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是他,他是恺撒,他是昆汀,他……也是你。”
安德烈斯愣了一下,但之后摇头苦笑:
“婆婆,您也看到,我就是一个混血,一个空有修炼天赋但就仅仅只能如此的小不点,在这动荡的世界,我连明天能不能活着都不知道,我怎么可能是什么神子?”
他小心的反问,却又在心里生出无数的希冀——他如果要是神子,那该有多么好,他如果要是神子,那就会拥有天骄一般的地位,哪里还需要逃遍整个伊戈泽拉斯大陆?逃到这个没人来到的中庭……那样该有多好啊。
可是那终究只是如果,他不是神子,更不是什么恺撒,也不是昆汀,他只是一个,普通的,但却充满了天赋的混血少年。
但老妇人只是低下头,重新盯着炉子里面熊熊燃烧的火焰,在一段短暂的沉默后,开口道:
“他曾经这么说:‘若我否认自己的身份,那便只需要用灵魂确认我的身份即可。”
安德烈斯摇摇头,只是讽刺而无力的笑着:“婆婆,我从来都不相信这些所谓的大人物会和我这么一个在底下搏命才能活命的短命鬼有什么联系,我没有拥有那样灵魂的资格……因为,我是混血……”
老妇人淡淡的说:
“身躯如何并不重要,若灵魂常在,就算是混血,也未必不能强大,就像昆汀,他所创造出来的龙族后裔全是混血后代,但他们依旧可以修炼……”
安德烈斯听到这里,眼神忽然亮了起来,但后面老妇人说的话直接叫他的眼神黯淡了下去:
“但也似乎也正是因为这样,他死了,龙族现在,已经没有一个带着龙族血统的人存在了……”
老妇人哀叹着,下达了自己的论断:
“是有被你找到叫你强大起来的可能性,但太小太小了……”
老妇人看向他,眼神里面却充满了那种狂热的目光:
“但太小太小了,不代表它没有成功的可能。”
安德烈斯,问道:
“代价是什么?我不认为我有不需要支付代价的能力。”
老妇人一愣,却开始放声大笑。
“哈哈哈……真不愧是那个人,一如既往地充满了警惕,是,没错,很招人烦,但……我喜欢!”
利维坦的笑声吵醒了在窗前的圣女,多兰看到脸色苍白,赤身裸体,满身都是伤疤,但目光炯炯有神,满是坚定与决绝,与那苍白的脸色鲜明而立的安德烈斯,在那一刻,她毫不犹豫的抱着安德烈斯,那红肿的眼睛很痛,但她却依旧哭泣着,不为什么,只因为没有什么能比得上此刻的喜悦,更没有什么表达得出自己现在的心情,安德烈斯颤抖的微笑,却压抑着痛苦与自己的母亲相拥,把妈妈紧紧抱在怀里——因为他知道,妈妈,是真的爱他,无论以前她有没有给予他那些无微不至的关怀,有没有把他放在孤儿院里自顾自的野蛮生长,但每年的那些零碎小饰品,小手串,还有现在对自己的关怀,他都想努力回应她对于他的爱。
那种润物细无声的母爱,存在感几乎没有的母爱。
这就是母子。
他轻轻说道:
“妈妈,我还在。”
多兰便此刻收获到那极度的安宁。
但他抱着母亲,抬起眼睛看着利维坦,冷冷说道:
“第一,我不认为我是恺撒,也不认为我是昆汀,更不是所谓的神子,我只是一个有点特殊的混血儿,一个强者的混血孩子。不认为我的父母是什么所谓的主诞生的,他们不是神灵,他们只是我的父母……我叫安德烈斯,我也只是安德烈斯,我是多兰的儿子,安德烈斯。”
多兰根本不顾安德烈斯说了什么,依旧嚎啕大哭,但安德烈斯依旧自顾自的说着:
“我想要取得力量,不光为了保护自己活下去,我不想作为母亲的拖累了,因为我已经受够了这样无能为力的自己。”
老妇人看着面前的这个男孩,仿佛看到了许多年前的那个挺拔的男人,对着她自言自语:
“也许我要学会成为自己,才能真正的活着?”
于是他杀上阿斯加特,没落了一个势力,死了一方枭雄。
之后的龙族后裔遭到了来自主教的全面清洗,无论是强者,青壮,小孩子,还是老弱病残,一个人没活下来。
或者活下来了,但隐姓埋名,不知去向,连毁灭神庭都没办法联系他们,把他们保护起来。
但那个男人死前,和她说了这么一句话,究竟是为什么?
她不明白,但她知道,她是他的信徒。
他是一个引领者,更是一个她的暖光。
火光召映出老妇人的脸庞,也照亮了她的眼睛中的那个少年。
她满是皱纹的脸上洋溢着满足的微笑:
“那就请你继续走下去,我能帮助你们的也就这么多了,那种法子虽然可以动用你那个半神大猫的力量,但那需要代价……那不光是蛮纹,它是一种极其特殊的炼金阵,炼金阵不是魔法阵,但我真的很惊讶,你竟然可以用魔法阵的手法和思维临摹出来,我要提醒你,炼金术需要支付代价,你母亲为了救你,强行堕境,用大量能量填补你身体源源不断的支付的那些被分解成能量的‘代价’,我用我血统里面的『重构』权能将你那些散逸开来的能量重新构成的器官和组织,『燃』权能的力量的使用代价,可真的没有你想的那么轻松。”
安德烈斯沉默。
“我知道你没有选择,但你不应该瞒着你母亲,到达我这里时,你体内已经只剩了一半肝脏,一个肾脏,两个残缺的肺叶,还有一个心室,以一种极其扭曲的方式与你的血管连接,而你的肠子都消失不见了,要不是你母亲一直给你灌输能量,恐怕你整个人都没了。”
“你母亲现在不是半神强者了,你母亲现在只是一个九阶修炼者。”
安德烈斯突然被多兰扇了一巴掌:
“傻孩子!你怎么不早说话,你怎么和我说,我还以为……我还以为你永远醒不了……就这么一直躺着,醒不过来……”说完多兰掩面痛哭。
但安德烈斯却继续抱上来,一句话也没有说,他只是抱上来,然后报的更紧,稍显稚嫩却爬上了伤疤厚实的胸膛里,多兰不断的说着:
“傻孩子,傻孩子,妈妈对不起你,妈妈对不起你……你要好好活着,你一死了,妈妈可怎么办啊……”
这是世间最为无聊常见的戏码。
这也是世间最为俗套但也最为叫人痛苦的戏码。
但,这些真的降临局中人的头上,我们依旧会如同舞台剧上的演员。
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但悲欢,却是实实在在的是共同的。
安德烈斯释然一笑:
“抱歉,老妈,下次不会这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