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舫上伸下来一条软梯,又探出一个脑袋,是个看上去年纪不大的小姑娘。
紫衣姑娘一看,摇着头苦笑道“小茶壶你是不是又惹祸了?”
那小姑娘垂头丧气,将脑袋埋下去娇嗔道“大姑姑不许叫我的小名儿,有外人在呐。”
紫衣姑娘无奈“你啊,总是顽劣,定是又惹了祸才会被夫人派来干这些活计。”
“我哪有?”小姑娘摇着脑袋犟嘴,可这副表情便将她出卖了。
“好了,莫闹了。快将软梯固定好了,咱们要上去了。”
小姑娘憨憨的哦了一声,又探出来俯身将软梯拽了一下,拍手道“大姑姑放心,已经牢了。”
紫衣姑娘拍着脑袋“小茶壶,注意形象。”
孙叔齐尴尬的将头扭到一边,他什么都没看到,刚才白花花的一片只是太阳晃了眼。
紫衣姑娘留了心眼,狠狠剜了孙叔齐一眼“小郎君先上吧。”
孙叔齐本来没有一窥裙底风光的心思,紫衣姑娘这一点,孙叔齐却更尴尬了。
吴桂德捂着嘴坏笑“小侯爷,咱家行动不便就不上去了,祝小侯爷好运。”
却是名允划着小舟载吴桂德返回去了。
好不容易上了画舫,孙叔齐还没来得及打量四周,小姑娘便谦谦有礼的问了声好,这才看向后边的紫衣姑娘,两眼放光。
“大姑姑可给小茶壶带了什么好吃的?”
“吃吃吃,就知道吃。你看看你小小年纪,胖成什么样了?”
孙叔齐不由自主的点头,对这紫衣姑娘的话一万分的赞同。这位小姑娘那两团鼓囊囊的已经堪称雄伟了。
小姑娘一撇嘴,嫌弃道“夫人说能吃是福。”又疑惑的望着孙叔齐“你是谁?”
“不许无理,夫人还教你见了客人要恭敬你怎么不听?”
小姑娘做了个鬼脸,垫步晃着小辫子跑开了。
紫衣姑娘引导着孙叔齐到了画舫的主舱,舱顶悬下一块不知什么材料做成的牌子,牌子上面用金粉刻出一个大大的“卫”字。
光看这画舫的舱体,雕梁画柱,所用的漆料泛出一股淡淡的甘香,漆料自然是上等,可做成这舱体的木材也应该不是凡品。
紫衣姑娘撩起舱口的轻纱,恭敬的道“小郎君请吧。”
孙叔齐点头,小心翼翼的踏进舱门。紫衣姑娘再将轻纱放下,恭敬的守在门口。
画舫内并不像孙叔齐想象那样狭小沉闷,相反还很敞亮通透。
一块巨大的屏风将内室隔断,屏风的丝绸上被一幅山水图覆盖,落款处只有一个苍劲的吴字。
屏风前一鼎香炉正缓缓飘着青烟,味道说不出的好闻。
突然自屏风后面想起一道的低鸣,接着是琴弦被急速拨动的嘈杂,复而又转为平缓。似乎还有人唱和着,歌声空灵悦耳,唱的正是那首水调歌头。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
一曲终了,屏风后又探出一个小脑袋,还是那之前的小姑娘。
“夫人请你过来叙话。”小姑娘说完扭头缩回屏风后。
孙叔齐越过屏风,一座拱门呈现在他眼前。拱门里是一个类似卧房一样的空间,一男一女两个中年人死死的盯着他,这两个中年人还簇拥着一位气质华贵的老妇人。
“你便是齐哥儿吧?”中年女子首先开口。
主位的老妇人有些急切,自软榻上站起来。中年男女赶紧扶着老妇人的肩膀,异口同声的关切道“娘,慢些。”
老妇人甩开两人的手,激动的道“还慢?哀家....”老妇人赶紧改了口叹气“哎,家门不幸,老身都等了多少年了?”这才伸出手“好孩子,快过来让我瞧瞧。”
这两人都叫老妇人为娘,孙叔齐第一判断是这两个人不是夫妻。在大周,过了门的媳妇应改称婆婆为阿姑,只是这老妇人面相慈祥,看着就教孙叔齐觉得心里平和,孙叔齐没做犹豫,干脆的走上前去。还没到老妇人身前,老妇人迈了一步,将孙叔齐搂在怀里。
“我的好孩子,真是苦了你了。呜呜....”
中年男子咂摸着嘴,无奈的看着身边的女子。女子硬着头皮劝道“娘,小老虎这不是好好的么?”
小老虎?孙叔齐心思急转,莫不是他们认错人了吧,可此行是吴桂德将自己带来的,吴桂德没理由弄错。
“这位...奶奶,您不是认错人了吧?”孙叔齐被这老妇人楼的几乎喘不过气来。
中年女子触景生情,眼看老妇人哭的伤心欲绝,也跟着哽咽。
“不会认错的,你和你娘太像了。”
孙叔齐这才好好瞧了这中年女子,可细看之下却是大吃一惊。中年女子将头发都拢到后侧,破涕为笑,问道“是不是很熟悉?”
孙叔齐点头,可就是想不起来在哪见过。“夫人可是去过西京城?咱们可是见过?”
中年女子轻轻摇头“傻孩子,你照照镜子便能看出来了。”
说完,那叫小茶壶的小姑娘不知从哪又窜了出来,屁颠屁颠的捧过一面镜子,歪着头交给孙叔齐,孙叔齐将镜子放在面前,仔细观察之下,大吃一惊。小茶壶也跟着在一旁观望,过了几息,小茶壶捂着嘴巴“啊,你和夫人?”
小茶壶怀疑人生了,她听大姑姑说过,夫人虽然被称为夫人,可夫人其实没有嫁过人,更没有孩子。那这个和夫人有几分相像的小郎君是哪来的?
“这回小老虎可能相信了?小老虎应该见过大姐了吧?”
“大姐?”孙叔齐更疑惑了。
“大周文宗东方厚的夫人,正是我大姐,也是你大姨母。”
中年女子不待孙叔齐再问,而是自顾自仰着头说道“你娘共姐妹三人,大姐叫做张落尘,虽然不是我和你娘的琴大姐,可却胜似亲姐姐。而我和你娘是亲姐妹。”
“大姐的性格最豪爽,和名字也应景,张落尘。你娘叫张拂英,是我们三个中性格最好的,万事不盈于心,就像名字那样,有什么烦心事啊,她直接就拂掉了。而我也像我名字那样,张出尘。人都说我是出尘的仙女,高不可攀,这辈子是难喽,注定孓然一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