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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太多第一次

没错,这周身涂满油、健硕如牛的时尚先生,正是楚惊鸿。刚才还调侃的徐照影,慌忙闭了嘴,就算楚惊鸿的身材出奇得好,但她也欣赏不来。

可孟天天并未觉出异常,边盯着拍摄现场边说道:“那当然,没两把刷子,怎能上我的杂志。别说,这内蒙汉子还挺风趣幽默的,刚来便跟我们这儿的小姑娘打成了一片,嘻嘻哈哈,倒是挺招女生喜欢。”

孟天天自言自语,等不到徐照影搭腔,转头一看,徐照影正玩着手机。

“你倒是说句话啊,我跟个神经病似的说了半天。”

徐照影放下手机轻咳两声,压低嗓音说道:“你看过上次皮皮的弃养声明了吗?”

“没有,宠物保护联盟的资料堆积如山,我哪能一份份地看过来。怎么了?那声明有什么问题?”

徐照影仰着下巴朝孟天天瞟着眼睛。孟天天定定地看着楚惊鸿,也瞪大了眼睛,她嘘声对徐照影一字一句地说道:“难道……他就是……那个……弃养……小狗的?!”

徐照影也不说话,只是把手中那杯茶喝了。孟天天却“啧啧”两声:“知人知面不知心,果然不能太相信男人,这也伪装得太好了。你看他满脸阳光、性格开朗,那面相就是敦厚老实的典范。真是道貌岸然!道貌岸然!我可不能让这种人上我的杂志。”

在场的工作人员没有注意到她们俩人的窃窃私语,拍摄还在进行,但孟天天的表情已经有些许不耐烦了。

孟天天问道:“这事儿程嘉友应该知道吧?”

徐照影点点头:“因为皮皮打过一两次交道,都不怎么愉快。”

孟天天不免“啧啧”两声:“要不常说男人容易成大事,程嘉友这一下午都没和我提过认识那‘坏蛋’的事,反而认真投入工作这么久了,要是我,早就和他撕破脸了。”

“你可别做得太明显,这小子和我在一个小区,我怕他报复我。”

孟天天却“噗嗤”一声笑了:“徐照影啊徐照影,你竟然也有怕的时候。”

徐照影朝孟天天翻了个白眼,没有回应。她怕什么?她不过怕楚惊鸿的胡搅蛮缠罢了。

在孟天天的敦促之下,只用了半个小时就收工了。楚惊鸿凑到程嘉友身边,咧着嘴笑着看自己的照片。孟天天走过去拍了拍程嘉友的肩膀:“快走了,快走了,饿得肚子痛。”

“哟,这不是徐院长吗?”

徐照影尽量往后躲,但还是被楚惊鸿看到了。徐照影只得尴尬地朝穿着三角裤的楚惊鸿点点头。

楚惊鸿摆了个动作,亮出了自己的肌肉,骄傲地展示给徐照影看。徐照影瞧着那油亮油亮的皮肤,却打了个哆嗦。

“孟大主编,今天我请客,吃烧烤去,‘牧民家’!”楚惊鸿收起撩人的姿势,对孟天天说道。

孟天天伸了个懒腰,答道:“好啊,既然你这么有诚意。”

楚惊鸿慌忙去换衣服了。徐照影却头大得很,她扯着孟天天的衣袖咬牙切齿地说:“说了今天我请客,怎么又和他掺和在一起了?”

孟天天朝徐照影使了个眼色,说道:“咱们因为皮皮的事,操心了多长时间,吃他十顿八顿也不过分。再说,我今天还得损损他呢。”

可徐照影只想好好吃一顿饭,不想闻满屋子的羊膻味儿。怎奈孟天天和程嘉友都没意见,她也只得随大流了。

楚惊鸿是个出色的生意人,“牧民家”从早上一直红火到晚上。看来楚惊鸿早就打过电话了,大堂经理预备了一个雅间,还是上次楚惊鸿录节目的那间。徐照影那日虽然喝多了,但她却记得自己当时的壮举,现在想起来,真是一个头两个大,但也只能硬着头皮坐进去了。

坐了不到五分钟,烧烤便一连串上了桌,速度很快。

楚惊鸿招呼着众人:“大家辛苦了,这顿好好吃。”

孟天天拿起羊肉串,说道:“楚大老板,那我可就不客气了。”

孟天天毫不客气,程嘉友也不动声色。只有徐照影像个傻子一样杵在那儿。孟天天用胳膊肘碰了碰徐照影:“快吃啊。”

“徐院长不吃羊肉,一会儿有小灶。”

还没等徐照影说话,楚惊鸿就帮着回答了。孟天天拍拍脑门,说道:“我吃得太高兴,竟然忘记了。楚大老板可以啊,挺上心的。”

说话间,徐照影的小灶就端上来了,是烤蔬菜和一小份的砂锅面片,热腾腾的砂锅里飘着色泽亮丽的番茄片,看上去便很有食欲。徐照影饿了,也不推脱,便闷着头大口大口吃了起来。

程嘉友只默默地为徐照影倒了一杯水,递到她面前。徐照影笑着说了声谢谢。程嘉友掏出手机,打开相册,给徐照影翻看着照片说道:“这是前两天我给皮皮拍的,好看吧?”

徐照影只看了两张,手机便被孟天天抢了过去。

“没想到这小东西还挺上镜的,下一次我策划一期宠物和男士的专题吧,把全市热爱动物的男士召集起来做个宣传。哎?我忽然想起来了,楚大老板,你这名字我好像在哪儿见过。”

楚惊鸿眨着眼睛,使劲儿地回想自己和孟天天的交集。

孟天天又拍了拍脑门,说道:“哦,对了,在弃养声明上看见的。”她见楚惊鸿一头雾水,便又解释道:“我是上海动物保护联盟的志愿者。你是不是……弃养过小动物?”

徐照影知道,孟天天就是个泼辣性子,看不惯的事绝不拖到第二天,这话里话外刺激着呢。

楚惊鸿略显尴尬,随即却哈哈大笑起来:“孟主编身兼数职,这么忙竟然还能记住我这种无名小辈。”

“并不是我想记住你,而是偌大的上海,签弃养声明的可没几个,这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偏偏这弃养的人我脑袋里都记下来了。”

“我这也是……迫不得已,总之,还是要感谢程经理和徐院长,如果没有程经理,我和皮皮还处在困境里。程经理,我得敬你一杯酒。”话音刚落,楚惊鸿便满了一杯递到程嘉友的面前:“我干了,你随意。”

楚惊鸿仰头干了一杯,程嘉友也不说话,只是放在唇边碰了碰便放下了:“楚老板请见谅,我今天开了车,不能喝酒。”

楚惊鸿“呵呵”地笑着,也不太计较,便招呼诸位吃饭,忙前忙后,生怕孟天天再把话题引到皮皮身上。

楚惊鸿边给孟天天满酒,边小心地问道:“孟总编,我们这一期的杂志排到几月份了?”

孟天天啃着鸡爪子,漫不经心地说道:“我这儿排到什么时候还说不准呢。别人可都是玩票性质,楚老板倒是挺在乎这码事的。”

“我不过一个生意人,能上咱们的时尚杂志,觉得脸上特有光。这不,也多一次宣传‘牧民家’的机会嘛。”

“具体的日期再说吧,楚老板,你这可有弃养小动物的前科,说到底是个不大不小的黑点。虽然平常人觉得不过是不养一个小动物罢了,但是这可是责任心的问题。你们做生意做企业的,不就在一个责任心吗?别的企业家还救助小动物呢,到你这儿直接弃养了。如果你上了杂志,这事儿又让别有用心的人捅出来,你还要不要社会影响力了?”

孟天天说得头头是道,楚惊鸿可着急了,他不由坐到了孟天天的身边:“别啊,孟主编,我虽然签了弃养声明,但没让那小家伙受一点儿苦,我只是个怕长毛动物的可怜男人。做慈善我可不比别人少,关爱老人,体贴环卫工人,社会捐助,我一点儿没落下。”

孟天天只是敷衍着,不愿给楚惊鸿准确的答复。不一会儿,孟天天、程嘉友和徐照影便凑在一起,讨论起上海动物保护联盟的事儿。几个人谈得很开心,楚惊鸿却插不进话,只得怏怏坐在一边。这顿饭吃完已经是晚上十点了。只要忽略了楚惊鸿,这霸王餐吃得还是挺尽兴的。

“照影,我先送你回家吧。”程嘉友打开了副驾驶的车门对徐照影说道。

“我自己走就行,你和孟天天顺路,还是你们先走吧。”

“这么晚了,你一个女孩子在外面我不放心,况且也不远,我送完你,再和天天一起回去。”

“程经理何必那么麻烦,我送徐院长回去就行了,我俩不仅住在一个小区,还住在一个单元,我是最合适的护花使者了。”刚才在店里告过别的楚惊鸿,又从店里奔了出来。

虽然已经是十点多,但“牧民家”还陆陆续续有进入的食客,程嘉友笑道:“你不看店了?”

“我的店多了去了,哪能都照看过来,有经理在,我不来也没事。你们快回去休息吧,我保证把徐院长安全送到家。”

说话间,徐照影已经被楚惊鸿拽着走出去好远了。

程嘉友开着车追了上来,他摇下车窗对徐照影说:“还是我送你吧。”

“你们快走吧,几步路就到了。”徐照影不愿麻烦程嘉友。

虽然程嘉友有一百二十个不放心,但既然徐照影这么说,他还是随她去了。

徐照影个子小力气小,在楚惊鸿身边就是一只拴住腿的小鸟。直到走出去很远,徐照影才走稳了,她厌恶地甩开楚惊鸿的束缚。

“你这个人真是奇怪,我跟你又不熟,你总是一副好朋友的样子,我心里怪怪的。”

“你不把我当朋友,但我楚惊鸿够哥们,一直把你当朋友。”楚惊鸿耸耸肩说道。

内蒙男人都是这样?徐照影没接触过其他的,只这一个,内蒙男人的形象便在她心里大打折扣,粗俗不够细腻,自以为是又过分骄傲,那盲目的自信和夸张的热情,让人觉得脑袋里是不是少一根筋。

徐照影深呼吸了几口,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她不知道是怎么了,其实楚惊鸿也没惹她,可她就是看楚惊鸿不顺眼,可能,就是之前积下的宿怨吧,量变引起质变,现在对楚惊鸿是无法改观了。

这大马路上人少车也少,走在马路牙子上,尽是二人的脚步声。楚惊鸿轻咳了两声,却用胳膊碰了碰徐照影的肩膀,然后凑过去有些踌躇地说道:“那个……你能在孟大主编那里帮我……美言几句吗?”

徐照影瞥了一眼楚惊鸿,说道:“美言有用的话,大家都说漂亮话就成了。”

“真的……没救了?”

徐照影看着路灯下自己的影子,喃喃说道:“大男人,心里敞敞亮亮的好,既然孟天天都说出那些话了,你自己也该心知肚明,印象分这东西其实很重要的。”

楚惊鸿只是挠挠头,重重“哎”了一声,自言自语道:“罢了,罢了。”

看上去楚惊鸿有些许遗憾,但并没有多大的懊悔。人烟稀少的马路上,空气凛冽凉人,徐照影喃喃自语道:“有些东西是你的就是你的,不是你的强求也没有用。”

“这我当然知道,只不过想着能上封面,就把杂志邮回老家给我妈看看也好,省得她一直说我浪荡没出息。”

徐照影没有搭腔,只是用余光不经意地打量着楚惊鸿,他说那话的时候,她的心头闪过一丝酸涩,这种感觉好熟悉,是她已经快要忘掉的不愿提及的感觉。

所幸路程并不是很远,他们只走了十几分钟,便到了小区门口。两人一前一后进了电梯,徐照影照例先到,可徐照影刚走出电梯,楚惊鸿便跟了出来。

徐照影警惕地问他:“还有什么事?”

楚惊鸿憨笑了一声:“倒是也没什么要紧的,就是想问问你上次送我的那罐酱是从哪儿买的?我那一瓶酱都快见底了。”

徐照影有些许吃惊地问:“这才几天啊?你当主食吃呢?”

“当然不是,我那天回家下羊肉面,顺便放了一点儿酱,没想到这两样东西配起来味道绝了!于是我就在店里的羊肉面里试着放了点儿,没想到回头客太多,可我这酱只有一瓶,每天只能限量供应五碗,你告诉我是从哪儿买的,或者你那儿还有没有,我可不可以……再买几瓶救救急。”

楚惊鸿一脸的谄笑,但徐照影只能无奈地摊手,她说:“不好意思,有是有,不过只有一罐了,我还要吃呢。你买是买不来的,因为这是我爸做的。”

徐照影说完便闪进了门里,她趴在猫眼上看了半天,看见楚惊鸿怏怏地离开,进了电梯,她才放心地洗漱上了床。

她刚躺在床上十分钟,便接到了程嘉友的电话。

“安全到家了?”

“嗯。”

听到她肯定的答复,程嘉友那边好似舒了一口气。

“那个男人五大三粗又没涵养,我生怕他欺负你,所以一直在不远的地方跟着,没敢走远。”

徐照影心里“咯噔”一下,没想到程嘉友会这么做,心里暖暖的,又觉得有些过意不去。

“没关系的,他又不会吃了我,不是让你送孟天天先回吗?”

“我让她开我的车先走了。”

徐照影心里又是“咯噔”一下,她问:“那你呢?”

“我在你家小区外刚打了车,半个小时后也就回去了。”

程嘉友并没有说假话,电话里,徐照影听到程嘉友跟司机报了目的地。

“嘉友,以后不用这样做,我这么大的人了,知道如何保护自己。而且,我这个人最怕成为别人的麻烦。”

电话里的程嘉友只是温煦地笑着说:“你在我眼里不是什么徐院长,只是个女孩子。你也不是别人的麻烦,而是我乐意帮助的对象。”

徐照影摸了摸脸颊,有些滚烫,她还是说道:“下次真的不用了。”

“我保证没有下次,下次不管你愿不愿意,我都要亲自送你回家。”

徐照影只是对着电话呵呵地傻笑,她和程嘉友自从捅破了窗户纸,好像就变得没什么可说的了,虽然程嘉友还是原来那个平易近人、好相处的男人。

“照影,我有话想问,但是又怕你不高兴。”

程嘉友可是很少这么吞吞吐吐,徐照影回道:“你直说。”

“我今天其实心里有些失落,我竟然不知道你还有忌口的东西,那个楚惊鸿都比我知道得多。”

“嘉友,我们毕竟相处有限,相互了解需要时间,这谈不上失不失落。”

程嘉友少许沉默,之后说道:“我今天忽然萌生了一个念头,那就是搬到和你一个小区住,这样能多些照料和相处的机会。”

“别!别……真不用。”

“你讨厌我?”

“呃……当然不是。”徐照影笑着说道,“是因为这个小区我住得不大舒服,所以估计很快也要搬走了,你不用这么大费周折。”

程嘉友对徐照影的关心足足有二十几分钟,与其说是关心,倒不如说是担心。他担心的是楚惊鸿,楚惊鸿就像是飞进程嘉友眼睑里的小飞虫,无法忽视。

挂了电话后,徐照影很快便进入了梦乡,很久没有男人这么关注她,忽然来了这么一个,又是自己喜欢的,但估计是自己老了的缘故,心里既欢喜又感觉有点儿累。徐照影关机之前,瞧见微信里有加好友的请求信息,名字起得很梦幻,叫“芳菲的草”。一看头像竟然是楚惊鸿,她赶忙关了机,早睡,才能早解脱。

第二天,徐照影特意起了个大早,就是想要避开楚惊鸿。但很不幸,她在路上的公交站牌旁,老远就瞧见了穿着大红棉袄的楚惊鸿。显然楚惊鸿是在等她,楚惊鸿有力地挥舞着胳膊和徐照影打招呼,脸上洋溢着喜悦。徐照影翻了个白眼,真搞不懂,他有什么好喜悦的。

“这么巧,咱们又碰上了。”

徐照影不说话。

“你说以前不认识的时候,是一面都遇不上,现在认识了,天天都能偶遇,这是不是就是俗称的‘缘分’?”

徐照影依然不说话。

“我等了你一个晚上,你都不加我微信好友。”

徐照影呆若木鸡。

“你能说句话吗?我跟个话痨儿似的,你怎么像块木头。”

徐照影这次终于有反应了,她“哼”了一声,问道:“你想让我说什么?”

楚惊鸿“嘿嘿”笑了笑,说道:“说说咱爸住哪儿,我想去看看咱爸。”

徐照影打了个哆嗦,往后退了几步,和楚惊鸿隔开几米的距离,她“啧啧”两声,随即说道:“楚老板啊楚老板,你能不能有点儿节操?哪有为了一瓶酱就随便认爹的。”

徐照影话说得不好听,但楚惊鸿并不生气,他依旧“嘿嘿”地笑着说:“你帮过我那么多次,在我眼里就是朋友,朋友的爹就是我的爹,就是这么简单,你想那么复杂干什么?搞得好像我对你图谋不轨似的。”

“你这明摆着就是要图谋不轨,为了一瓶酱图谋不轨。”

徐照影走得快,楚惊鸿小跑了几步,双手搀着徐照影的胳膊,黏黏糊糊地说道:“你看你说得多难听。”

徐照影不仅打哆嗦,还头皮发麻。楚惊鸿粗犷的声音里透出撒娇一般的语态,实在让人接受不了。

“你快放开我,这大马路上你就拉拉扯扯,难看死了。”

“那你给咱爹打个电话,我想这周日拜访拜访他老人家,老人家炸酱的手艺这么好,可不能枉费了,我跟他好好切磋切磋呢。”

楚惊鸿一直纠缠到医院门口,医院的护士门卫都看见他们的徐院长在和一个人高马大的男人拉扯来拉扯去,一时摸不着头脑。他们站在门边讨论,这到底是难缠的医闹,还是他们徐院长的狂热追求者。

站在门外的徐照影看着医院其他人的指指点点,早就气得牙根发紧。

“楚惊鸿,我告诉你,你这辈子都别想和我爸见面。”

楚惊鸿一怔,他问道:“为什么呀?”

“因为我早就和他断绝关系了。”

楚惊鸿手上一松,徐照影便从他的掌心溜走了。看着徐照影三步并作两步小跑进了医院大门,楚惊鸿才摸着自己下巴上的细碎胡茬,失魂落魄地说了一句:“不会这么惨吧……”

徐照影若不是看见程嘉友一早速递来的鲜花,今天早上的心情算是又白搭了。昨天糊弄程嘉友的话,今天徐照影竟认真考虑起来。她或许真应该搬家了,搬了家,耳根才能清静些,离这个阴魂不散的人远些,她的生活才能继续美好起来。

好在繁忙的工作充斥了她的大脑,忙碌可以让她忘记不快,就这么浑浑噩噩地过了好几天,楚惊鸿倒是也没来找她,想必她说的话太绝,楚惊鸿也不好再纠缠。

过了几天清静日子的徐照影,冷不丁在某一天的黄昏时,见到了程嘉友还有皮皮。

“程经理一向很忙的,怎么今天有空过来?”

程嘉友有些无奈:“是很忙,最近行里有开门红的任务,整天忙得脚不着地,但皮皮好像生病了,我观察了几天,发现并没有好转,趁着今天不用加班,赶忙带过来给你看看。”

程嘉友一进门,徐照影便发现皮皮有些蔫儿。她赶忙做了下检查,发现皮皮并没有什么毛病。

“它平时在家也这样?”

程嘉友面露愧色地说:“其实这都怪我没时间陪皮皮,忙的时候中午也回不了家,下班回来急匆匆带它下楼大小便,也就玩个十几分钟就又上楼了,晚上我还要填写报表。等我忙完,皮皮已经睡着了。”

听程嘉友说完,徐照影也了解了个大概,恐怕皮皮是在家憋的,狗天性活泼,像六七岁的孩子。一直拴在家里,论谁都会忧郁的。

“先把皮皮放到我家几天吧,等你忙完了,有空陪它了再接回去。我时间弹性大,照顾它也方便些。”

程嘉友抿着唇,窘迫地笑了笑说道:“皮皮这样到处辗转,心里一定很难过吧?”

“被遗弃的动物,内心是有创伤的,它们有情感,不是没心没肺的傻瓜,待它和你之间建立了信任,承认你是它的家人之后,很快就会好起来。”

徐照影方才说完,门卫大哥便一溜小跑着来到她跟前,面色有些紧张汇报道:“院长,那个家伙又来了!”

见门卫这等表情,徐照影有些摸不着头脑,她朝门口望去,果然,来了个她不愿看见的人。

楚惊鸿捧着一大束百合花招摇地闯进门来,他一眼就瞧见了徐照影,于是大步流星而又旁若无人地朝她走去。

“徐院长,这是送你的。”

楚惊鸿嗓音洪亮,那束鲜花太扎眼,被楚惊鸿直直地递到徐照影面前。

“红彤彤的玫瑰代表了我热辣辣的心,香水百合象征着徐院长的高贵……”

徐照影打断了楚惊鸿,她问道:“你到底想要表达什么?”

楚惊鸿贱兮兮地朝徐照影眨了眨眼睛回道:“你懂的,还用我说吗?”

徐照影耸了两下肩,才把一身的鸡皮疙瘩收下去。这花是楚惊鸿塞到她怀里去的。花香四溢,徐照影皱着眉头把花放到了前台,一言不发。

虽然在下属的眼里,徐照影是个精明能干而又富有魅力的女人,但这么热情奔放的追求者上门,依然让下属们瞠目结舌,毕竟,千年的铁树要开花了,一开还是好几朵。此时医院里没有要接待的客户,时间凝结住,大家的目光都聚在他们二人身上。

尴尬的氛围中,是几声“哼哼唧唧”的狗叫声救了场。这沉默被打破,伴随着楚惊鸿的失魂落魄。

“救命!”

话音未落,楚惊鸿就闪电般地躲在了徐照影的身后。皮皮早就从诊疗室里冲了出来,三步一蹦两步一颠儿地来到了楚惊鸿的脚下。于是你追我逃的戏码又开始了。

徐照影揉揉酸痛的太阳穴,语气凌厉道:“别踩我新买的沙发,好几万呢!”

“可是我怕。”

楚惊鸿的声音里满是颤抖,但皮皮依然摇着尾巴求抱抱,满眼放着光芒与欢喜,等待着楚惊鸿从沙发上下来,和它一起玩。

“楚先生,冒昧地问您一句,您来这儿到底是干什么的?难不成是上门找刺激?”程嘉友看不下去了,开口问道。

听程嘉友这么一说,楚惊鸿有些面上挂不住。他鼓足勇气,深吸两口气,在心中念了三遍“阿弥陀佛”,踮着脚尖从沙发上站起,皮皮越发兴奋了,不住挠着楚惊鸿的裤脚。

“有些话说出来就没有美感和意境了,鲜花赠美人,是人都能看出来我什么意思。”

程嘉友倒是平静,他说:“楚老板好大喜功,就算是送个花也要弄得人尽皆知,鸡飞狗跳。”

楚惊鸿听出不少的敌意,倒也不恼,他回道:“我做事一向光明磊落,所以做什么都能放在太阳下面晒一晒。”

程嘉友和楚惊鸿一交手,便知对方并不是什么善茬,也无心和他争个高低。虽然还有几句话憋在肚子里,但公司来了电话,扰乱了他的思绪。

“照影,我得先走了,去行里开检视会,那皮皮……”

“你放心去吧,我和皮皮玩两天。”

直到程嘉友出了门,楚惊鸿才面露怯色地说:“徐院长,咱们能把小狗栓起来一会儿吗?我这身上又开始痒痒了,不信你瞧,都起疹子了。”

说话间,那粗壮的胳膊便支到了徐照影的面前,力证自己没有说谎。

徐照影一眼都不想多看,起不起疹子跟她没多大关系,她打落了楚惊鸿的手,毫不客气地说道:“嘉友说得对,你就是来这儿找刺激的。我这个地方都是以小动物为主,人的需求要往后靠。你受不了就不要一个劲儿地往这儿跑。”

“这样才能显示出我的一片赤诚啊。”

楚惊鸿是个没正形的人,徐照影没法子,她说道:“你什么心思我都明白,可话我已经说清楚了,想要配方没可能,这事我搞不定的,就算我能搞定,也没理由帮你。我还有三台手术要做,您请便吧。”

徐照影就这样消失在处置室的门后。楚惊鸿托着腮站在前台,盯着那扇门看了许久,喃喃地问着前台小护士:“你们院长真是冷酷无情。有没有什么方法可以让她这座冰山融化?”

楚惊鸿问得认真,可是小护士却躲得远远的不想回答,对于在他们医院已经挂上名儿的人来说,还是少接触为妙。

徐照影做完手术,外面天色已晚。因为临近年关,她早早给一些远路的同事放了假。如今人手不够,有些手术还得她亲自上阵了。虽然都是小手术,但徐照影连轴做了几台,此刻已有些体力不支。

徐照影牵着皮皮走出了医院,快要立春了,天气已转暖,虽然依旧风声瑟瑟,但已不似先前那般刺骨。皮皮哼哼唧唧,一副精神萎靡的样子。徐照影叹了一口气,把它抱了起来。皮皮一头扎进她的胳肢窝里,有些委屈,有些低落。

上海虽好,却时常透着凉意,徐照影想,这凉意大概还是从心底而来吧。说到底,徐照影是个寂寞的人,她不太喜欢社交活动,常常一个人在家里待一天,睡觉、看书,沉浸在自己的世界,时间久了,就算在最亲近的孟天天面前,也会有一丝丝的疏离感。

走了十几分钟后,原本安静的皮皮猛地抬起了头。它“哼唧”了一声,四肢不断地扑腾着。徐照影没有心理准备,皮皮从她怀里挣脱摔到了地上。踉跄地从地上爬起便向公交车站冲去。

徐照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得叹了口气紧紧地跟过去。在距离车站五米远的地方,徐照影放慢了脚步。的确,皮皮也只有见到他才有这种反应。一如既往的滑稽。皮皮前脚搭在楚惊鸿的鞋面上,吐着舌头摇着尾巴,而楚惊鸿踮着脚尖,抱着站牌,憋得满脸通红。

“这次没喊救命,有进步。”徐照影饶有兴致地看着,却不搭以援手。

“为了取悦你,我不仅需要勇气,还需要代价。”楚惊鸿尽量不去看皮皮,想要给徐照影一个轻松诙谐的笑容,但勉力一笑,发现有些难。

徐照影重新把皮皮抱在怀里,她边弹着皮皮的脑门边说道:“你说你是不是脑子坏了?谁不待见你,谁喜欢你都分不清,狗生短暂,且活且珍惜啊。”

楚惊鸿也不说话,只是跟在徐照影身后,隔着两三米的距离。

“你小时候一定是个心想事成的孩子。”

冷冷的空气里,徐照影的话轻飘飘地进了楚惊鸿的耳朵里。楚惊鸿快走两步迎头赶上,他问道:“这话怎么讲?”

“你最擅长的就是磨人,想要得到什么就死缠烂打,最后把人的意志都磨光了,就得到你想要的了。”

楚惊鸿竟有些害臊,却只得呵呵一笑:“你就直说我不要脸呗。”

“我倒是想说啊,可你人高马壮的,万一生气了打我一拳,我岂不是自讨苦吃。”

“怎么会呢?我想讨好你都来不及。”

在徐照影怀里的皮皮依然不够老实,探着头给楚惊鸿献殷勤,眼睛里都大闪光芒。

“你说你到底是图什么?一罐酱而已,何必让自己每天难堪。”

见徐照影搭了腔,楚惊鸿又打开了话匣子:“那不是一罐酱,那是白花花的银子票子啊。这两天一直有回头客想要吃羊肉面,为了保证前后口感统一,我没法子只得把羊肉面下架了。”

“真是见钱眼开。”

“挣钱是有快感的,徐院长也是生意人,这种感觉,你明白的。”

楚惊鸿说得意味深长。徐照影可不大爱听,她说:“我没有你那么强的挣钱欲望。”

“徐院长,您考虑考虑,就是一罐酱而已,独乐不如众乐,我会支付费用的。”

徐照影哼笑了一声:“你赚钱很容易的,所以这看不出你任何的诚意。”

“那您说想要什么?拼了老命我也要办到。”

“收养皮皮,你能做到?”

面对徐照影挑衅的目光,楚惊鸿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能说什么呀?这就是他楚惊鸿的软肋。

徐照影率先进了小区大门,楚惊鸿没有跟过来。

这年味是越来越浓了,小区里安放了很多不同造型的彩灯,物业还在加班加点装扮小区,离除夕也就是不到两个礼拜的时间。自徐照影大学出国之后,就没怎么过春节了,今年依然如此。

皮皮爱玩滑梯,在医院里憋了整整一天,现在上蹿下跳好不快活。还好皮皮是小狗,活动量也小,没一会儿就玩累了。

徐照影牵着玩累的皮皮进了单元门,才瞧见楚惊鸿跟了过来。

“徐院长,我经过深思熟虑,决定再和小狗相处试试。”

楚惊鸿的眼神坚定,见徐照影这般不信任,他不由重重点了点头,好似是给自己鼓劲儿,又好似是让徐照影相信他。

徐照影轻蔑地笑了笑,她说:“你的深思熟虑,在我看来还是过于草率。就算你愿意,我也不敢,这鲜活的生命万一陨落在你的手上,可如何是好?”她打落楚惊鸿卡在电梯门上的手,在电梯关阖之际,给了楚惊鸿一个白眼。

就算是成功的商人又能怎样呢?不过是个唯利是图,没有原则,胡乱来的人罢了。如果楚惊鸿坚定地拒绝收养皮皮,说不定徐照影还能多高看他几眼,事实证明,这样的高看对于楚惊鸿来说是不合适的。

徐照影洗过澡便上床睡觉了,皮皮在床边的脚垫上打着呼噜。她能感觉到楚惊鸿离开皮皮视线之后,皮皮的落寞与难过。可这又能怎样呢?徐照影给皮皮的肚子上盖了一块枕巾,现在的皮皮好似一个小姑娘,喜欢上一个不喜欢自己的人,伤心失落都是其次的东西了。

徐照影早上一睁眼,便瞧见了程嘉友发来的微信:一起晨练。她看了看微信发送的时间,是五点半。现在是六点了,看来程嘉友又等了她至少半个小时。

徐照影所在的小区附近,有一处全市最大的开放式公园,公园里专门设置了跑道,很多附近的居民都有来这儿晨练的习惯。

徐照影左手拉着皮皮,右手牵着程嘉友,这个晨练有点儿累。

“原来完美的程经理也有弱点,竟然运动神经不协调。”

程嘉友弯着腰喘着粗气,他上气不接下气地说:“你想不到的,我高中的时候还是校长跑队队员,工作这么多年,身材不紧致了,线条早就没了,如今只热个身便气喘吁吁。”

徐照影是知道的,最近的程嘉友被业绩压得喘不过气来,今天不过起得早一些,来和她见见面罢了。

最终晨练变成了散步,晨光洒在肩头,倒是很惬意。

“最近真是很抱歉,只能抽出这么一点时间来看你和皮皮。”

“这有什么抱不抱歉的,你想得太多了。”

程嘉友摇摇头笑着回答道:“就算是最一般的朋友,感情也是需要维系的,何况对我来说,你又不是一般的朋友。”

徐照影脸颊通红,慌忙把头撇了过去,自己早就不是小姑娘了。听到一两句特别的话就脸红脖子粗,想想自己的样子挺丢人的。

走神的徐照影没注意皮皮已经奔了出去,突如其来的冲力让她一个踉跄险些栽倒。若不是有牵引绳,皮皮估计此刻又扑到楚惊鸿的脚下了,以至于此刻楚惊鸿还能表现得洒脱自如。

“呦,真是好巧,碰上了。”

是不是恰巧碰上,楚惊鸿心里清楚得很。虽然是冬天,但楚惊鸿穿着短袖,锻炼了一早上,早就大汗淋漓了。他用手扇着风,有意无意展示着自己充满肌肉的臂膀。在他面前,程嘉友太没身材了,瘦了吧唧,惨白到没有一点儿健康色。

“你不去健身房,跑这儿干吗?”徐照影有点儿嫌弃。

“我买这个小区的房子,有一半是为了这个大广场,前两天雾霾我才去健身房的。徐院长,下次跑步叫上我,你看你把程经理都累成什么样了,人家今天还怎么工作?”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程嘉友不悦地说道:“累倒是不至于,只是许久没活动筋骨了,改天我和楚老板好好比试比试,毕竟年轻的时候也是拿过第一第二的。”

楚惊鸿“噗嗤”一声笑了,他说:“年轻的时候?有多年轻,小学还是幼儿园?”话罢,他却拍了拍程嘉友的肩膀继续说道:“我就是这么没正形,开个玩笑,程经理别生气。”

程嘉友善言但不喜欢争辩,即便这话听得不够舒服,但他也是无奈地耸耸肩而已。可楚惊鸿是个没有眼力见的,依然自顾自地说着:“咱们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比试比试呗,上次上海半马,我名次很靠前的。”他看了看四周:“就从这儿开始,绕着这个湖跑两圈,看看谁快。”

“行了,楚老板,你以为谁都像你这么闲?程经理还要赶回银行开晨会呢。”徐照影少不了多瞪了楚惊鸿几眼。有时候瞧不上一个人,就连他说话的样子都嫌弃。

楚惊鸿有点儿轴,他看了看手表说:“这才六点半,绕湖跑两圈,也就八百米,我最多两分钟。”

徐照影皱着眉头对程嘉友说:“你快走吧,别跟他鬼扯了。”

可程嘉友却脱掉了外套,嘴角动了动,不屑地笑道:“楚老板都这么说了,我再走会叫人看不上的。”

两个半大不小的男人撅着屁股做好了起跑姿势,皮皮脱掉了牵引绳,兴奋地在起点左跳右蹦。

徐照影觉得好幼稚,但无奈那两个人都认真起来,她除了配合,别无他法。她无奈地说了一句“开始”。楚惊鸿和程嘉友便奔了出去,后面还跟着奋力追赶的皮皮。

徐照影瞧着他们渐渐远去的身影,却禁不住摇摇头,到底不如十七八岁的少年了,就算是常年注重锻炼的楚惊鸿,跑步的样子看上去也没什么活力,更别提程嘉友了。十七八岁的少年,就算是跑得慢,也由里而外散着挥不去的朝气,朝气这东西,一到社会,很快就没有了,是个奢侈品。

在徐照影看来没有活力而又幼稚的比赛,对于参与的二人来说,却都较真起来。此刻的两个人,齐头并进,血脉喷张,大喘粗气。

“程经理,您最好悠着点儿,别把老命都搭上了。”楚惊鸿的嘴一刻都不得闲。

程嘉友看着表:“现在已经两分钟了,楚老板方才在吹牛吧。”

“我不这么说,你能上钩吗?”

又是一阵沉默,然后是加速,追赶。男人之间的较量是无时无刻的,这一刻丢了范儿,还不知什么时候能捡回来。

因为胜负未定,两圈跑完了两人还没有停下的意思。皮皮跑了半圈就累倒在徐照影的脚下,仰着肚皮吐着舌头。徐照影则坐在休闲椅上放空自己,只觉得那两个人无趣。

“我在追求……徐照影。”

楚惊鸿瞥了瞥和他说话的程嘉友:“干吗……告诉我。”

两个人跑得气喘吁吁,说话成了最费力气的事。

“我想……知道,你是不是对手。”

回眸中,四目相对,随即两双眼睛又目视着前方,他们不约而同地停下了脚步,汗水流淌在脸上,打湿了衣衫。沉默几分钟后,楚惊鸿却“哈哈”笑了几声:“你这么不自信?”

“倒也不是,你是我们行的大客户,我不想因为这件事和你闹得不愉快。”

楚惊鸿擦了擦额上的汗,笑着说:“那咱们今天打个赌吧,再来个八百米,谁输了谁退出。”

程嘉友诧异地说:“这种玩笑开得没有意思。”

楚惊鸿瞟了一眼远处的徐照影,回道:“程经理,咱们之间的这种对话也挺没意思,咱俩是不是对手没有任何意义,她喜欢谁,谁就赢了。没有道理,不需要竞争,毫无公平。”

程嘉友凝视了楚惊鸿几秒,开口说道:“那我知道了,对不起,我错怪你了。你不是徐照影喜欢的类型。”

楚惊鸿也怔了几秒,说道:“那可说不准,女人最善变了。”

楚惊鸿又狂奔起来,程嘉友“哼”了一声,也追了出去。直到两人跑到徐照影身边,已经累得说不出话了。

“你们刚才聊什么呢?”徐照影牵好皮皮,随口问道。

“没聊什么,只是感谢程经理上次给我拍的硬照。”

徐照影看了一眼程嘉友,程嘉友只是点着头附和:“对,就这些。”

晨练终于结束了,程嘉友原本要和徐照影吃个早餐再送她去上班,可因为和楚惊鸿突如其来的较量,时间都搭进去了。虽然有十二分的不乐意,但程嘉友只能离去。

“徐院长,咱吃早点去?”歇息了一会儿的楚惊鸿,此刻精神大好。

“你吃你的,我吃我的,别往一起凑。”

楚惊鸿说道:“您今天心情不好,我先走了,晚点儿再见。”

招人烦的楚惊鸿终于走了,还好他今天没有提酱的事,否则徐照影又该头疼了。徐照影回去洗了个澡,随便吃了点儿面包,给皮皮喂了些牛奶。

临近年关,医院里最近也冷清了不少。同事们都分批回家了,除了一两个本地值班的人,也就剩下徐照影坚守了。最近患病的小动物并不多,她也不是很累。上班的时候也多是看书做研究。偶尔还能早一会儿下班。或许加班成了一种习惯,即使可以早早结束,她也要再多干个一两个小时再走。今天准备下班的时候,外面的天色又已经晚了。

徐照影照常去寄养区找皮皮,却瞧见趴在一旁的楚惊鸿。大厅里只有保安一人。

“他什么时候来的?”

“也就是半个小时。”

“一来了就在那儿了?”

“是的。”

徐照影又返回了寄养区,她并没有进去,站在玻璃门外,瞧着里面的楚惊鸿。楚惊鸿手里拿着一块手绢,他扯着一端,皮皮在笼子里扯着另一端。皮皮异常兴奋,尾巴像条小皮鞭不停地甩来甩去。这样的撕咬游戏是狗狗最爱的。楚惊鸿有些小心翼翼,嘴角时不时浮上一丝笑容。

徐照影推开门,轻咳了一声,楚惊鸿从地上站起来。

“你怎么又来了?”

“给你带点儿夜宵,本来想送完吃的就走,没想到和它玩了一会儿就忘记了时间,我这就走。”识趣的楚惊鸿披上外套便出了门。

徐照影见楚惊鸿走远了,才拿起他送的吃的。都是肉,满满当当的一餐盒。徐照影不爱吃肉,尤其是晚上,所以临走前,她把夜宵给了下半夜值班的保安。

“徐院长,这里面还有一封信。”

保安追出来,递给徐照影一个东西。确实是信件,信封上面还有楚惊鸿亲笔写的:徐院长亲启。

徐照影把信封随便揣进外衣口袋里,也不知道他在搞什么幺蛾子。她的手机在包里震动着,是程嘉友打来的。

“回家了没有?”

“正在回去的路上。”

“照影,我原本打算下个星期把皮皮接回家,但现在看来有些难度,单位临时安排出差。”

徐照影看了看跟随在脚边的皮皮,说道:“那你去吧。”

“我还要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上次你买的‘资金托管计划1号’,涨幅在年化收益百分之十,等我回来,你一定要谢谢我。”

徐照影脑袋里飞速地算了算,这份理财年前就要到期了,收益大概好几万。不过投了几个月的时间,竟能有这样的收益,她以前可从来没有想过。

“等拿到钱,程经理想要什么奖赏,只要我能办到,都可以提。”

挂了电话,徐照影的心情不由地好了起来。钱这个东西,真是奇怪,她不喜欢不看重,却能让她心情好起来。所以,当找不到人生目标的时候,赚钱是个不错的选择。

徐照影回了家,吃了酱拌面糊口,皮皮睡在脚下,她上床了才想起那个信封。徐照影从口袋里拿出信封拆开,竟然是一封保证书。

楚惊鸿字迹工整,这封保证书没有一个错别字,看来是誊抄过的。有理有据,要点清晰。归结起来,就是希望徐照影给他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希望重新和皮皮相处试试。保证书写得很诚恳,但徐照影还是揉了揉扔进了废纸篓里。

为什么要给他机会呢?还是不要给自己找麻烦了。

徐照影打开手机翻看朋友圈,很多朋友已经开启了返乡游玩模式,朋友圈里满是祖国大好河山的照片,或者是愉悦欢乐的小视频。大家包围在过年的氛围中,倒让徐照影有了一丝孤独感。

微信的提示音响了两声,是“芳菲的草”发来的。徐照影点开看,竟然是两个账号。还没等徐照影看明白,楚惊鸿的电话便打来了。

“徐院长,您看到我发的消息了吗?”楚惊鸿笑嘻嘻而又小心翼翼地问。

“你发的那是什么鬼东西,我看不懂。”

“我在家里装了摄像头,您点一下那个链接就能下载一个软件,第一个账号是登陆软件的账号,密码是八个‘8’。第二个是我在直播网站上的账号,您可以关注一下。”

徐照影揉了揉太阳穴,说道:“你搞这么多复杂的东西干什么?”

“让您时刻监督我,您不是不放心我和皮皮在一起吗?休息时间登陆监控软件,白天上我的直播号,全方位随时随地恭候您的检阅。想什么时候看什么时候看,当作休闲娱乐看也未尝不可。”

“你真是闲得无聊,不要再骚扰我了,再这么胡搅蛮缠,信不信我报警?”

电话那端火速的挂断,徐照影耳边立刻清静了。楚惊鸿看来是真闲,哪儿来那么多的想法和主意。

徐照影临睡前做的最后一件事便是查看邮件,这一看不要紧,她的心脏差点儿漏了半拍。

是师范大学的郑教授给她的讯息:亲爱的影,前些时日下乡调研,收集了一些新的样本。如果有空,希望你能来参与实验,或许能找到你想要的东西。

天呐,这个古板的郑教授,这么重要的事还只刻板地发邮件通知,差点儿就错过了。徐照影一直在从事动物传染病学方面的研究,而郑教授是国内这方面的翘楚。徐照影看了看邮件的时间,竟然过去了三天,截止日期在明日。徐照影迅速地回复了邮件,之后便安排工作,待一切安排妥当,已经是夜里三点了。徐照影现在只有一件事放心不下,那就是皮皮。皮皮当然可以去宠物医院,但是那样的话,皮皮会一直关在寄养区,程嘉友去了外地,孟天天是个比她都要忙的人。

徐照影做了一番思想斗争,又思前想后做了权衡,迫不得已只能用下下策了。这个人再三做了保证,这阵子接触下来,他看上去不是那么坏。既然楚惊鸿这么有诚意,那就给他一个机会试试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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