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在回来的列车上,还有一个人陪我。我们两个人牵着手,相视而笑,就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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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晨,我已经醒了。
清楚的意识到即使往事在我心中无法释怀,却已随风而逝。奶奶和煜爷的离开除了带给我悲伤之外,还给我带来了坚强。我会一直爱他们,也会一直把软弱内疚藏在心里,我相信总有一天,它会在心里开花,开出那朵茉莉花。虽然没有煜爷送给奶奶的那朵香,但是我觉得那也是他们想要看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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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发烧了。”
我摸着额头,从床上爬起来,语气有些飘忽不定:“怎么回事?”
“前天陪你看星星,结果你靠在床边睡着了,你妈早上没起来,你就一直这样睡着,你妈起来之后察觉不对劲,才发现你没去学校。”
我发出细小的嘶嘶声,仔细回想,好像那天晚上真的睡着了,到现在我都体会得到地板冰凉的奄奄气息。然后听到一些走动的声音,途中好像醒来了一次,但是脑袋刺痛,又闭眼睡过去了——原来,那晚过去的一天不是今天,成了昨天啊。
“你……”那个人想说些什么,我却开口说道:“请了假没?”
“嗯。”他回答。我伸了个懒腰,心里的某处正在隐隐作痛,但装着若无其事的样子从床上下来,那人阻止我道:“烧还没退,别逞强。”
我确实觉得全身无力,听他这么一说,整个人就软瘫在床上,柔软的被子还残留着阳光的味道,我蹭着,依赖着,一瞬间就想这么一直睡过去,想从前一样贪婪不计后果,不过念头被我很快打消了:“对了,你刚才要跟我说什么?”
那人抿了抿嘴,刚要开口,母亲却在这时推开门,我立刻转了个身,把自己裹进被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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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其实挺讨厌打断我说话的人,因为我也这样喜欢打断别人说话。不过,那是很久以前的事,现在的不参与热闹,哪来的话题打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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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樱,你醒了,怎么回事?”母亲皱起她的眉头,将手中的水杯和药放在桌子上,坐在床榻边然后用手摸我的额头,看她的表情渐渐轻松,我知道我差不多好了:“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睡着了。”以前被旁边这人带的,演技可以说是说来就来,跟真的没什么区别。
“想不起来?”母亲关切的问道,她想要摸我的脸,我条件性的避开了。我还是不能适应别人触碰我,即便是这么“亲近”的人。
“嗯,我只记得做了一会儿的梦,其他的什么都不记得了。”我摇摇头,让母亲尽量看出我脸上痛苦的表情。
母亲蹙眉长叹,也不好说什么:“想不起来就算了吧。”
“嗯。”我起来拿起水杯,把药吃了。她在旁边自言自语着:“吓死我了,幸好只是发烧,我还以为……哎,还是我不好,没照顾好你。”她停顿了一下,又接着说了些自责的话。
我怕她一个人尴尬,接下她的话:“没关系的,你不用自责,也许就是最近几天我不太适应吧。”然后回了她一个微笑。她觉得冷寒,看她沉默不语,我躺下装作想休息的样子,弱生生的对她说:“我要休息,下午就去学校,这事没商量,你出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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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下冷淡,一下卖乖。母亲其实对待这样的我来说,束手无策,想说又不能说,她没资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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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这么久了,我装了这么久,表现得不热情,却让人亲近。想放声大哭,倾诉对象却让我闭嘴,我完完全全的变了吧?我都分不清哪个是真实的我了,现在也好迷糊。雨告诉我,再过几年,我就能重拾自我,我还要等下去,继续装傻充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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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是没再说什么了,只是默默地带走杯子,起身悄悄关上门,之后,我没有再听到什么很大的声音了。
“你这戏演的,真的可以拿影后了。”那人坐在我旁边,调侃着我。
他夸我的话从来不会带感情语气,也很少说。我最近不止一次觉得奇怪。
“别转移话题。”
“不想说了。”
“说。”好像我逼他了。
他说了,是我怎么也想不到的:“我觉得我好没用,眼睁睁看着你发烧生病。”
不对!
怎么回事?
他以前从来不这样的!他冷漠!心狠!凉薄!排斥他人!视一切微不足惜,不依赖,拒绝安慰别人,总能以最快的速度解决一件事,即使不是最好的方式。他近乎完美,又让人害怕到不敢接近。而这句话,戳在我身体里的某一处,竟让我一时间答不上来,无言以对难道就是这样的感觉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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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开始担心,我发现的预言:
若你是以胆怯者的身份朝着阳光,那会被认为是示弱。则你的影子是强势的。
若你是以强势者的身份照着阳光,那会被认为是坚韧。则你的影子是胆怯的。
因为所有的影子,都是吞噬阴暗的。就像是胆怯者不断磨炼,成为强势;强势者不断伪装,内心的胆怯不断滋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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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希望这样,但预言出来的终将事与愿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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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笨蛋,”我笑着,牵着他比我大好多却没有温度的细手,“哪有嫌弃你啊,对于我来说只是一个小‘历练’而已。”
他好久没笑了,又开始揣测我的思想:“切,你妈刚才是想说怕你自杀,你猜得到。你敢死吗?切。”他的语气终于没有之前的温和,而是变得尖锐,目空一切的感觉。
我笑着,但是心里却留了担心的念头:“这才是我认识的耀星雨。嘁,这问题我不会说第二遍。”我轻轻的下了床,踩在冰凉的地板上,我不吱声,觉得好凉——母亲太敏感,我做什么事都要小心翼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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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开窗帘,也许是待在暗暗的房间太久了,回忆太久了。那投进来的光,好像并不刺眼,像在医院消散的光一样,点点温柔。这让我感觉到从未有过的轻松,没有压抑,那人消失在光里,我身后悄悄出现一道影子。我又开始担心了。我脸上的笑意凝固了,和准备盛开花儿的花苞一下子却萎缩了般,僵硬无比。
他说的那个问题,我没有再去回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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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年,我给雨的答案。如今,恐怕早就今时不同往日了吧?可是那个时候,我偏偏就是这样想的,我怕死,却想死。我知道这种想法不对,不过只是想而已,谁有真正做到了呢?换个角度说,谁给你灌心灵鸡汤让你把这个想法打掉呢?没有人,因此只能掩盖,不表露于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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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成熟了,太成熟了吧?”
“快把面具带上,不然……别人就看到你哭了。”
我轻笑着,装作愚蠢,被单纯示好着。
有时候,越是聪明的人,越容易被人虎视眈眈,而越是愚蠢的人,只有别人在走投无路的时候才会使用一点小手段来坑你。我呢,做这个愚蠢人的原因,只不过是为了“star”的进一步侵略意识,我需要知道对于愚者来说,如何对待。他们,装傻买傻到底是为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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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准时去上课,就几个爱八卦的人凑过来。梧只是往我这边瞅了几眼,没说什么。晚上上完自习课就走路回去了,母亲第一次坐在沙发上等我,我有些不太习惯,让她早点睡。她偏要给我煮粥吃,也不要拒绝,本来就不饿,我吞完一碗粥,就撑的不行。睡觉也睡不好,在床上乱捣鼓,硬拉着那个人和我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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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明天请假吧。”他说。
“为什么?”我双手撑着后脑勺,问。
他坐在我床边,对着从窗户外射进来的月光,我看的感觉心情舒畅,他的声音很好听,也很熟悉:“我想让你陪陪我,因为……嗯,好吗?”
我点点头:“好,听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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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谁都知道,月亮的光是太阳的。不知道的,没问,没查,没听别人说。知道的人和不知道的人唯一的区别就是知道的人会说:“你傻啊,这都不知道。”而不知道的人只能说:“啊?我不知道诶。”
谁愿意一开始就想当个傻子呢?总该有个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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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我没睡着,一直在想事情,失眠总是会在夜晚悄悄来拜访我。从!期中结束后,不知道为什么,这半个学期如此安逸,除了搬家的时候帮了他一把,就没有父亲发给我的消息,也没有“贼人”的“足迹”,就连那只“小狐狸”也很安定,自从一些事情发生之后,再没有令我烧脑的事了。是因为长大了?想法不会像以前那样死缠烂打?还是因为吃苦多了?不敢再虚张声势了?
我倒不是很在意,只在背地暗自调查一些和我有关的事。微博没再碰,这几天请假可以顺便回想之前与那人发生的事,看看有什么收获。
我不能再逃避下去了,我要学会去面对,就当这是一场放下心结的旅行吧。只有我一个人,我不会再把雨拉进来,我希望他好好的。就这样出发吧,撒谎和母亲说跟同学聚会,待在咖啡馆一天,再去做一趟末班车,听《不欢而散》的音乐。体验一次属于自己的一段时间旅行,那样也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