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小北揉着脑门,看着堆在桌上的一堆合同正犯着愁,卢雨丞端了一杯茶走了过来。
“晚上有一个演出彩排活动,有空一起去?”卢雨丞拍拍任小北的肩膀说道。“真的走不开,一大堆事压在手头,晚上想加个班处理。”任小北抱歉的看看卢雨丞,指着办公桌上的一大堆材料说。“这些合同不着急吧”,卢雨丞拖过一张椅子在小北边上坐了下来,放下茶杯,翻了翻堆在桌上的一叠合同,又说:“这些事早一天晚一天也影响不了什么,再说还不都是你说了算?今天晚上这个彩排跟咱俩还有关系呢!”
“跟你和我有关系?有什么关系?”小北觉得很诧异。“这次彩排是新入职的大学生筹备的,你不是还没有女朋友嘛……”卢雨丞凑到小北耳边小声说道。“你再说一遍,我没听清。”“我们……我们这不都还没女朋友嘛!行了吧!看你这人,真是死要面子。”“嘿!你还真能扯啊。”小北被卢雨丞逗乐了。“那就说定了,不改了啊!”卢雨丞端起茶杯,起身离开了。
桌上那台黑色的电话机急促的响了好一会,小北才拿起电话,卢雨丞说他已经在楼下等他了。看看桌上还没处理完的合同,小北抬手看看手表,才5点不到,他叹了口气,还是快点下楼吧,晚了的话卢雨丞准会上来把他拽下去。部门负责人刘浩去杭州学习三个月,走之前开了个会做了一些工作安排,有些重要工作论资排辈是要交给卢雨丞的,,好在卢雨丞也不在意,两人关系并没有因此而受到影响,所以,卢雨丞叫小北去看彩排,他再忙也必须去。
卢雨丞一米八的左右,偏胖。圆脸中分发型,话不多,声音比较和缓。着装讲究喜欢研究风水,部门业务压力还是比较大的,看个好日子,求个心安理得的人大有人在,来咨询卢雨丞的人还真不少,卢雨丞来者不拒,常常讲得滔滔不绝,手舞足蹈。这时候,办公室里的老陈就就给他泼冷水,这个标准的无神论者,每次会咳几声后走过来说:“都是些封建迷信,有真本事帮我看看啥时彩票中奖……”然后大家就笑着一哄而散,各忙各的去了。一般这个时候卢雨丞会说:“老陈,你不用算,你是左青龙右白虎,老牛在腰间,龙头在胸口,稳稳当当的。”当然,两人抬抬扛闹闹玩好两年了,一到酒桌上马上会变成亲兄弟好哥们。
卢雨丞出了名的烟瘾大,抽烟是他最大的乐趣之一。他做业务很有一套,部门里的大项目基本都在卢雨丞手里,他耐心好,又会为人处世,看上的项目大部分都能被他搞成,即便有些项目没能做成,但是一来二去也交了朋友。他手上的项目数量并不多,但是业务量差不多占到部门的一半。部门总经理刘浩器重他,也忌惮着他,单位里不少人则眼红他。
西下的阳光透过幕墙玻璃照进办公室,一缕阳光恰好落在小北斜对面办公桌上的一只白色骨瓷杯子上,暖黄的阳光让杯子上印着的一行红字格外清晰可见:”当女人说不时,往往就是一种默认。“因为有这句话,办公室里的同事们常常拿杯子的女主人开玩笑,比如碰上单位里要加班这种事,就会第一个问她,只要她回答不,那这个班就非她莫属了。杯子的主人叫夏晓苒,是部门里公认的美女,身材很好,气质颇佳。现在,小北看她正自顾着在她的波浪发尾寻找开叉的头发,耐着心一根一根的剪掉。夏晓苒很瘦,她今天穿了一件粉呢大衣外套,里面是一件高领的米色手织羊毛衫,头发染成了淡棕色,从中段开始被烫成大卷波浪,一双大而水汪汪的眼睛,挺直但略显单薄的鼻粱,嘴唇虽然用了唇彩,但小北还是觉得太单薄。在部门里夏晓苒是比较闲的一个人,长期把持着部门后补人员的身份。卢雨丞有些业务会交给她,两人同一批入职,关系一直不错。
经过夏晓苒身边时,任小北和她打了声招呼,她“嗯”了一声头也没抬,估计卢雨丞没和她说看演出的事。
尼桑就停在门口,排气管突突的冒着泛蓝的烟。卢雨丞叼着一支烟,两眼微眯,烟从他的嘴角散开,除了弹烟灰的时候,大部分时候烟都叼在嘴里,要是兴致好,他能用叼在嘴上的烟屁股玩点小把戏。今天他戴了一副黑框眼镜,一件阿玛尼的黑灰色短呢风衣外套。小北猜的没错,一上车,先被数落了一通,说他手脚太慢。
“没叫夏晓苒?我看见她闲着。”小北问。“嘿,太烦。”“怎么说?”“前两天从客户那里回来的路上,硬是要我送她去看铁轨。”卢雨丞抽完最后一口,烟屁股随手扔到窗外。“去看铁轨干吗?”小北好奇的问。“你问我,我那知道啊”卢雨丞耸耸肩。“去了没?”“能不去么?人家火车站不可能让随随便便上铁轨上玩吧,开着车拉着她围着火车站转了好几圈,好不容易找到一家货场里有铁轨,塞了包烟说通了看门大爷才放我们进去了。”“嘿,你还别说,她真一根一根的数铁轨,没辙,我坐车上等她,数完了跟我说,这铁轨就像是人生,一段一段的。任小北一边听着一边闷着头笑。
阳光已经下去了,天空变得一片绯红,街头开始变的喧闹起来了,夹着菜的,拎着包的,快跑的,慢慢走的,暮色中的城市看是杂乱无章却又秩序井然,尼桑转了个弯就到了东城大礼堂。卢雨丞在街边空地停车,任小北买了两瓶水,礼堂号称有亚洲最大演出舞台,门口八根四人合抱的贴着大理石的柱子支撑着巨大的楼房主体,沿着几十级台阶走上去,便是礼堂的大厅,密密麻麻的射灯在蓝色的穹顶上射出耀眼的星芒,每一个走进来的人都感觉置身刘浩瀚的星辰大海。沿着大厅里黄色的引导线,很容易就找了了今天彩排所在的黄厅,因为所有座椅都是黄色,所以称之这为黄厅。这是一间能容纳大约400-500人观看的中型演出厅,两人找了个中间靠前的位置坐了下来,来的人人并不多,显得空空荡荡的。台上的演出准备工作在紧张的进行着,导演组的人员扯着破嗓子喊叫着,演职人员跑上跑下的忙乱着。任小北找了份报纸开始看,卢雨丞刚把他那只黑色的爱立信手机换成了当下最流行的智能手机,现在正兴致盎然的摆弄着,一张报纸看完了,任小北回头看看,人又少了不少,任小北看看手表已经7点钟了,肚子里咕噜咕噜的叫了起来,他挪了挪有点僵的身体,伸了个懒腰,拍了拍卢雨丞,说:“我先走了,你自个看吧。”卢雨丞一把按住了任小北,“嘿,这怎么行,不许走,好戏还没上场呢!”说罢把他那只又大又重的公文包往任小北腿上一放,“我出去回个电话,你等我,一起吃晚饭。”
后面几个节目还是不错的,由新入职的大学生表演的,这批自于南大、长江大学的80年代大学生,充满青春的朝气,大胆而直白,让人意犹未尽。现在,一群年轻的姑娘,穿着玻西米亚长裙,盘起的发髻,背景音乐是小北喜欢的英国著名童声组合《Angel》她们在音乐声中轻轻的舞动漫妙的身体,周身扬溢着青春的气息,表达了打碎旧传统的决心和对爱情的向往。小北完全沉醉于表演,直到谢幕时舞台的灯光慢慢暗去。中间的那个女孩尤其惹人爱怜,纤细的腰身,微翕的双唇,饱满的胸部,眼睛里闪烁着热烈光彩和对爱的渴望,对自由的向往.她舞动的身姿坚定有力而又温婉可人,她的秀发随舞飞扬,又如歌如泣,一股强烈的自我的表现力在电光火石间重击自已的心扉,那一瞬间,他感觉到大厅里只剩下他和她,她们目光交错间,一切的喜欢、快乐都扑面而来,温暖的感觉伴着相见恨晚的期待如潮水般涌入心间,他的目光没有离开过她的身影,直至隐身于舞台灯光的黑暗之中。
小北呆呆的盯着已经谢幕的舞台,静静的坐在空荡荡的大厅里,此刻任小北已沉醉于中,在她的呼唤中幻想,正在她的舞姿中激荡。
不知什么时候,卢雨丞又坐在了小北旁边,他用肘顶顶任小北说:“中间那个女孩不错啊!”任小北脸一热,侧过头看了看卢雨丞,问道:“你什么时候进来的?”“坐你边上好久了,你看得投入,就没打扰你。”
任小北了解到这个美丽的姑娘有一个好听的名字,她叫伊沐秋。
楼下的面馆坐来来后,卢雨丞对小北说,这就叫一见钟情,应该很符合你现在的状态,卢雨丞拍了拍小北的肩。小北脸上一热,说:“这女孩我好像在那里见过?”“这么老套,而且不说实话。”“要不就是上辈子见过?”“你就扯吧!是不是真的傻了?”卢雨丞一边说一边伸手去摸小北的头,被小北一把推开。“一见钟情原因应该是这个对象和长久以来在自己脑中构想出来的另一半的完美形象高度吻合而产生的。”卢雨丞在手机上找到一段解释念了出来。
小北左手“啪”的一声拍在台子上,“这话没毛病!”桌上的筷笼被震着跳了起来,惹旁边几位也正在吃面条的食客侧目而看。
两人继续吃面,小北兴致很高,一直讲着舞台上沐秋的表现是如何如何的出色,卢雨丞的兴致并不是很高,他看着小北手舞足蹈、兴奋不已的样子,心里暗暗的叹了一口气,当初他也是这样相信一见钟情,向往着,憧憬着和期待着,可当他走进婚姻的世界里时,他才发现,婚姻里的爱情早已面目全非。他没有打断小北,任由着小北释放着心中的欢快,他也曾有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