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身子一缩,只砍到了顶上的几缕青丝,殿门的石柱上砍下了深深的刀痕。女孩缩成一团小声的哭泣着,刚使刀的壮汉向她啐了一口“臭丫头,再想逃,就送你去断垣堂。”女孩一听断垣堂吓得都不哭了,身体还控制不住的哆嗦。
壮汉朝虎纹鬼说“走吧,交差要紧。”虎纹鬼站了起来,先走出主殿,壮汉提起女孩跟在后头。
中意见天下起雨,没有带雨具只在西面的林子里布下御气盾避雨,自己也正好打坐休息,待雨势渐弱,上头就多了一只蝙蝠在盘旋。由蝙蝠指引着,快到亥时找到了破庙。
中意正好与那三个在主殿外头擦肩而过,他看一眼壮汉腰间揣着的女孩,灰麻布到处都是补丁,脚上没有鞋子,是那个早上撞我下驴车的女孩。“你们请等一下。”
虎纹鬼和壮汉恍若未闻,继续往前走。中意纵身一跃来到了他们面前“请阁下停一停,我有件事问您手中的女孩。”
壮汉只觉得他是来挑事的刚想动手,旁边的虎纹鬼拦住了,将手中的刀斜扛在肩上,道“小道长,我们着急赶路,就不与你闲聊了。”
那刀是恶鬼刀,当年初代魔尊欲向地府借看生死簿,神荼用九百九十九柄刀每把刀上封印一只恶鬼,恶鬼的凶相显在刀柄上,以此刀阵逼退魔尊。后来这么恶鬼刀因某些缘故流落人间,这些持刀的家伙,都是些亡命之徒或是通缉的犯人、或是哪家的叛逆,与恶鬼刀签订契约,得恶鬼刀庇护而存于世,这些人死后都会被恶鬼刀中的恶鬼吞噬魂魄,所以称这些人是“恶鬼奴”。
恶鬼刀中的恶鬼大都有圣元劫左右的能力,所以一般亮出刀都不会做多纠缠。
“我知道你们虎纹鬼、罗睺纹,杀人只要一两金,是魁星阁上中品庚等榜。”中意道,
“小子,怎么你要抓我们归案啊。”壮汉一脸怒意粗重的嗓声,接着把女孩丢在路边上,一刀向中意劈过来。
中意架起拂尘接住,刀锋霸道逼得中意退了半丈。
壮汉嘲笑道“乳臭未干的小子,也不自量力敢挡大爷的道儿。”
虎纹鬼扛着刀站在一边对着壮汉道“速战速决,快点。”
壮汉横着刀冲向中意,道“小子,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中意轻笑扯下腰间的铜鱼,抛出念道“惊涛飓浪,鱼龙跃海。”拂尘划过铜鱼,上头的铜鱼顷刻间化成龙鱼卷起巨浪。壮汉举刀就砍,巨浪迎上来直接将壮汉拍到一旁的大树树干上,树干断裂“咚”的摔了下来。
虎纹鬼暗道不好这是飞鱼观的“鱼龙令”。鱼龙令是飞鱼观的三绝之一,这一绝是独传弟子的;另一绝,独传观主俗名叫“擒仙网”;第三绝只有飞鱼道长他自己会,相传除了赤鯶公没有人见过这第三绝。
虎纹鬼扶起了轻敌的壮汉,看着十分狼狈的壮汉,中意得意的一笑“知道小爷我的厉害了吧,还不快滚。”
虎纹鬼挤出一抹笑容显得尤为诡异,道“小爷这么厉害,不如吃兄弟们一刀吧。”壮汉将恶鬼刀横在肩头,虎纹鬼的刀竖着慢慢加快速度蹭过壮汉横着的刀,刀与刀之间的摩擦声如同鬼嚎一般,不同与怨声唆这种鬼嚎不是悲伤而惨烈,而是因为疼痛而惨烈得叫声。
虎纹鬼那柄竖着的刀落地了。两柄刀出现了淡淡的烟雾。
中意注视着刀的变化,先道“御气成盾。”薄雾散去后是两只青面獠牙的恶鬼,恶鬼有两个壮汉那么高,一个壮硕,一个精瘦。壮硕的那一个现身后就一直留着哈喇子看到中意直接张开血盘大口向扑来,精瘦的那个紧随其后。
中意的御气盾被壮硕的恶鬼一抓便出现了裂痕,一挥拂尘散了御气盾,凌空飞起,龙鱼萦绕在身旁随着升起。
中意避让着恶鬼们的攻击,挥动拂尘将恶鬼们卷进浪花之中。不过眨眼的功夫浪花中窜出两股子黑烟直接向中意的面门袭来。黑烟中众生万象,多有残暴尖利之声。
中意一时失了神智,再回过神来黑烟离自己脸不过一个拳头的距离,中意举起拂尘就打,黑烟散去。只觉背后吃痛直接从空中掉下。原来龙鱼阻住了一只恶鬼,另一只恶鬼近了中意的身用了障眼法再偷袭中意后背。
虎纹鬼与壮汉的刀一动,那两个恶鬼又回到了刀里面,虎纹鬼先开口“代我向飞鱼道长问个好。”看了一眼旁边的壮汉道“走吧。”
壮汉心中有气,听到虎纹鬼发话只得走了,再看路旁的女孩不见了,左右望了望,东南不到两丈处有个人影在闪动着。怒道“找死,我他娘砍了你。”提刀追去。
中意也纵身追去,女孩手被绑在背后跑起来十分艰难,回头一看恶鬼刀已经追到自己面前,脚一软跌倒在地。中意一个错身挡在女孩面前,壮汉根本没有停下来,这恶鬼刀直接没入中意的胸口。
刀贯穿而过血直接溅到中意背后女孩的脸上,女孩头一次感受到了一点“温度”。
壮汉直接抽出恶鬼刀,舔了一下刀面上的鲜血,一脸狞笑。
尚未尝到什么滋味,脖子被不知是什么的给勒住了,整个身子被拖动拉出去好远。
“中意,你怎么样了?”花怜香一直在旁边看着,希望这次的战斗能让中意冲破圣元劫,可事与愿违若是再不出手中意必死无疑。
壮汉倒在一边脖子被抽到的地方开始疼痛火烧般的溃烂开来。紫藤鞭是攀附扶桑神树的紫藤所致,能克制一切阴寒之物,壮汉与恶鬼刀同心一体,所以伤势尤为严重。
而一旁的同伴虎纹鬼看着面前的叶釜一动也不敢动。
“飞鱼观是你们这些小鬼吃罪不起的,你给我听好了,这个人的命就留在这里了。”花怜香说完,抽了那壮汉九鞭,第九鞭后壮汉疼痛难当,躺倒在地上打滚。壮汉的恶鬼刀发出窃窃之语“你这般痛苦,不如我吃了你吧。”
刀内的恶鬼化作一股黑烟钻入壮汉的体内,不过须臾魂魄便被吞噬,只留下躯壳倒在山间。
虎纹鬼看了完这场面,闭目不忍想到自己的下场也不过如此吧。又十分恭敬作揖说道“羽客,命已经留下,这刀我是要带回去的。”
花怜香甩出鞭子握住刀柄丢到了虎纹鬼的面前,虎纹鬼手执双刀匆忙离去。
花怜香抱起躺在血泊里的中意,喃喃道“恶鬼刀伤人,伤口会血流不止令人失血而死,治……怎么治……”花怜香竟有些慌了。此时叶釜将手搭在她的肩上道“定定心神。”
女孩愣愣这看着她,默默垂泪。
中意艰难的开口说道“女客,我是不是要死了……”笑着咳了几声。
“不会的……不会的,这世上没有我救不了的人。”花怜香撕开中意的衣服,刀伤是贯穿的,伴随着中意的呻吟鲜血还在不断溢出。
花怜香从随身的布袋中取出一个呈香灰的铜炉。
打开香炉,周遭马上充斥起忍冬的香气。她抓出一把灰抹在了中意前后的伤口上,鲜血遇到香灰慢慢结成块状,止住了血。
花怜香将手放在伤口处,打坐凝神开始念叨着咒语。两个人的身子渐渐凝被结出绿色的微光笼罩,外头只听到咒语的最后两个字是“回春”。
随着花怜香一遍一遍的念,直到鸡鸣才停。褪去香灰块,中意的外伤也完全好了却留下可怖的刀疤。
叶釜将中意与运功过度的花怜香全部安置回了破庙,那女孩的束缚被叶釜解开,在一旁帮忙,看着仍在昏迷中的中意第一次开口道“请问他不会有事吧。”
“只是流血过多,休息一段时间就好了。还以为你不会说话呢”叶釜又道,“你多少岁了?”
“十二三吧,我也不记得了。”女孩道,
“你是从哪里逃出来的,身上是有什么印记吗?”叶釜问道,
“印记?可能有吧……”女孩回答有些迟疑,
“这是我第三次逃走,但是没有一次成功。我也不知道我在哪里,那里只有黑夜没有白天,到处点着灯,有个吃人的妖怪在那里……”女孩惊恐的回忆着,慢慢哽咽。“我在那里呆了六年,六岁时我被他们抓走的,我也不知道我的父母是谁,他们在哪里!”
叶釜柔声道“你过来,背对着我。”
叶釜摸着女孩的脊骨渐渐感受女孩身上的符印,一运功符印消散,女孩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女孩用袖子擦了擦嘴角的血,说道“谢谢你,大哥哥。”
叶釜露出一抹笑颜,问道“还没问呢,你叫什么?”
“我叫寸心。”
花怜香醒来时,已是第二天的晌午,中意已经醒了坐在一旁跟寸心说话;叶釜仍是在打坐呢。
“羽客,你醒啦”中意整理了一下衣衫,撩袍下跪道“多谢,女客救命之恩,以后中意就是你的人啦。”
寸心也连忙过来跪下“孤女寸心多谢女客救命之恩。”花怜香乐了这二人下跪倒像是在拜高堂呢。
“好了,快起来吧,”花怜香一手扶了一人,又将寸心的身世告诉了花怜香。
花怜香便问中意“寸心姑娘你要如何安置?”
“我与叶大哥商量过了,他带寸心回观里。我们继续上路,凌家庄那会儿耽搁了三日,这里又是一天一夜,可别错过了日子才好。”中意道,
收拾妥当,中意里外跑了一圈才意识到驴车呢,我的驴车去哪里啦?
花怜香又将先前发生的事情与中意说了,中意这几日接二连三听到的苦难,不竟感叹道“与师傅相伴这十数年,感觉这日子就在这观里观外,小时候我也尝过饥寒,但早就忘记那是什么滋味了。”
寸心望着中意有些愣神。
“时辰也不早了。寸心,我先带你去飞鱼观吧,那儿观主是个慈祥的老头儿;有个跟你差不多大的羽客,你们应该能谈得来;还有一位比中意要拘谨些的小道士,叫中要的……”叶釜一面向寸心介绍着,寸心一面扶着叶釜往庙门外走。
寸心回头看去,望向庙里风化的神像,对着叶釜说“大哥哥,你等我一下。”三步并两步跑到神像面前,跪在地上磕了三个头,笑脸上带着热泪。“多谢您了,土地公公。”
望着叶釜与寸心离去的身影,花怜香问道“中意,你说叶釜出现在凌家庄是偶然,还是计划。”
中意用疑惑的眼神看着花怜香说“不能吧,他说自己去过飞鱼观,应该是师傅告诉他,我们有难的。”
花怜香回答道“也许吧。”可是当康道长是最不擅常占卜凶吉呢。接着言道“我们也出发吧。”
中意也学着寸心向神像磕了三个头,“昨夜死里逃生多谢您庇佑了。”
“明明是我救了你好嘛。”花怜香明显很不高兴。“况且神像风化的厉害,五官都模糊了说明主神不在这庙里了。”
“这你都知道。”中意一脸不服气,又接着道“难道你是神仙吗?”
“我……”花怜香气得抓狂。算了,这蠢货不跟他一般见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