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K市，已经是下午了，龙逸凝被送到了疗养院，但是这一次，她不是被看护的对象，而是来看护别人的。
“我说唐小一，你怎么能把自己的饭碗砸了呢！”龙逸凝走进静幽的小院，院里种着的不知名的花开的正红。
唐一消瘦了许多，一身白色连衣裙，光着脚坐在花边的秋千上，抬头看着天空，没有化妆，脸色有些苍白，指甲也好久没有修剪。
听见龙逸凝的声音，唐一的脑袋僵硬地转过来，漂亮的眼眸没了昔日的灵气。
“唐小一，我本来给你带了酱牛肉的，但是在路上太饿了，我就先吃了，下次再给你带土特产，好不好？”龙逸凝挨到她边上，看到她的手上染了鲜红的花汁，笑起来，说道：“原来唐小一你也喜欢用花给指甲染颜色呀？”
说着，她从地上捡起一朵刚落地的花，撕成两半，将花汁一点点染在她的指甲上。
指甲染好了，龙逸凝蹲下去，轻轻托起她的脚掌，给她的脚趾也染了花汁。
“果然红色适合你。”龙逸凝扬起头来，看见唐一盯着自己，笑了起来，问道：“怎么啦？”
唐一将手放在她的脑袋上，轻轻顺着她的头发，说道：“人不能跃向天空变成鸟儿，只会坠落大地绽开鲜红的花朵。”
“大地也没有什么不好的。”龙逸凝小心翼翼地把她的脚放在地上，说道：“你看，脚踏实地的感觉多爽。”
“那你为什么不愿意在这大地之上，非要往那天空里飞呢？”唐一弯下腰，抱着她，越抱越紧。
龙逸凝也抱住了她，手掌抬起，五指打开，在阳光下，汗毛也变得晶莹剔透。
“地上没有留恋的，就往天上飞，那一团团的云里，可能有我想要的东西吧！”
龙逸凝的声音渐渐低下去，像是自己也不确定，拼命往空中飞是不是对的。
“你怎么确定地上没有你想要的？大地不仅仅是你脚下站立的地方，它很广阔，我相信在某个地方，一定有你想要的东西。”唐一捧起她的脸，黯淡的眼眸里闪出了亮光。
龙逸凝的脸上也浮起了一丝笑容，手指缓缓滑过唐一的脸颊，说道：“唐小一，你的治疗又失败了，太早露出自己的目的，你白白浪费时间了。”
唐一趴在秋千上，无奈望着她，问道：“逸凝，你怎么什么事情都知道？”
龙逸凝躺到草地上，双手叠到脑后，望着天空，笑道：“唐小一，我什么都不知道的，这个世界这么大，这么复杂，不知道的事情太多了。”
“那你之前说的那些，是谁告诉你的？”唐一扑过去，双臂支撑着身子俯视着她。
她依然没有什么情绪变化，小小的嘴巴紧紧闭着，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逸凝，我求求你告诉我，你到底还知道什么？”唐一的声音高到失真，最后喑哑下来，身子无力地趴在龙逸凝身上。
龙逸凝抓起手边一朵红色的落花，举在阳光下看着，慢吞吞说道：“唐小一，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了，你就当我胡说吧！”
“不……”唐一的眼泪湿了她的衣裳，哽咽着说道：“你说的有理有据，我问父亲，他默认了。”
“哎……”龙逸凝叹了口气，抱着她慢悠悠坐起来，说道：“唐小一，要不是你不让我见纪小旋，我也不会说那些话的，你就当我是胡编乱造，恶意伤害你就是了。”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唐一没有再追问，龙逸凝自己也到一边玩去了。
唐一靠在秋千上，木然看着自己的双手，指甲染上花汁，变得有光泽起来，那层薄薄的花汁，在阳光下格外好看。
“听见死亡。”脑海里忽然冒出这样一个陌生的词，唐一不自觉地念了出来。
忽觉一股寒意涌来，抬头望去，龙逸凝正直勾勾望着她，不由得又冒了一身的冷汗。
“死亡是听不见的。”龙逸凝起身过来，手里捧了一捧鲜红的花瓣，用力抛向空中，红色的花瓣雨，飘飘洒洒落在唐一身上，给她素白的连衣裙添了一抹耀眼的色彩。
唐一低着头，做了个深呼吸，问道：“逸凝，你相信鬼的存在吗？”
“不信。”龙逸凝又去捡花瓣。
“那你相信神的存在吗？”唐一又提高声音问道。
“不信。”龙逸凝回过头望着她，笑起来，说道：“如果神真的存在，每天就听着人类向他们许愿祈求，那样多累呀！说不定他们也想做人呢！”
“呵呵！”唐一笑起来，说道：“今天发工资，你去财务处领一下工资。”
“真的？”龙逸凝霎时两眼放光，一溜烟就跑出了小院，以巴不得飞起来的速度向财务处去。
唐一心事重重回到房间里，龙逸凝能这样回来，证明沈新宇的计划失败了，想要问问情况，沈新宇的电话却怎么也打不通，发短信也没有人回。
疗养院财务室，龙逸凝从那每时每刻都阴沉着脸的财务手里接过自己这些天在这里的一百块的报酬，来到门外，小心翼翼地取出原来的五十块钱，自言自语道：“这钱都反复用的有些旧了，正好可以换一张。”
说着，她把原来的五十块折成一架小小的纸飞机，冲着它哈了两口气，用力将它推到空中，只见它在空中艰难地挣扎了几秒就直直都坠到了草地上。
“出生在大地上，就真的不能飞向空中吗？”龙逸凝自言自语着，缓缓从兜里摸出了一部手机，没错，那是沈新宇的手机。
唐一在一堆案例和资料里茫然，龙逸凝给她送晚餐来，没有打扰她，只是放下来晚餐给她点亮一盏灯就悄悄地退了出去。
不知过了多久，唐一抬起头来的时候，窗外的夜漆黑如墨，一盏小小的台灯放在一侧就在灯下，放着一架用钞票折的纸飞机。
“钱？这钱怎么会在这里？”唐一拿起纸飞机，慌忙拆开，上面用铅笔写了一句话：靠近一个人，不是模仿他就能实现的。
龙逸凝的钱，沈新宇的笔迹，唐一看着的时候，脑子里的疑团又大了一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