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七手八脚将几个女子救下,赵佶痛哭不已,捶胸顿足道:“迁徙途中,我尚且自身难保,汝等女流,又如何自处,若非完颜昌后来看护则个,这院中又有几人得免?今终脱大难,何以至此,尔等死尚且不惧,岂畏生乎!”
众人正哭作一团,守门的兵丁突然高喊:“荣德夫人到——”随后,从院门走进一华服女子,正是被挞懒掳去的荣德帝姬赵金奴。赵金奴见众人如此,心中甚是不忍,命随行丫鬟、仆妇将众人扶起,各自安坐。待众人坐定,赵金奴先对赵佶行礼。赵佶看着女儿,想起当日金军强抢的情景,又是悲从中来,拉着赵金奴哽咽道:“为父无能,苦了你们了!”
赵金奴强忍心中悲苦,笑道:“父亲宽心,完颜昌还是向着咱的,昨日已将孩儿扶为正室。”赵佶听了神色稍缓,犹自叹息,赵桓却是多了个心眼儿,对赵金奴说道:“即已扶正,那完颜昌与父亲便是翁婿了,愚兄理当前往见礼。”被赵桓一打岔,赵佶也是心中灵光一闪,想道:“玉盘、金罗、福金与金奴同时被掳,今只完颜挞懒将金奴扶正,还准其探望,定有深意!”随即对赵金奴道:“桓儿所言甚是,为父虽为阶下囚,却毕竟是岳父,亲往拜见,于礼不合,就让桓儿以兄长的身份去与完颜昌见礼吧。”
赵桓领命,自去换了身洁净衣衫。赵金奴又与众亲眷讲了些故土的详情,便与众人作别,引赵桓同回完颜昌府上。至于完颜昌如何宴请赵桓,如何长谈,次日又如何拜见岳父就不足与外人道了,只是随斡离不信使返回石家庄的使者怀中多出了两封书信。
此时,赵榛也终于有了点儿皇帝的样子,戎装虽然未去,倒也能静下心坐在大帐中批阅奏章,不再似之前,动不动就混到士兵堆儿里拉近“干群关系”!李纲、张叔夜等人虽各自也有帐篷,但为了处理政事方便,也在大帐中办公。
完颜宗翰一身文官打扮,正在斡离不帐中与他大眼瞪小眼,憋了半天,终于忍不住说道:“斡离不,你能打过?”
斡离不摇摇头。
宗翰气不打一处来,道:“既打不过,你总咬着幽州作甚?你不知道幽云在大宋君臣心目中的地位?”
斡离不没有多作解释,只是说道:“宗翰,叔皇旨意未到,我说什么也做不得数,待旨意到,我自有道理,你先回去吧。”
宗翰离座走至帐门,说道:“只盼你莫将女真置于万劫不复之境!”说完撩帐帘走出斡离不的帐篷。刚走到大帐门口,就听辕门处战马嘶鸣,人声嘈杂,有卫兵快步跑向大帐,宗翰好奇,也跟着进了大帐。
卫兵进帐后,向赵榛禀道:“陛下,营外有河东路解来的军官一名,正在候招。”
赵榛猛然想起,道:“朕险些忘了,快招进来!”
卫兵踌躇道:“遵旨,只是……”
赵榛奇道:“只是什么?”
旁边张叔夜也道:“只是什么?不要吞吞吐吐!”
卫兵忙道:“只是他还带了两三千人马,不知该如何安置?”
赵榛暗想:“不就是一营指挥使吗,怎么有这么多人马?”随即说道:“先叫他一人进来,其余人等在营外驻扎。”
卫兵得令,立刻跑下去传旨。
趁这个空,宗翰将斡离不的意思禀告给赵榛。赵榛与李纲、张叔夜交换了下眼神,便对宗翰说道:“朕知道了,爱卿辛苦,先稍坐一下。”
宗翰谢过赵榛,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好奇地看着外面。
营外的一群人听了卫兵传的旨意,由一个大汉指挥,将战马归于一处吃草,几千人一起在营外就地休息。一个青年军官,颈上带着轻枷,由两个解差陪着,向大帐走来。等进了大帐,此人跪地向上叩首道:“犯官岳飞,叩见吾皇万岁,万万岁!”
赵榛道:“起来说话。来人,与他取了枷锁。”
岳飞道:“谢陛下!”随后站起身来。帐外的解差忙不迭进来将轻枷取走,忙乱中居然忘了假装开锁,直接拔开就拿了下来,直惊得岳飞冷汗直冒。
赵榛见此,心中暗笑,面上装作不知,说道:“犯官什么的就算了,朕叫王将军将你解来,是恐王将军执军规太严,耽误了人才。说说外面那些人是怎么回事吧!”
岳飞轻舒了口气,抱拳奏道:“臣自离云州,觉得既已到了塞外,何不将北地军情打探一番,便未走河东,自蔚州、飞狐绕行南下,不想半路遇溃兵劫掠,飞败之,又不欲其继续为祸,便收于麾下,如此迤逦南下,渐得三千余众,只是人员庞杂,内中女真、契丹兵士居多,亦有故辽汉军。”
赵榛心中喜欢,笑道:“爱卿好手段,如此,朕就先封你一军都指挥使之职,就带你招来的士兵,一会儿吃过饭,先去石家庄大营找葛枢密报道,叫他安排你们的驻地。名字就先叫‘飞字营’,你看如何?”
岳飞忙叩谢圣恩!自去整军不提。
至此,赵榛直接指挥的兵力达到七八万众,当然,这还没有经过消化,像完颜宗翰所部精兵就直接编了四个军,交给罗烈去磨合。其余的四万多人,人员素质就有些参差不齐了,暂时单独驻扎一个营盘,由各个指挥使根据各自情况从中挑选兵员。
葛萌这个大枢密使,当然是优先给自己网罗了一批手艺人,都充实到军械工场的各个岗位上了。
现在,葛萌正在野战医院,继续客串军医,好在随着逃难而来的百姓增多,懂医术的人也多了不少,增加的几千伤员,都得到有效及时的治疗。不过,此战事发仓促,没能按既定方针进行,伤残率比上一战高了很多,这些新伤员能恢复战力的不到半数,其他人只能向技术工人的方向发展了。
处理完一个伤员的伤口,葛萌看着石家庄新城墙,发了会儿呆,眼睛随着一个白口袋升起来、落下去、升起来、落下去……良久,才喃喃地说道:“这小子不按常理出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