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不才攥住那只冰凉的手。
“师……师叔。”
玉虚没有回应,像是又睡着了。
体内的枯竭感在这时才涌来,李不才头一歪,也晕厥过去。
……
重新睁开眼,自己却是身处一间闺阁内。
李不才爬起身。
房间很窄,只有身下躺的木床。
前方有垂下的屏风,这环境竟有几分熟悉。
如兰似麝的幽香钻入鼻中,还有一股淡淡的墨香味儿。
李不才讶异。
这是玉馨的小阁楼!
自己不是在玄女峰吗,怎么回金鸾峰来了?
“玉虚师叔。”李不才惊呼一声,翻身而起,慌忙向外冲去。
就在这时,悠扬琴声响起,悦耳动听,像是有奇特的魔力,李不才躁动的心绪逐渐平静下来。
掀开屏风,缓步而出。
“玉馨师叔。”李不才见到了依靠在轩窗前,抚琴轻弹的女子。
知道任凭自己如何着急上火都没用,玉虚的伤也好不了,自己已经尽力。
想到此,心境平和了不少,耐心地等着玉馨一曲弹完。
“醒了?”她的声音依旧清冷,不温不火。
李不才轻轻嗯了一声,还是忍不住问道:“我玉虚师叔怎么样了?”
“放心,已经醒了,只是还在玄女峰。”
“那我怎么回的金鸾峰?”
玉馨没有回答,走到一旁,俯身点燃一盏檀香,放在了书架上。
“我担心你,去玄女峰把你接回来的。”她忽然不咸不淡地冒出这么句。
李不才得眉头轻挑,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刻板的师叔也会说这样温情的话,到让他一时没反应过来。
心中升起一股暖流。
“师叔放心,我没事。”李不才道。
玉馨坐在书案上,没再理会他,濡墨临摹起了字儿。
“这一次可是闯了大祸,你……清楚吗?”又过来半晌,玉馨收笔,平淡道。
“还请师叔责罚。”
“无需和我讲,还有五个月后你玉棠姨母就回来了,怎么处置由她定夺,这事也不可能善了。你暂时就不要再和我学习阵符了,本末倒置,还是学会怎么处理好自己的身份。”
李不才深吸口气,不知说些什么。
“我这儿地方小,还不够你折腾的。”玉馨站起身来,把宣纸抚平。
“师叔,是要赶我走吗……”李不才内心莫名酸涩。
玉馨睫毛轻颤,没接话,狠下心来,没再理他,走到书柜便,仔细地剪除香烬。
李不才咬咬牙,欠身哽咽道:“师叔,不才告退。”
玉馨没有动作,李不慢慢退出阁楼。
他自然知道玉馨并非真得放弃自己,相反,只是用她的方式,来警醒自己。
李不才走在林中,竟有些难以适从,如今没人逼迫自己修炼元阳诀,也没人要求自己学习阵符,但他却觉得心中空落落的。
这时,他想到被困在石洞里的那位“娘亲”,意识到什么。
这位娘亲可是元婴期强者,或许会有办法救治玉虚呢?
她教自己的九阴法身甚至可以疏通奇经八脉,那会不会有秘术能化除施展禁制后留下的创伤?
心念至此,燃起希望,向着密林中奔去。
时隔六个月,能不能再见到那位叫楚碧的妖艳女子,他还真没底儿,自己见到那位“娘亲”的媒介也只有她。
“楚碧姐姐?”
约莫十来分钟后,李不才来到半年前见到楚碧的地方,高呼起来。
没出他所料,没人回应。
心里早有预感,也没太过失望,而是又等了一会儿。
一阵阴风刮过,李不才打了个冷颤。
现在是白天,可林中树木茂盛,只有点点微光透过叶缝撒下。
有点阴暗!
后脊发寒,好像有一双眼在身后直勾勾地看着自己。
“是你吗,楚碧姐?”
莫名的惊悚感窜上天灵,令他头皮都在这时炸起。
下意识地闪身跃起。
“唰!”
一股劲风袭来,从他原来站立的地方掠过,就看见前方的树干上,出现五道爪印,深深嵌入树干之中。
李不才的冷汗从额头泌出,后怕不已。
猛地回头看去。
树梢上,两道冰寒的目光投来,和他对视。
“是你!”李不才瞳孔骤然收缩,一脸难以置信。
那是个女人,脸色病态般的苍白,整个人像是水蛇一样缠在一截树干上。
是那个玄女峰上遇见的阴鸷女!
她怎么会来到金鸾峰?
对方刚刚偷袭自己的手段,显然下了死手,欲要制自己于死地!
在玄女峰就觉得这人古怪,如今看来,她的身份就极其可疑了。
“你到底是谁?”李不才呵斥一声。
就见那女子阴惨惨一笑,面色僵硬,让人毛骨悚然,像是封冻的千年死人诈尸。
李不才只觉得一股凉意直冲霄汉。
下一刻,一团猩红的雾气从阴鸷女口中吐出,向李不才弥散而来。
还未临近,就问道一股浓浓的血腥味儿。
李不才见状飞退,避开涌来的红雾。
一个头颅在这时,突然从雾气里飞出,面色狰狞,像是死前受到过极大的痛苦。
是个女人的头。
李不才还第一次见到这种血腥的画面,惊骇之下,连退数米,提聚真元就想朝头颅挥出一记掌刀。
可意识探入丹田,他便大惊失色。
丹田中的阴阳二气一缕不剩,完全枯竭,就连真元小溪也是近乎干涸。
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在玄女峰时,就把所有元阳之气度给了玉虚,甚至连融入真元小溪里的元阳气也一并度给了她。
头颅离自己越来越近。
头颅张开嘴,像是野兽看到食物,兴奋又紧张。
李不才面色巨变。
这是他第二次面临如此真切的死亡威胁,第一次是在凌霄塔十九层,那一次还有一战之力,可如今真元涓滴不剩,让他感到彻彻底底的绝望。
电光石火间,腰间的乾坤袋轻微震颤了一下。
一尊幽黑色的小塔自行飞出,挡在李不才身前。
“咯咯哒哒……”
头颅撞在了小塔上,顿时滚落在地,嘴里发出古怪的叫声,面皮抽搐,愈发狰狞,像是在忍受巨大的痛苦。
李不才看向滚落在地的头颅,女子的妆容,似曾相识。
这人的发髻是丹峰绝大多数女弟子梳的双丫髻。
这是名丹峰弟子!
李不才顿时浑身冰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