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芜的视线在那个执剑的少年身上,根本未曾掩饰过分毫。
黑色的劲装很好的勾勒出少年的身线,纵是才十四岁,也已初现风采。
青衫左言,黑衣右辰。
虽是还年幼,却已经初现了明臣武将之风。
也是戏剧性,偏偏文臣姓左,武臣姓右,明明在靖国朝堂,文臣立右侧,武臣在左侧。
靖元帝是武将出身。
二人自太子年幼便伴着他了,长宏安两岁,也已经高出了宏安半个头。
旁人未曾关注她的神色,右辰却已察觉,有人注视着他。
却来不及细想。
三人之中,他功夫最好,要抵御,又要护着太子,本就很是费力。
一个成年男人,以一己之力战三个半大少年,却丝毫不落于下风,还游刃有余。
半个时辰之后,三人皆是在地上站都站不起,别说还有一战之力。
“太子殿下,左公子,右公子,请吧。”
衣袂飘飘,风度翩翩而来的是三人从未见过的一个白衣男人,生的书生模样,却让人无端端觉得危险。
“今日便到这里,你三人随丙叔去,他自会告诉你们该做些什么,莫要多生事端。”
“若是想明日下不来床,便可拒绝。”
“是。”三人皆是强撑着起身,哪怕摇摇晃晃,也还是自己站立。
行走间,宏安明显已经经不住了,在另外二人的搀扶下才勉强跟了上去。
“小姐,丙某先行一步。”那个年轻男人笑着拱手告退,而后便又转身向一个方向走去。
待四人走远,陵乙脸上憨厚的神色便消失的干干净净,恭恭敬敬的,单膝跪在了他的小主子面前。
“小主子,明日还是如此?”他本便是出手必见血之人,但是小主子让他来教人,他便来了。
阿芜,也就是现在的陵珑矜贵的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上前亲自将人扶了起来。
“乙叔,按他们能接受的程度,每日加大力度,起码半月之间,别让丙叔的药效弱了便好。”
“哎,好。”陵乙笑着应了,那个黑衣的少年,他很期待,那个少年能胜他的那一天。
小主子早便吩咐过,武主要练那个小子,和三人之间的配合默契。
文,想必便是重点为难那个青衫的小娃娃。
但是对太子殿下,却是那边都不能放水的。
但是又不让他们做的太过明显,道理他们自然便明白了。
小主子想将那两个一文一武的少年练的各有所长,但是身为太子,那位殿下又是那方面都不必登峰造极,又起码要精通的。
陵珑带着浩浩荡荡的奴仆便悠然离去,房内已经有人提前备好了凉好的瓜果和饮品。
被带走的三人却没了这么好的运气。
陵家最让人忌惮的,不只是陵家人,还有陵越身边的甲乙丙丁四人。
甲擅文,琴棋书画无所不精,又唤秦安。天下文人,无人不识他之名。
乙擅武,能敌他之人,世上恐怕都不出十人之数。
丙擅医,一手银针出神入化,江湖人称银针定命。
丁擅毒,杀人于无形。有混名在外,唤为毒医灭世。
可是真正见过这几人真面目的,除了陵家人,并未几人。
或许是见过,却并不识的。
他们四人很少以真面目示人。秦安的易容之术,鲜有人能识破。
也很少有人知道,江湖上众说纷纭的四人,其实常常在陵家的铺子里露面,负责管辖各处的铺子经营状况。
阿芜特意吩咐过,要让他们三人过的艰难些。
那药浴,便非常让人‘舒坦’了。
没有任何副作用,甚至有极大的舒筋活络功效,绝对能让疲惫不堪,被揍的浑身哪哪都痛的三人第二天生龙活虎。
就是有一点,疼,如万虫咬噬一般,密密麻麻的痛。
只能忍。
“太子殿下,二位公子,这药浴,需得每日至少泡上一个时辰。”
陵丙脸上笑意盈盈,三人却都未曾轻易便如他所言入了那三个药桶。
“根据三位体质不同,药桶之中的剂量也是不同的,应当会有些痛,还需殿下和二位小公子忍忍。”
陵丙也不在意三人有些防备的神色,依旧笑呵呵的拱了拱手,姿态随意又别有风味。
“里面的药材,对殿下和二位小公子百无一害,都是舒筋活络的药,一个时辰,我包三位身上疲惫皆消。”
话落,他便施施然退了出去,还细心的合上了房门。
被留下的三人对视一番,终是解衣入了药桶。
不消几刻,便都齐齐白了脸。
宏安本想出来,却被左言拦了一句。
“殿下,能让殿下变得更强的,只有殿下自己。”
左言本是死死咬牙撑着,看见他有要起身的意向,便急忙出口阻拦。
昔日风光霁月的左小公子,面目已经有些狰狞。
宏安强忍着痛意,艰难的看了他一眼。
又坐了回去。
今日虽是三人一起对抗的那人,他却也明白,他们二人身上的伤,挨的揍,比他只多不少。
右辰只是抬眼看了他们一眼,便又合了眸子。
他的药性最强,若是现在开了口,声音必定是发着颤的。
整整一个时辰,结束时,他们是被人从浴桶捞出来的。
陵丙动作很快,几乎是一把一个,便将人都从药里解脱了出来。
却并未将人送进内室床上,而是将人直接放在了地上,便和另外一个灰衣男子一起将药桶移了出去,丝毫不见费力。
三人皆是没什么形象的弯在地上,缓了许久,才缓过神来,从地上爬起。
却没有一个人神色不满,连宏安的脸上都是带着笑意的。
就像父皇离开之前已经叮嘱的,即使再艰难,他们三人,只要同心协力,便抗的过去。
万事开头总是艰难些的,但是他们不会后退。
“太子殿下,二位小公子,热水已经备好。”低着头将三个崭新的浴桶抬进来的下人皆是低着头,并未去冒犯样子有些狼狈的三人。
在退出去之前,才开口禀了一句。
“有劳,下去吧。”左言语气温和,纵是衣衫尽湿,脸色苍白,却依旧礼数周全。
待门被合上,又过了一会儿,三人才从地上起身,将身上已经尽湿的衣袍去了,好好的洗了个澡,换上干净衣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