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会收尾在即,亦旪还没有醒来,苏帘作为女主人自是要返场的,只能带着紫苏先行离开。
走前,苏帘对大饼说了一句话,让大饼心生澎湃。
她说,“兔子不是只能吃胡萝卜的。”
不止能吃胡萝卜,还能吃什么?
吃草………
呸!
浊气啊,浊气!它不是普通兔子,它可是开了智的灵兔!
“亦旪亦旪,兔子终于能够帮到你了!”大饼欢喜地在他身边转圈,余光瞟到一个黑色的小尾巴在晃悠。大饼猛扑上去,爪子死死地摁住它,“这就是浊气啊,嗅嗅,闻着不太好啊……真的能吃?”
大饼抓着它往嘴边凑,伸出舌头舔了舔,没什么味道啊。
它整个塞到嘴里嚼,边嚼边点头。有点像龙须酥,没那么甜,不过还挺好吃的。
大饼回味着那个味道,连一旁的亦旪醒了都不知道。
“吃什么这么欢喜?”亦旪捏着酸麻的腿,好笑地看着受惊的大饼,“给我也来点?”
大饼连连摇头,“不可以,亦旪不能吃这个。”
“难道你吃的……地虫?”亦旪狐疑地问。要知道大饼对他从来不小气,赶路的时候,荒郊野岭没东西吃,大饼就会把它的胡萝卜分给他,这会不给,肯定是…人不能吃,或者不会想吃的。
比如,虫子…
“不对不对,”大饼蹭到亦旪脚边,“不是虫子,是…总之,亦旪不能吃这个!”
大饼决定不告诉他,祁老头的讲的画本子里说,默默的守护,才是美好的。
嗯,它要守护亦旪,默默的。
大饼不说,亦旪也没再问。比起这个他更想知道,自己现在的修为。
那个女人拿头撞墙,受了伤。白色的大衫被染成血红,却没有一点血腥味。有些流到他脚边,亦旪鬼使神差的,拿手指沾取一起,喂到嘴边。
甜的。
亦旪现在可以肯定,地牢的女人,不是凡人。
“现在要回去吗?”亦旪抱起大饼,象征性地问了它一遍,转身往寝宫走。
大饼晃悠着耳朵,抱着自己的小脚丫呵呵笑,亦旪也不知道它在笑什么,他也懒得问。
等回到寝宫时,祁三已经睡下了。亦旪悄声走过去替他捻好被褥,又摆整齐祁三乱放的靴,这才去了偏殿。
一方帕子从袖口掉了出来,滑落在地,恰巧落在大饼身侧。
“亦旪,帕子………”
亦旪没听见,他走神了。
大饼扒了扒那方帕子,正准备衔起来时,蓦得闻见了熟悉的味道。夼垣山三个字映入它的脑海。
“亦旪亦旪!”
大饼踩着他的脚喊他,可算把魂招回来了。
“何事?”
还没等大饼说话,亦旪就看见了地上的帕子,弯腰捡起“多谢。”
“亦旪,”它咬咬衣角,“帕子,有味道。”
跟大饼待的久了,自然是知道此“味道”非彼“味道”
“你是说,那个?”亦旪深嗅一口,除了兰花皂角的味儿,没别的。
“对对对,就是那个,但……”大饼想了想,又道,“又好像不是那个,是不是呢?”
亦旪攥着帕子心情复杂,冥冥之中,他想。
娘亲和那个女人有什么关联?
“亦旪,你知道夼垣山吗?”大饼想不出来还有什么,只能换个话题,“你去过吗?”
“夼垣山,那是哪儿?”亦旪知道乾城的妄山,宜城西南的叠山和景瑜镇的祈暔山,夼垣山是什么地儿?
“兔子瞧瞧的告诉你哦,夼垣山,是大妖们待的地方。”
“你山姐姐那样的?”
“比山姐姐还要厉害的。”
亦旪收起帕子,问它:“你见过?”
“……没有。”
“那不就是了,”亦旪想去打盆水,洗洗帕子。用兰香还是零落的皂角?
“你别不信啊!”大饼见亦旪要走,死死咬住亦旪的下摆,却被拖着走,无奈只好松口。
“我没有不信,但是眼见才为实。”虽然,可能他身边就有一位。
大饼有些丧气,亦旪明显是不信的,可它知道知道,夼垣山顶经久不散的黑气是骗不了它的鼻子的。
“大妖,”亦旪突然出声,吓了大饼一个哆嗦。
“怎,怎的?”
“大妖修为很高吗?”
“那是自然,像山姐姐,修为虽不是很高,但也是来无影去无踪的。”大饼又嘟哝一句:“兔子不想别的,能修出人形便好。”
亦旪没理会它,又自顾自问,“什么情况下,他们会被锁住?”
大饼用爪子蹬脸,不明白亦旪哪来那么多奇怪问题,“就像凡人一样,再强的人,也会有虚弱和放松警惕的时候。”
“也对。”
他这是傻了,才会问出这样的无知问题。万物有轮回,因果有循环,大妖也是天地的生灵。
“亦旪你还要去哪?”
“洗帕子。”
……
……
待祁三清醒时,外头已经全黑了。他惦念着八改还没喂食,掀开被子起身。
“老不死,醒了!老不死。”
八改兴奋地上窜下跳,全然不顾祁三黑掉的脸。
“我惦记你做甚,没良心的东西。”
抓了一把鸟食撒进去,祁三气呼呼地转身就走,正准备回塌上时,蓦得想起宋其端送来的竹筒。
打开瞧瞧?瞧就瞧。
亦旪又去翻箱倒柜地找竹筒,谁晓得他醉酒脑子不清晰的时候,把东西藏哪了。
“找到了。”祁三裹着外衫,就这样不顾形象地坐在地上,“打开,誒……让我看看,看看这是什么……”
拆开层层包裹,就在祁三觉得被骗时,绸娟一角露了出来。
“这泼皮,”祁三靠着柜子打了个哈欠,“…累的老夫心里头发毛,什么东西这么秘密?”
展开绸娟,祁三手抖了又抖,脸白了又红,整个人晕乎乎的,不知所以。
“是……是得秘密些……”
“得藏起来,是得藏起来……”
“枕头底下怎么样?不行不行……放胸口,带到祁府再藏……可得,可得……”
祁三在里面碎碎念,一会走向床头柜,一会走向门口,一会捂胸,一会摸头……总之,不正常。
外头一道人影闪过,昏了头的祁三没有发觉,等他全然冷静下来时,天都要亮了。
“其实这也不算事儿,还是睡吧,睡吧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