久,她又饱受紧张症之苦。我只得将她送回疗养院,有一段时间,她疯得相当严重。

两个月后她离开了疗养院,我又再次得以亲近她,和她沟通。渐渐地,她意识到地球上的生活是她无法逃脱的。她奋力地挣扎,但无济于事,我们必须再把她送回疗养院。我告诉她:“这一切都是枉然的,你再也无法回去了”她默默地以一种冷淡的表情接受了命运给她的安排。

过了一阵子,在一个疗养院里找到了一个工作。院里有一个助理医生好像紧紧追求过她,结果她用左轮开了他一枪。幸好,他只受了点轻伤。而事实却证明她竟然身上带着一把枪到处跑。还曾经亮过这把上了膛的枪。在我为她进行最后一次治疗时,终于把枪交给我,当我惊讶地问她为什么身上要带枪,她说“如果你没有把我治好,我早就给你一枪了。”

有关枪击事件都烟消云散后,她回到故乡,结了婚,生了几个孩子,活过两次世界大战,而且,不曾再发过病。

通过对这些幻像的解析,我们得到了什么?这个女孩因为受到亲人的侮辱,而觉无颜再面对世人,但是,她却在幻想的世界里超脱了一切束缚。她早已被提升至一个神话国度里;毕竟近亲相奸实为王室贵族的特权。而这样的结果就是一种对外在的隔绝——这也是一种精神病。于是,她超越现世而与实际失去了沟通。她投入了一个宇宙的空间,并且在其中遇到了那个有翅膀的怪物。事实上,在后来为她治病期间,她曾将这个怪物投射在我身上,使我的生命甚至受到她的威胁,因为我曾劝她重新再过一个正常人的生活。

当她把月球的幻想告诉我时,她也终于背弃了这个魔鬼,并将自己委托给一个活生生的人类。也正是因为这样,她才得以回到现实,甚至结婚生子。

在那些经验之后,开始以一种不同的角度来面对这些精神病患者,因为我终于得以洞翻他们内在世界的丰富和重要性。

心理医生的自我分析经常有人向我请教心理治疗和分析的方法。我却无法提出一个明确的答案。每一个病例都有其不同的治疗。每当一个医生告诉我,他绝对不采取某一种方式时,我会对他的治疗效果产生怀疑。我们也早就听说过病人会对医生产生抗拒。事实上,心理治疗和分析的复杂正如同人类个体一般。我尽量对每一个病人采用个别的治疗,因为毕竟每一个问题都有其独特的解决之道,对于一般通过的法则,我们应采保留的态度。一个心理学上的真理只有在能接受反驳的条件下才是存在的,很可能某一个认为绝对不可能的解决方法,却正是另一个医生寻求的答案。

当然,身为医生就必须熟悉所谓的“方法”,但是却应该避免落人某一个特定公式化的处理方式。一般来讲,医生也绝不该迷信理论上的假设。这些假设很可能只有今天有效,明天就派不上用场。在我的分析里,理论性的假设是不重要的。常常,我会因为动机而变得没有系统。对我而言,处理个别病例的方法唯有通过对病人做个别的了解。需要对每一个病人使用一种特殊不同的语言。比如,在处理某一个病例时,可能用的是艾德勒的语言,而另一个病例,很可能采用的是弗洛伊德的语言。

最重要的一点是我将每个病人视为一个完全独立个体。心理分析是一个须要两个伙伴的对话——也就是分析者和病人面对面,相视而坐。医生有话要说,病人也是一样。

既然心理治疗的本质不在于方法的应用,那么只有精神病学的研究是不够的。在拥有一个事实——除非能真正了解潜伏性精神病患者的象征世界,否则,我就无法为他们治疗。也就是从那时起,我开始研究神学。

面对知识水准较高,较智慧型的病人,精神病医师单单有专业知识是不够的,除了理论性的假设之外,必须了解一点——究竟病人致病的动机何在,否则,他只会煽动不必要的抗拒。

毕竟,重要的不是我们能否去验证一个理论,而是病人能否抓住他做为一个人的本质和意义,而这是不可能和集体意识的观念切割的。因此,单有医学训练是不足的,毕竟人类心灵世界的范围,所能拥抱的要比一个医生诊室的有限空间大得太多太多了。

人类心理很明显地要比生理复杂而且难以接近、捉摸。因此心理活动不仅仅是一个人,而是一个世界的问题,所以,精神病医师必须面对处理的是整个世界。

从现今情势观之,我们可以了解到威胁人类的祸患并不来自大自然,而是来自人类本身,来自集体或个体的心理状态。

心理治疗专家不仅需要了解病人,同样地,也必须了解自己。由于这个理由,心理医生对自我分析便成了一项不可缺少的条件。我们称为训练分析。不错,对病人的治疗开始于医生,但唯有当这个医生有能力面对和处理他自己的问题时,才能教导帮助病人解决他们的问题。在进行训练分析的过程里,医生必须学习了解自己的心理状态,并且以严肃的态度面对自己。如果他做不到,那么他的病人也无法学习。因此,训练分析所要求的不仅仅是一套观念。接受精神分析者,必须了解到这是有关于自己切身的问题,而这个训练分析是现实生活中的一部份,而不是一个光靠机械性背弃得来的方法。凡是没有体会到这层训练意义的医生,就必须为往后的失败付出代价。

第三节

在任何一个完全的分析里,病人及医师两人都同时扮演了很重要的角色。虽然有所谓的“次心理治疗”,在许多情况下,医生必须先投入,才能治好病人。当遇有严重危险的情况时,一个医生究竟是投入其中或是以权威自居,都会对病人造成很大的影响。在人命关天的当口或是在面临抉择的关键,所谓的建议并无济于事,倒是医生本人要接受许多考验。

治疗者必须时刻警惕自己,并且注意自己对病人的态度,因为我们并不单凭意识在表达自己。同时,也应该自问:面对相同的情况时,我们的潜意识又会做何种反应?所以,必须要观察自己的梦,集中心力研析自己,正如同对待病人一样。否则,全部的治疗很可能会脱轨。我在下面举一个实例。

我曾经遇到过一个非常有智慧的女病人,她有一百个理由引起我的兴趣。刚开始时,对她所做的分析进行得都非常顺利,但是过了一段时间,发觉对她的梦所做的分析方向不再正确,也发现我们的对话越来越肤浅,缺乏内容。因此,我决定和这个病人坦诚相对的谈一谈,毕竟她也感觉得到逐渐隐现的问题。就在我打算和她谈话的前一晚。我做了一个梦。

在一个午后的阳光里,我正走在一个山谷里的公路上。在我的右手边,可望见一斜坡,在坡顶峰立着一座城堡,面在堡塔的顶楼坐了一个女人。我必须要后退仰身抬头才能清楚地看见她。突然我的颈部痉挛一下从梦里醒了过来,但却使在梦中,都能认出那个女人正是我的女病人。

对于这个梦立即得到一个解答,如果在梦中我必须“仰首”望她。

那么在现实中很可能我一直都是低头俯视她。毕竟,梦是意识层次里某种态度的补偿。将这个梦以及解析都告诉了我的病人。结果我们的治疗情况立即有了改进,原本停滞的瓶颈也得以突破。

身为一个医生,必须不断地自问:究竟病人带给的讯息是什么?他对我的意义又是什么?如果他对于我没有一丝意义,那么我根本不必去探索什么。医生本身必须投入才能使他的治疗在病人身上生效。人说“只有受过伤的医生才能去医治别人”万一医师将自己的真性情隐藏起来,那么他的治疗效果就会受到影响,我一向非常重视我的病人。也许也和他们一样遭遇到许多问题。有时,对医生本身的病痛而言,病人本身就是一帖正药。正因为如此,医生也常常遭到很棘手的困难。

潜意识当然,如果一个人得了神经衰弱症,就应该接受分析治疗。但如果他自觉正常,就没有任何理由这么做。然而,我可以向你保证,曾经和一些所谓的正常人有过很惊人的经验。有一次我遇到一个完全“正常”的实习学生。是我的一个同事极力推荐来的,他曾是同事的助手,后来就接管了重要的工作。他拥有一个正常的工作,正常的成就,一个正常的老婆,几个正常的孩子,住在一个正常小镇上的正常房子里,有正常的收入,也许还有正常的饮食习惯。他想成为一个分析家。我告诉他说,“你知道当一个分析家的意义何在吗?就在于你必须先学习了解自我。你自己是治病的工具,如果你本身有问题,病人如何能接受你的治疗?如果你都没有信心,如何能使他们对你有信心?你必须是真材实料,否则,老天爷,你将会误导你的病人啊!总之,首先,你必须接受自我分析。”

他告诉我说,当然不成问题,可是他又立即接口道:“可是我没有什么问题可以说呀!”我早就该了解他会这么回答。“好吧,那么我来检查分析你的梦吧!”“我从来不做梦呀!”“很快你会做的”我回答。任何人都很可能在当晚做梦,可是他就是记不起任何梦境来。这个情形持续了约两周之久。我开始对整件事感到不太放心。

终于,他做了一个相当深刻的梦。我要把这个梦描述出来,因为这对实际的心理学在解析梦的过程中,扮演了极为重要的角色。他梦见搭乘火车旅行,结果,火车在某一个城里停了两个钟头。由于他不曾来过此地,所以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就下火车朝城里逛去。在那里,发现了一座中古世纪的建筑,也许是什么市政府所在吧,他就走了进去。穿梭在长廊之间,他看到了许多富丽堂皇的房间,镶挂着古画和壁毡,到处都是古董宝物林立。突然间,发现太阳已经落山,天都黑了,“我必须立刻回到火车站去”,他心想。但同时他却发现自己迷路了,而且找不到出口。在仓惶中,也才发现在这栋建筑里,连个人影都没看到。他开始感到不安,于是加快脚步,希望能遇到个什么人。终于走到一扇大门前,而且知道这就是出口了,他松了口气,推开了大门,却发现他又闯进了一个巨大的房间。里面又黑又空阔,连对面的墙都看不到。在极度的震惊恐惧当中,跑过这间空荡的大房间,希望对面也许就是另一个出口。结果在房间的中央地板上,看到了一个白色的东西。他慢慢靠近却发现地上有一个约两岁大的白痴儿。就坐在一个尿壶上,而满身弄得都是排泄物。就在此刻,他从梦中惊叫醒过来。

我了解了一切想要知道的答案——这里就是一个潜伏的精神状态。我得说当我把他从梦中解脱出来时,连我自己都是一身汗,因为必须把这个梦重新以一种相当无害的面貌呈现在他面前,甚至将其中的危险细节都加以搪塞过去。

这个梦的大意是这样的:他旅行的目的地是苏黎世,然而,他只在那儿停留了一段很短的时间。那个坐在地上的孩子不是别人,正是他自己。小孩子会有这样笨拙的行为表现,其实并不叫人意外。他们弄得满身污秽也许是因为对有颜色,有异味的排泄物觉得有趣。对于从小在城市的环境里长大,而且家教严厉的孩子来讲,这种行为很可能使他感到羞愧。

但这个做梦者,也就是这个医生并不是个小孩,他是个成人。因此,梦里的那个小孩子便成为一个嘲讽式的象征。当他把这个梦告诉、我之后,我了解到原来他的一切所谓的“正常”都不过是一种补偿。我曾及时把他抓住,因为潜伏的精神病状态很可能在千钧一发之际突显出来。我必须制止这种情形的发生。最后,通过他的另一个梦,技巧地找到一个借口,结束了整个分析训练,我们都很高兴能停止这项训练。我并没将诊断结果告诉他,不过他大概也了解自己正濒临恐荒的情形——曾又梦见自己被一个危险的疯子追逐。后来,立刻就回家,了。从那次起,不曾再搅动其潜意识。他原本所谓的“正常”表现了一个不愿接受发展的个性,终于在面临潜意识时崩溃和瓦解。正因为这些潜伏性的精神状态常是不容易分辨的,所以心理治疗医师视其为可怕的敌人。

那么,接着来谈所谓的“不相关分析”。我很赞成由医学人士来研究和从事心理治疗。不过,面对潜伏性精神病患,这些非专业人员就可能产生错误而危险的判断。因此,我较赞同由非专业人土在专业医师的指导下担任分析工作,一旦他发现没有把握了,就应该向其指导者咨询。有时,甚至对专业医生而言,分辨以及治疗潜伏性精神分裂者都不是容易的事。那么对非专业人员就更别谈了。根据经验,不断发现拥有数年经验,以及本身接受过分析的非专业分析者,常是尖锐而有能力的。何况,从事心理治疗的医师并不多。

当病人对医师产生一种情感转移或是彼此发生认同时,他们两者之间的关系,有时很可能会导致成一种超自然的心理感应现象。我就常遇到这种情况。使我印象深刻的例子是一个罹患心理沮丧的病人。他在病愈之后,回家结了婚。但是我对她的妻子没有什么好感。

第一次看见她,就觉得不自在。我的病人对我非常的感激,但是却因为我对她先生的影响之大,而视我为眼中钉。我发现不是真正爱自己丈夫的妻子,常常会因嫉妒而破坏丈夫和其朋友的情谊。希望丈夫能完全属于她,因为她自己并不属于他,嫉妒的根本在于缺乏真爱。

这个妻子对丈夫的态度使他承受了过多而无法承受的压力。于是在婚后一年,他又再度陷入沮丧。因为我早预料到这种情况发生的可能性,让他在病发之后立刻与我连系。他却没有来找我,主要还是因为妻子对他的嘲弄反应。从此,我就和他失去联络了。

在同时,我于B地发表了一篇研究报告。那天半夜回到下榻的旅馆和几位同事谈了一会儿,之后就上床睡觉,可是我一直辗转难眠,直到大约两点钟——很可能才刚刚入睡,就突然惊醒过来,觉得好像有人来过我的房间。甚至印象中好像门曾被人急切地打开过。我立刻开了灯,可是连个影子也没有。也许有人走错门了,心里想。打开门看看走廊,却是一片死寂。奇怪,明明感觉有人进我的房间啊!我企图回想究竟怎么同事,结果,有一种遭到一记闷棍的疼痛的感觉。就好像有人在我的额头上揍了一拳,又在我的头盖骨上敲了一棒。第二天接到一份电报——我的那个病人已经自杀身亡。他是举枪自尽的。后来,我听说,子弹正是穿过他的头盖骨。

这是一次同步现象的真实经验,潜意识里这种现象和这次事件中的“死亡”这种原型事态有着相当的关系。通过时间和空间上的相对应,很可能我知觉到了在现实里另一个空间内所发生的情况。集体潜意识的现象对许多人而言是很普遍的——这是古人所谓“对众生悲悯”的来由。在这次经验当中,我的潜意识对那个病人的情形有一种了解。事实上,那天晚上,一直觉得紧张不安,而这种情绪对我是极少见的。

第四节

宗教情操我从来不强迫病人改变他们的宗教信仰,我认为最重要的是让病人对事物产生自己的观感。在我的治疗下一个异教徒永远是异教徒,基督徒永远是基督徒,犹太人也绝不会改宗换教,相信每个人的信仰都早已被命运安排好了。

依然清楚地记得那个失去信仰的犹太女子。事情开始于自己所做的一个梦。梦里出现了一个未曾谋面过的女人,这个年轻的女病人把她的病况对我说了个大概,可是就在她诉说的当口,我心里却想:“我一点也不了解她,根本不懂这是怎么一同事。可是,突然间脑子里闪过一个想法——她一定有某种恋父情结在”。这是我所做的梦。

第二天下午四点钟,我和一个新的病人有约。结果来得是一个很年轻的犹太女子。她长得非常漂亮、标致而且聪颖过人。她的父亲是个极富有的银行家。事实上,早已经有另一个医生在为她进行心理治疗了。可是这个医生后来却央求她不要再去看病,原来他爱上了这名女病人,如果她再出现,他知道自己的婚姻一定保不住。

这个犹太女子多年来一直为焦虑性精神官能症所苦。很自然的,经过上述的那次经验,她的病症更加严重。我用记忆回想的方法来开始为她治疗,可是却得不到任何收获。她是个相当西化的犹太女子,刚开始的时候,抓不住她的症结所在。突然间想到了那个梦。“老天啊!原来这就是我梦里的那个女孩!”当然,我无法在她身上探究出一丝恋父情结的症兆,于是就像我一贯处理这种情况的方法一样,向她问及有关她的祖父。她闭上双眼,沉默了好一会儿,立即了解到原来这正是关键所在。结果,她告诉我说她的祖父一直是个教会牧师,而且隶属于一个犹太教派。“你是指chassidim吗?”她说“是的”。我继续追问:“如果他是个牧师,难道他还是个zaddik不成?”“不错。”她答道:“人们说他是个圣人,而且拥有异于常人的透视力,不过,我相信没有这同事,那只是无稽之谈。”

这次谈话,终于找到了她神经衰弱的历史背景,我这么跟她解释:“现在,要告诉你一件可能无法使你接受的事实,你的祖父是一个zaddik,而你的父亲却是个犹太教的叛徒。他背弃了信仰而且背叛了上帝。你之所以受神经衰弱之苦正因为你潜意识里对上帝的畏惧所造成的。”对她而言,这些话有如晴天霹雳一般。

当天晚上我又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在家里开了一个欢迎会,而且看见这个女孩也在场。她走到我面前,开口问道:“你有没有带雨伞啊?外面雨下得好大哟!”结果,我真的找了把伞,而且,你们猜,怎么,我竟是跪在地上,像朝贡女神似的将伞献上给她的。

把这个梦告诉她的一个星期之后,她的神经衰弱现象就消失了。这个梦向我显示的是——她并不是一个肤浅的小女孩而已,在她凡人的表相里包藏的却是圣人的本质。她没有什么神话性的理念,所以本质里最基本精神的特质根本没有发挥的机会,而她的意识层次里的活动却完全导向轻浮,物质享受和男女关系,原因是除了这些,她一无所知。过得纯然是一种无意义的生活,但事实上,她是上帝之子,并且背负了一个完成他神圣旨意的命运。我必须唤醒她内在的神话和宗教本质,因为她属于一个绝对要求精神层次活动的族类。有如此,她才能寻回生命的真谛,并且永远摆脱神经衰弱的折磨。

在这个病例里,并没有采取任何一个“方法”,只是感受到神性的存在,由于我的解释,她终于得以病愈。在这个过程里,“方法”的存在与否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对上帝的畏惧。

我的大部份病人并不是信徒,而是那些失去信仰的人。这些来找我的都是迷途的羔羊。但是甚至在今天这样的世代里,信徒仍有机会在他所属的教会里过所谓的“象征”性的生活。宗教里诸多的活动,如弥撒、受洗等。然而,要经验这样的象征,信徒首先必须要有火热积极的参与感。遗憾的是,大半信徒都缺乏这样的热忱。在神经衰弱的病人里缺乏这种热忱的人更多。因此,在这样的情况下,必须观察病人的潜意识,是否会自发性地产生一种取代这种热忱的东西。但接着问题也来了,到底一个拥有象征性的梦和幻象的人,是否能够了解这些梦和幻象意义,还有,他们是否能够为自己承担一切后果?我曾在(集体潜意识的原型)一书里提到一个神学家的病例。他经常反复作同一个梦。梦见自己站在一处斜坡上,打那儿他可以望见一片满是浓密林子的低洼山谷。在梦中,他知道那片林子里有一个湖,同时也知道冥冥中好像有什么东西老是在阻止他前往那个湖。就在他快到达的时候,气氛变得神秘而诡谲,突然间,有一阵风掠过湖面,卷起一片涟漪。就在此刻,他惊叫一声,从梦中醒来。

刚开始,这个梦显得极为不可思议。不过。身为神学家,他应该记得圣经里的约翰福音,第五章的毕士大池正是在一阵风掠过后,产生治病的奇迹。由于天使降临触摸池水,使得毕士大池具有神奇的医疗能力。这轻风正是约翰福音三章八节里所提到的来自圣灵的风,因此,这个神学家受到极度的恐惧。这个梦所暗示的正是人所敬畏的全能上帝的存在。这位神学家不愿意将梦里的水池与毕士大池做联想。他认为这种事只可能存在于圣经里,或顶多出现在主日崇拜时牧师讲道的主题里,而和心理学一点关系也没有。偶尔谈论圣灵是无伤大雅的,但这绝不是一个可以被论以经验的现象。

我了解这个神学家应该要克服恐惧和慌乱。但是绝对不强迫病人这么做,除非他们愿意认清一切启示的本质并且接受后果。我并不同意这种轻率的假设——认为病人是被平常的反抗、排斥所蒙蔽了。抗拒,尤其是顽固的抗拒,对医生更有好处,因为我们可以注意到一些很容易忽略掉的危险问题,某种治疗方式也许不是每个病人都可以接受的,而某种手术,万一产生禁止征候,更可能使病人一刀致命。

每当我们必须赤裸地面对一些内在的经验或是本质时,大多数人的反应就是惊慌地逃避。那个神学家就是个好例子。我当然了解到身为一个神学家,他可能比一般人更难面对这其中的许多问题。一方面而言,神学家与宗教的关系更密切,他们所受的教会和教条的束缚也就更大。对许多人来说,内在经验和精神层次的探索都是相当陌生的,他们更难以接受所谓这种经验里可能存在心灵活动的说法。如果这些经验能有某种超自然或至少某种“历史”的背景,那么当然无可厚非。但是,心灵?面对这个问题,病人通常持着一种不怀疑而且深刻的鄙视态度。

医生与病人在现代心理治疗里,似乎有一个不成文的规定,那就是医生或是心理治疗家应该“顺着”病人的情绪。这一点我并不全然赞同。有时候,医生必须扮演仲裁的角色也是很重要的。

有一次,一个上流社会的贵族女士来找我。对待凡是她属下的人,她都有赏其耳光的习惯,甚至为她治病的医生也不能幸免。她一直受强制性神经过敏的折磨,而且在一个疗养院里待过一段时间。当然,院里的主治医师也不例外地蒙其恩待。毕竟,在她的眼里,这个主治医师不过是个高级侍从罢了。她可是花钱来的,不是吗?这个医生把她送到另一家医院,结果历史再度重演。既然她也不是真疯,却又明摆需要别人的骄纵,那个倒楣的医生只好再把她送到我这儿来。

她是个相当庄重而且显眼的女人,六尺高的身材,可让人想见她的巴掌力量多大。她来了之后,我们谈的很愉快。然后,接着告诉了她一些不太中听的话。她暴跳如雷,站起身来,就打算给我一耳光。结果,我也不甘示弱地跳起来,对她说:“可以,你是女人,你先打,反正女士优先,可是,你打完了,轮我!轮我回你一巴掌!”我真的不是在吓唬她!她坐回椅子上,像泄了气的球似的说:“从来没有人敢这么对我说过”就从那刻开始,我的治疗开始生效。

这个女病人所需要的正是一种阳刚的男性反应。在这个病例里,如果一味顺从她就完全错误了。之所以有这种强迫性官能症,是因为她无法对自己产生道德的束缚。像这种人一定有其他形式的约束一达到目的。于是他们会产生强制性的症兆来。

第五节

几年前,我曾经将所有治疗的结果做了个统计。现在已经记不得确切的数字了。不过,根据保守的估计,有三分之一的病人能够完全治愈,三分之一有明显的进步,另外三分之一却没有太大的效果。而其中这些病情没有进展的病例却最难评价,因为要在长久的时间之后,病人本身才能了解和体认到许多问题,而也只有在多年后,我的治疗才能收效。不少老病人写信给我:“一直在十年之后,我才真正明白你当初为什么要那样治我。”

当然也遇到过反效果的病例——不过,我几乎很少拒绝病人。但其中也会有人在后来给我肯定的报告。这也就是对一个治疗的成功与否下结论实在不容易的原因。

在行医的工作里,一个医生也可能会遇到一些对他产生重大影响的人。这些人,无论好坏,可能从来不曾引起大众的注意,他们可能具有某种特质,但仍然命中注定要历经前所未有过的事物和灾难。有时候,他们拥有异于常人的能力,甚至能使人为他们牺牲生命,但这些异能很可能深植于非常奇怪而不悦人的心灵性格里,使得我们无法判断这是一种天生的禀赋,或是一种不完全的发生。当然,在这些人的心灵土壤上,也会开出奇异而稀有的花朵,是我们永远无法在这个社会土地上找到的,毕竟在心理治疗中,医生和病人的关系必须是一致而密切的,甚至密切到医生都不能漠视人类苦难之深广的地步。这种一致的关系存于两种对立的心灵现象对辨证性的接触所做的长久比较和相互了解。如果这种相互关系不起冲突,那么这个心理治疗的过程就会缓慢下来,不产生任何改变。除非医生和病人彼此都成为对方的负担,否则没有任何解决之道。在这个时代里所谓的神经病患,也许在另一个时空里就不会产生这种自我分裂的情况。如果他们曾经活在那个时代和环境里——当人类仍然可以借着神话和他们的祖先连结在一起,他们就可以经验一种真实而不是浮面的本质,而不致于产生这种自我分裂。

这些在时代里的(精神分裂)的病患只不过是不必要的受害者。

一旦他们的自我和潜意识之间的鸿沟不复存在,那么他们的病症就会逐渐的消失,而那些深刻地体验到这种分裂情况的医生,也就能够更多地了解潜意识的心灵过程,并且不致于像心理学者一样误陷于自我意识膨胀的危险里。一个医生若无法从其经验中了解到原型的神秘性,那么他就不能免除于受到负面的影响。既然他拥有的只是知性的观点而非从经验里得到的标准,他就会产生高估或是低估的倾向。当医生企图以知性来主宰一切时,也就是所有毁灭性精神错乱的开始。这可以解释为什么要在实际经验里,使医生和病人之间产生一个安全的距离,并且以一个极为安全、虚假,但只有二度空间概念的世界来代替心灵的现象,在这个世界里真正的生活是由所谓清楚的理念在做掩饰,在这里,经验不再存于本质里,相反地,只有空泛的名字来代替真实的世界。没有人需要对“任何一个概念”负责——这就是为什么概念论如此受欢迎的原因——它保证不受经验的挑衅。但是精神并不存在于概念里,而是在于行为和事实里。

因此,在我的经验里,除了习惯性说谎之外,最麻烦而且最无情的病人,就是所谓的知识份子。这些人叫我最捉摸不定,他们培养成所谓的“间隔心理”,任何问题都能由不受情绪控制的思维能力来解决,但知识份子在情绪得不到发泄的情况下,仍然要受焦虑之苦。

通过和病人的接触,看到他们在我面前所呈现出来的浩瀚精神现象,有如一意象符号的恒流。而我所学到的却不仅是丰硕的知识,而且是一种对自我更深切的洞察力。我所学到的绝非来自于错误和失败,我的病人大半是女性,而且常常拥有格外惊人的自觉、理解及智慧。正是通过她们,我才得以在心理治疗里不断摸索出新的路子来。

许多病人后来成为我名副其实的弟子,他们将我的信念带到世界各地去,这些人当中有的早已和我成为忘年之交。

我的病人使我能够更近地逼视这个赤裸裸的人类生命之本质,因此,我才能够从其中吸取更多的精萃。和许多属于不同心理学层次的人接触,胜过和名人的片段交谈,那些最有意义和最精彩难忘的对话,来自我生命中的许多不知名者。

在成为精神病医师的同时,也开始了知识成长的探索。我,全然无知地,由临床上开始来观察精神病人,从而发现了心理过程中的一项惊人特质。将这些记录作成摘要及分类,但却一点都不了解它们的内涵。渐渐地,我的兴趣集中在诊疗过程中所理解到的,比如说,偏执狂、郁燥症及心因性困扰。从开始我的心理医学生涯起,波艾尔、弗洛依德及惹内等人的研究工作就给了我极佳的指引及激励。尤其重要的是,我发现弗洛依德在梦之解析上的技巧,对精神分裂症各种型式的了解有很大帮助。早在1900年,阅读弗洛依德的“梦的解析”之后,我把此书搁置一旁,因为并不了解它。在二十五岁时,我的经验不足以来欣赏弗洛依德的理论,要到稍后几年,才能懂得去欣赏它。到了1903年,又重新拾起“梦的解析”,发现它与我的想法竟然如此地相关。主要引起我兴趣的是,压抑机制在梦观念上的应用,这对我很重要,因为我常常在单字联想的实验中,遭遇到压抑现象。对于特定单字的刺激,病人或者是不作相关的回答,或者是过度迟缓他反应的时间。在稍后发现,每当刺激字触及到心理创伤或心理冲突时,此种困扰就会发生。在大部份的情况下,病人都未觉察到这一点。当被询及受困扰的原因时,病人常会以怪异而不自然的态度来作答。弗洛依德的“梦的解析”告诉我,就是压抑机制在作怪。所观察到的正与他的理论吻合,因此我能确实证明弗洛依德的论证。

然而一旦涉及到压抑的内容,情况就不同了。在这儿我不同意弗洛依德的说法,他认为压抑作用起因于性创伤。然而,以我的经验而言,熟悉许多精神官能症的例子,在这些病例中,性问题倒还在其次,其它的因素才是主因。比如说,社会适应的问题啦,生活环境压抑的问题啦,以及考虑个人名望的问题等等。稍后,我将这些例子告诉弗洛依德,但他并不认为除了性问题以外,其它的因素会是压抑作用的结果,这使我感到极度不满。

刚开始,很难将弗洛依德在我的生命中适当地定位,就在熟悉了他作品的同时,正计划在我的学术生涯上起跑,并即将完成一篇能使我在大学中晋阶的论文。当时,弗洛依德在学术界是很不受欢迎的人物,与他有任何关联都会在学术圈内招致不利。

当我在实验室里一再反省这些问题时,魔鬼对我耳语道:“你可以正正当当地发表实验结果及结论,而压根儿都不提及弗洛依德呀!”毕竟早在我了解他的作品以前,已完成我的实验了。但同时我又听到另外一种声音“如果你这么做,就好象你对弗洛依德的事一点都不知情,那这只不过是一椿诈欺,你不能将你的一生构筑在谎言上。”就这样,问题解决了。从那时起,我成了弗洛依德的同伴并且为他战斗。

1906年,我写了一篇文章,是有关弗洛依德在精神官能症上的理论,投到慕尼黑医学周刊上发表,这个理论对了解强迫性精神官能症有极大的贡献。这篇文章所引起的回响是,两位德国教授写信警告我说,如果我仍然站在弗洛依德一边并继续替他辩护的话,那么就会危及到我的学术生涯。我回信道:“如果弗洛依德所说的是真实的,那我就拥护他。如果必须以限制研究及隐瞒真实为前提的话,那我对这种生涯是一点都不在乎的。”但基于自己的发现,我仍然无法认定所有的精神官能症是由性压抑或性创伤所引起的。在某些病例确是这样,但在其它的例子中则是不然。不过,弗洛依德确实是开启了一条研究的新途径。在当时,人们对他的叫嚣与抗议,我觉得实在是无稽而可笑。

对于发表在“精神分裂症的心理学”一书上的观念,我并没有得到太多共鸣。事实上,同事们嘲笑我。但经由此书,我得以认识弗洛依德。他邀请我去拜访他,就在1907年2月间,我们在维也纳第一次会面,从下午一点钟起长谈了十三个小时,中途不曾有过一次休息。弗洛依德是我所遇见过真正重要的第一个人——以我那时的经验,无人能与他比拟。我注意观察他的一举一动,我发觉他非常聪明锐利,十分引人注目。然而,我对他的第一次印象仍然纠结不清,因为我无法了解他。

所讲的关于他的性理论深深打动了我。然而,他的言词并不能消除我的疑虑。在几次场合中,我试图提出我的看法,但每次他总认为是我缺乏经验。弗洛依德是对的,在那些时日里,我并没有足够的经验来支持我的观点。可以看得出来,性理论在个人及在哲学上对他都是极重要的。但我搞不清楚这么强调性欲到底有几分是出自于他个人的主观偏见,有几分是立论于可验证的经验。

最重要的是,弗洛依德对心灵上的态度使我很感疑惑。当一个人或一件艺术品,其精神上的表现(指的是智力方面,非超自然方面)明朗化时,他就怀疑它,并暗示这是性欲的压抑。任何不能以性欲直接解释的他就将之归因于“性心理学”。我反对这个学说,因为推到其结论,将会导出对文化的灭绝判断。那么,“文化只不过是一场闹剧,是性欲压抑的病态结果。”“是的,”他同意道:“就是这样,这就是我们无力去对抗的命运之诅咒”。但我绝不同意这点,及任何其它相关的论调,不过,我仍然觉得,我无力去跟他争论出个结果。

泥泞的黑潮在第一次会面时,还有其它的事让我觉得意味深长。直到我们的友谊结束之后,我才了解到这些事。绝对错不了的,弗洛依德情绪化地专注于理论到不正常的地步了。当他一提到它,他的声调变得急迫,几乎是非常地不安,而在平时的批判及怀疑的态度全消失了。一种奇怪而深深感动的表情涌现在他的脸上,这就是使我全然不解的原因。我有个很强的感觉,性对他似乎是某种神。这件事,在三年后(1910年)我于维也纳跟他的一次谈话中,得到了证实。

仍然很清楚地记得弗洛依德是这么对我说的:“亲爱的荣格,答应我,绝对不要放弃性理论。这是最最重要的事情,我们必须为它立下教条,造成一个不可动摇的堡垒。”他很激动地以父亲的口吻对着我说:“亲爱的孩子,再答应我一件事,你每个周日都要上教堂。”我有点惊讶地问道:“堡垒!要对抗什么呢?”他回答说,“对抗泥泞的黑潮,”他犹豫了一下子,又说道“神秘主义的黑潮。”首先,是“堡垒”及“教条”这些字眼让我不安。所谓的教条,那就是说,是没有讨论余地的信条。立下教条,其目的就是来压抑疑惑,而再也没有什么科学上的判断了,有的只是个人的权力欲。

就是这件事打击了我们的友谊。我知道我绝不会接受这种态度。而弗洛依德所谓的“神秘主义”其实指的就是哲学、宗教中有关精神的部份。对我而言,性理论也不过是个玄学,那也就是说,只不过是个未经证实的假设,就像其它许多理论性的观点一样。科学的真实只不过是适合于一时的假设,但未必能当成永远的真理。

虽然,那时候并没有适切地去了解这点。但我观察到,在弗洛依德身上有股宗教成分的潜意识突发。很显然地,他要我帮忙来建立一道关卡,以对抗来自潜意识的威胁。

由这次谈话所得来的印象让我更加迷惑,直到后来,我不再视性为重要的或有害的概念,而必须忠实地去面对它。性,很明显地,对弗洛依德比对其他人来得更有意义。对他,性似乎是某种宗教上的。面对了这么深邃的认定,人们通常会变得害羞而沉默。在几次结结巴巴地说出我的想法之后,我们的谈话就接近尾声了。

我感到迷惑不安,似乎是瞥见了一新的、未知的领域,其中有成群成堆的新观念向我冲击而来。有一件事倒是很清楚:弗洛依德总是在强调他的非宗教性,如今他却在建构新的教条,甚至想要以另一引人注目的表象——性来取代他久已遗失的上帝。而这个神与原来的上帝一样醒目,一样严厉,一样跋扈,在道德上更是暖昧不明。就好像在心灵上较强的力量郎有“神性”或“魔性”,所以“性欲”就接管了这玄妙的角色,成为潜藏的神。

第六节

对弗洛依德而言,性无疑是个神,但他用的术语及理论似乎都只将它定义成只限于生物上的功能。只有在他提及到性时的那种感动才会显露出他内在更深的成份。基本上,他想要教导阐明的是——至少对我而言是如此——由内在观之,性包含精神在内,都有直觉上的意义。但他所使用的术语太受限制了,因而不足以表达这些概念。他给了我一个印象,实际上,他是在对抗他的目标及自己,以他自己的术语,觉得被“泥泞的黑潮”所威胁,但他比任何其它的人都更想把自己置身于黑色的深渊中。

弗洛依德从不反问自己为什么会不断地谈论性,为什么这一观念在他心中会占有如此的地位。仍未觉察到他的“单一解释”表示已偏离他自己,偏离了神秘的一面。只要仍拒绝承认有这一面,他就绝无法与自己取得一致。他无视于潜意识内容的矛盾与暖昧不明,也不知道由潜意识而来的会有两个极端,有里面及外面两个层面。如果我们只提到外面的层面——弗洛依德就是这样——那我们只看到整个事物的一半即是由潜意识而来的反作用的结果。

1909年是我们关系决定性的一年,我受邀到麻州迟塞特的克拉克大学演讲联想实验,同时,弗洛依德也受到了邀请。因此,就决定一起去旅行。当我们在不来梅港碰头时,发生了颇受谈论的弗洛依德晕厥事件。这是由我对“泥煤沼中的尸体”的兴趣所间接刺激而成的。我知道在德国北部的某些地区发现了所谓的泥沼中的尸体。它们是史前人类的尸体。这些人可能是淹死在沼泽里或被埋葬在那儿。由于尸体所浸泡的沼泽水中含有酸,这酸会将骨头腐蚀掉但同时也硝化了尸体上的皮肤。因此,皮肤及毛发都完整地保留着,这其实就是天然木乃伊化的过程。在此过程中,尸体被煤块的重量所压平。这些遗骸偶尔也会被荷兰、丹麦、瑞典等地的人挖掘出来。

当我们在不来梅时,我想起了曾读过关于这些泥煤沼中尸体的报导,不过有点记不太清楚,而将它们与城市里铅窖中的木乃伊搞混了。我的这个兴趣引得弗洛依德不安。“为什么你对这些尸体这么关心?”。几次向我问起,他对这整件事表现得过度地焦燥。在我们一次同进晚餐时,就在上述的问话中,他突然晕厥了。之后,他告诉我确信所有关于尸体的间谈都意味着我希望他亡故。对这种解释我非常地惊讶,同时,也觉察到他想像的程度——很明显地,是这么地强烈。以致于会使他晕厥。

鸿沟渐形成在相同的场合下,我在场时,弗洛依德昏倒了一次。这是1912年,在慕尼黑的心理分析会议的期间。某个人把话题转到Amenophis IV(IKhmneton)。其论点是说由于对他父亲的否定态度,他毁坏他父亲石像的涡形装饰,而在他这位一神教伟大开创者的背后潜藏着杀父情结。这个论点激怒了我,因此,我企图议论道Amenopnis。是个创造性及谦卑的宗教人物,不能因其个人对其父的反抗,就对他做这样的论断。正相反地,我说,他以荣誉来纪念他父亲,而他所极力破坏的是Amon神。而其它的法老们将他们祖先的纪念碑及雕像以自己的来取代,他们觉得有权力这么做,因为他们是同_位神氏的化身。然而我指出,他们并未开创出新局面也未开创出新的宗教。

就在此时弗洛依德昏倒在地的座位上。每个人无助地围在他旁边。我扶起他,带他在隔壁房间,让他躺在沙发上。永远都忘不了当时看着我的眼神,就好像我是他的父亲。不管是其它的什么因素导致这次的晕厥——氧气总是很紧张——杀父的幻想是这两次晕厥的共同点。

在那段期间,弗洛依德常常暗示着我将会是他的继承者。这些暗示让我很难堪,因为我知道永远都不可能很适当地去支持他的论点如他所希望的。另一方面,自己也未达成能受他所重视的评断,而又太尊重他因而不想强迫他最后来接受我的想法。我一点也不因被赋与此一重任而乐昏了头,第一,我的个性并不适合做为一个领导者。

第二,不想牺牲我知性上的独立。第三,这样的荣耀我并不喜欢,因为会让我偏离掉我原有的目标。探求真理才是我所关心的,至于个人的声望是不列入考虑的。

弗洛依德有个梦——我并不认为将它所牵涉到的细节问题公开是对的。我尽我所能的来解释它。如果能提供他私生活的一些细节,那我就能说得更多更清楚。弗洛依德对此要求的反应是很奇怪的眼神——一种极端怀疑的眼神。然后,他说“我不能拿我的权威去冒险啊!”就在那一刻,他的权威已丧失殆尽。这句话牢牢铭记在我的脑海中。对此,我们的关系蒙上了一层阴影。弗洛依德竞将个人的权威置于真理之上。

如我以前所述:弗洛依德能解释我许多不完整的梦。这些梦都有共同的内容,它包含了许多象征性的题材,其中有一个对我特别重要。因为它而导致了我第一次有“集体潜意识”的这个概念。同时也成了我的书“潜意识心理学”的序曲。

这个梦是这样的,我在一间我所不知道的两层楼房里。噢!这是我的房子嘛!我人在第二层,里头有一间客厅,装饰成旧式精致的洛司司风格,墙上挂了许多名画。我觉得真奇怪这会是我的房子,想想“不错啊!”。突然我想到不知楼下是什么样子。下了阶梯,到了一楼二道儿的陈设似乎更古老点。我猜想这儿有点十五、六世纪的味道。家具是中世纪的,地板则铺以红砖。到处都相当幽暗。我从一间房间走到另一问。想道“现在,我总算对这整个房子都探究清楚了”。我走向一扇厚重的门,打开它,发现一条通往地窖的石阶。再度走下阶梯,我发现我置身在一个相当古老的拱形房间里,我检视墙壁,发现成列的砖块叠在石块上,砖块上涂有胶泥。一看到这个,就知道这堵墙是罗马时代的。我的兴趣大增,更仔细地检视地板,发现是石材地板。在其中我发现了一个环。我将环拉起,石板抬高,又有一条狭窄的石阶通往更深一层。我走了下去,进入一个由岩石所凿成的洞穴,地上有厚的尘土,骨头及破陶器散布一地,就像原始文化的遗骸。发现两副残缺不全的人类骷髅头。之后,我就醒过来了。

这个梦最吸引弗洛依德的是那两副骷髅头。他不断地提到它们,并擘促我去找出与此梦关连的愿望。对这两副骷髅头怎么想?他们又是什么人?当然,我非常清楚弗洛依德的意图:在这个梦中找出希望某人死亡的秘密。但到底希望我怎么做?希望什么人死亡,很难接受像这样的任何解释。对这个梦的真正意义我隐隐有些明了,但当时并不相信自己的判断,我想要听听弗洛依德的意见,要缸他学习。因此,顺从了他的意图,告诉他可能是“我的妻子及小姨子”——毕竟,我总得乱扯出任何两个人,告诉弗洛依德他们的死是值得庆幸的。

那时我刚结婚不久,非常清楚自己根本不可能有这样的愿望。若将我对此梦的解释告诉弗洛依德,势必会引起二场激烈的争论。我并不想与他争吵,但如果坚持自己的观点,又害怕会失去他的友谊。另一方面,想要知道他会如何回答,如果欺骗他,告诉他一些适合他理论的事,他的反应又会如何,于是,我对他扯了个谎。

我的行为会受到非难,但是,非常时期得要采取非常办法!没有办法给与他任何心灵世界的洞识。我们想法之间的鸿沟太大了。事实上,对我的回答,弗洛依德似乎是极感安慰。从这一点可以看出他对处理这一类的梦是一点办法也没有,了解要找出此梦的真正意义,得要靠自己了。

我明了这房子代表的是一种心灵的想像,也就是说,当时的意识状态再加上潜意识状态。意识以客厅来代有,虽然是古旧的风格,但仍存有人烟。

一楼代表了潜意识里的第一层,我越往下走,就愈会出现怪异与阴暗的景色。在洞穴中,发现了原始文化的遗骸,那就是在我里面的原始世界——几乎由意识层面无法到达这个世界。人的原始心灵与动物的灵魂交界,就好象史前时代的洞穴在人肃清野兽之前,是由野兽所居住的。

决裂征兆出现在这一段期间,了解到弗洛依德的智性态度与我的是多么地不同。我生长于十九世纪历史气氛浓烈的贝索,由于阅读了一些古老的哲学书籍,而是获得了心理学史的知识。当我一想到梦及潜意识的内容,就会想作历史上的比较。在求学时代,经常使用库格的哲学辞典,我也特别熟悉十八世纪及十九世纪早期的作家,这些就构成了梦中第二层客厅的范围。

这个梦指出了我刚刚所描述过的意识层面有更深的知觉范围,如:久无人烟的中古世纪风格,接着是罗马式的地窖,最后则是史前的洞穴。这些代表了过去的时代以及意识状的过去各阶段。

就在这个梦之后的几天中,有几个问题一直萦绕着我。像弗洛依德的心理学是建立在什么前提之下?它是属于人类思想的那个范畴?它的人格主义与一般历史上的假设有何关联?我的梦恰好提供了答案。它很明显地指出文化史的基础即是意识层面不断累积的历史。我的梦构成了人类心灵的结构图——它假设属于全然非个人特质的事物摆在心灵的最底层。这是我第一闪微微地感觉到个人心灵的最底层是集体性的东西。稍后,在经验渐增及有更可靠的知识之下,我确认它们即是本能的种种形式,也就是原型。

弗洛依德认为梦只不过是个表面,隐藏在其后的意义早已知悉,而只是从意识层面被邪恶地压制遮盖住而已,我绝不同意这种说法,我认为,梦是自然的一部分,它绝无欺瞒的意思,只是尽它所能地来述说某事,就好像植物或动物觅食一样,都是尽其所能。同样地,这些生命形态也无意来欺瞒我们的双眼,倒是因为我们的短视而欺骗了自己。我们的双耳错失些什么,不是它们有意欺瞒,而是我们耳聋严重。早在遇见弗洛依德之前,我就认为潜意识及梦本身就是自明的,这些都不是可任意增删的自然过程,更不是变法耍诡计。意识层面的诡计也能扩展到潜意识中的自然过程,这种说法,看不出有什么道理。相反地,日常经验告诉我潜意识强烈地在反抗意识心灵的趋向。

第七节

房子的梦引起了我的好奇心,这使我回想到自己对考古学的原有兴趣。在返回苏黎世之后,读了一本有关挖掘巴比伦洞穴的书,并阅读种种关于神话的著作。在这期间,我偶然地发现了:“古代人的神话及象征”——这可把我的兴趣点燃了。我疯狂地阅读,狂热地研究如出堆般的神话资料及诺斯替教作家们的著作,而最后却陷人一片混乱。发觉自己正处于混乱状态,正如同以前在临床时所亲身经验到的一样。

在研究当中,突然发现一位年轻美国人米勒小姐的幼想作品,我对她全然陌生。这些幻想作品中的神话特质让我灵光大闪,对我所累积而仍无头绪的概念,他们无异是个催化剂。有条理而整体的观念渐渐地从我所获得的神话知识中成形。这就成了我另一本书“潜意识心理学。”

就在写作这本书之时,梦及了即将与弗洛依德决裂的征兆。最有意义的是它的场景位在瑞士、奥地利边境的多山区域中,黄昏之时。

遇见一位穿着奥匈帝国海关官员制服的老头,擦身而过,有点佝偻,看都不看我一眼。他的表情暴躁,相当忧郁而焦急,还有其它人在场。有人告诉我这个老头并不存在,是数年前去世的海关官员的鬼魂,“他到现在仍死不瞑目”,这些是整个梦的头一部分。

我着手来分析这个梦,与“海关”关系的,即刻想到“监察”这个字。而与“边界”相关的,想到了意识与潜意识之间的交界,另一方面,想到弗洛依德的观点与我的之间的交界。在边界上极端严格的海关检查似乎是值得去分析的暗示。在边界上箱子都得打开以搜查违禁品,在检查当中,潜意识的假设就被发现了。对一个老练的海关官员,他的工作使得他很显然地惯于以酸溜溜的眼光来观察世界,我并不反对将这个与弗洛依德作对比。

在那个时候,弗洛依德对我而言已丧失了许多权威,但仍然认为他是非常优秀的人,我将父亲的形象投射于其上。就在这个梦的当中,这种投射仍然继续维持。一有了这种投射之后,我们就不再客观了——坚持各自独立判断的状态,一方面互相依存,另一方面,我们互相对抗。在这个梦发生的当口,我仍然很重视弗洛依德,但同时我又在批评他。这种分裂态度象征着我对这个情况仍是处于潜意识层面,而且还没解决它。这是整个投射的特质,这个梦催促我有必要澄清这种情况。

海关官员的这段插曲只是这个梦的第一部分,在一段罅隙之后,第二部分跟着来了——这是最值得注意的部分。我处身于一意大利城市中,中午时分,就在十二点到一点之间。恶狠狠的太阳正照在狭窄的街道上。这座城市座落在山坡上,这使我想起了Kohkmberg的贝索。阶梯状的小街顺着山谷而下,贯通整座城市。循着这条小街直到下到一广场,这个城市就是贝索哪,但它又是在意大利境内,在点像是Be.m0.这时正是夏季,耀眼的太阳就在天顶,在炽热的阳光下,什么都给烤得热烘烘的。群众像潮水般地涌向我,我知道这时正是商店打烊人们回家吃中饭的时刻。在人潮中有一位全身披挂的骑士,沿着石阶而来,头戴轻钢盔身穿链子甲,全身罩着前后都绣有大红十字架的长袍。

可以想像当时的感觉:在一座现代的城市里,中午人潮汹涌的时刻,突然看到一位十字军骑士迎面而来。最让感到怪异的是,在这许多行走的路人当中竟没有人注意到他,好像除了我之外,他对所有的人都隐形了一般。我问自己到底这幽灵是什么,这时,就如同有人回答我一般——旦实际上,那儿没有说话,“噢,这是个定期出现的幽灵,这位骑士总是会在十二点到一点之间经过这里,从很久以前就是如此了,每个人都知道这回事。”

骑士与海关官员是对比的人物,海关官员是死不瞑目朦胧而又衰老的鬼魂,而骑士则是轮郭鲜明而又活生生的。第二部份的梦是极端精神化的,而在边界上的场景倒是平凡无奇没什么特殊意义,我惊讶竟会去思考这场景的意义。

在这个梦之后的一段时间,对这位骑士的神话性特征想了很多。在我对这个梦沉思默想了很久一段时间之后,才对它的意义有点概念。就在作梦的当中,也知道这是十二世纪的骑士,那段期间正是练金术与寻找圣杯风行的时候。自从我在十五岁第一次读到圣杯的故事之后,这些故事说一直对我非常重要。微微觉得这些故事背后必定埋藏有极大的秘密。因此,很自然地,认为这个梦应该能将骑士及圣杯的世界,以及他们所追寻的给召唤出来——其实,以最深层的意义而言,那就是我自己的世界,这几乎是与弗洛依德没有关系的。我整个的存在是从生命的平凡陈腐中寻找尚未知悉的意义。

友谊结束现在知道为什么对弗洛依德的人格心理学会这么热衷,渴望知道他的“合理的解答”的真相,并且我已准备牺牲一切来获得答案,现在觉得我得到线索了。在前往美国的途中发现,弗洛依德本身也是个精神病患,有非常麻烦的征候。当然,他曾告诉我每个人多多少少都有点精神疾病,因此我们必须学会容忍,但我一点儿也不以此说为满足,很想知道,一个人如何从精神疾病中脱逃出来。很显然地,弗洛依德跟他的门徒都无法了解,如果连祖师爷都无法处理他自己的精神疾病,那心理分析的理论与实际又算是什么。因此,当弗洛依德宣称要将理论造成某种教条时,就无法与他一起合作了,没有别的选择,我只好退出。

当我在写作有关原欲的书并即将完成“牺牲”这一章之时,很清楚它的出版将会以弗洛依德与我之间的友谊为代价。因为我计划将自己对乱伦的观念、对原欲观念以及许多与弗洛依德不同的想法都置之书中。觉得乱伦只有在极少数的例子才象征个人的混乱——通常乱伦具有高度宗教的涵义。因此,几乎在所有的宇宙生成论中及无数的神话里,乱伦主题都扮演了极为决定性的角色。但弗洛依德只固执于其字义上的解释,而无法补捉到乱伦所象征的精神上的意义。我知道永远都不会接受我对这个主题的任何想法。

我将这些告诉我的妻子,并提及我的忧虑。她试图让我放心,她想弗洛依德就算不接受我的观点,他将宽宏大量地不加以反对。自己则很清楚,弗洛依德是不会这么做的。为此,有两个月,无法动笔,被这个矛盾所折磨。我该将这些想法保留在心中?或者该冒着损失如此重大友谊的危险?最后,还是决定继续写下去——而这的确也牺牲掉了我与弗洛依德之间的友谊。

与弗洛依德决裂之后,所有的朋友及旧识逐渐离我运去。我的书被宣称是一堆垃圾,但我已预见我的孤独而且对那些所谓的朋友们不存在任何幻想。这是我事先就已全然考虑过的。知道现在任何事都濒临危险,而对我的非难我也严阵以待。有了这些了解之后,就能提笔再写,纵然知道我的想法将不会被了解与接受。我很清楚“牺牲”这一章意味的就是自己的牺牲。

追忆以往,可以说我独立研究了弗洛依德最感兴趣的两个问题:古代遗迹的问题及性的问题。广泛的错误是认为我没有重视性欲的价值。但相反地,它在我的心理学上占了一大部份,是主要的——虽然不是唯一的——心灵整体的表现。我主要的兴趣不在于个人的意义及生物上的功能,而是去探究其精神上的外貌及神话上的意义,进而去解释弗洛依德所着迷而无法掌握的是什么。关于我对这个主题上的想法都包含在“感情转移心理学”里。当性表现了chthonic精神时是最重要的,这种精神就是“神的另一面貌”的黑暗面。自从我开始探究炼金术的世界之后,chthonic精神的问题就一直萦绕在我心中。基本上,这个兴趣是由早期与弗洛依德的谈话中所启发的。当时,我非常地迷惑,觉得他深深地被性的现象所感动。

弗洛依德最大的成就可能在于他认真地对待精神病患者,而进入他们奇异的个人心灵世界。他有勇气让这心灵世界自己来讲话,从而能够透视病人的真正心理。他以病人的观点来观察,对精神疾病有前所未有的深刻了解。在这方面他没偏见,而且勇敢地克服了许多成见。就像旧约上的先知一般,他着手推翻虚妄的神,扯下许许多多虚假及伪善的面具,无情地暴露出当代心灵的腐败。面对别人的排斥,他毫不退却畏缩。给我们的文明的刺激在于他发现了一条通往潜意识之路。将梦视为对潜意识过程了解上所需的最重要知识来源,重新给了人类久已遗失而无法恢复的工具。他阐述了潜意识心灵的存在,而那时这项存在只是哲学上的一项假设。可以这么说,虽然,现代人面对了这个概念已超过半世纪之久,但当代的文化意识层面并未能吸收潜意识的概念。对精神生活有两极性的基本了解仍有待于未来的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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