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伙子，你听说过蜉蝣星吗？”
临走前和老头的对话经过陈川复述了一遍给倾律。
“蜉蝣星上的人都要经历一次轮回，出生之后的十八个年头里他是不会真正死去的，而会在某个地方重生，但在第十八年的时候必须回到星球上，在自古存留下来的瀑布那里浸泡一整天，以达到续命的效用。”老头说。
“还有这样的星球？”陈川感到惊愕。
“这就是星球差异。”
“所以呢？”
“阿素就是那颗星球上的人，刚发现的时候我也有些不知所措，本来想我带走他的，可是我的身体状况已经不支持我进行远距离的航行了。”
老头说着竟然又咳了起来，陈川看着他用手捂住嘴巴，然后手心出现了血液，血液很快被他发出的温度蒸干，而且不留痕迹。以往在阿素面前咳的时候，他总是装出一副笑得前扑后仰的姿势，偷偷地把血迹消去。
“如你所见，我也深知自己已经活不了多久了。”
“所以你想要我送阿素离开？”陈川说。
“是的，从这里去蜉蝣星距离不短，少说也要五年时间，因为我的飞船已经老化，是很久以前的东西了。”
“你还有飞船？”
“当然，那是我和你爷爷比赛造起来的，谁赢了就用谁的飞船离开这个星球，而后来他的那艘应该留在了你来这里之前的星球上，也得亏我还走得动的时候偶尔有去看看，否则现在还能不能飞起来都是个问题。”
“它在哪里？”
“你答应了？”
“不答应也不行啊，你也说了我本来是颗种子，你和爷爷带走了我和弟弟，而如果没有，谁知道以后会有什么人遇见我们，又会对我们做什么事？两颗有心跳的种子，说不定直接给解剖了也不一定，那些疯狂的人就喜欢用一些为所有人造福这样冠冕堂皇的缘由结束掉一个生命。”陈川说着，因为照老头的话看来，他们从带走自己到自己成功出生，当中过去了数十年。
“就当是报恩吧，再说我也挺喜欢那个孩子的。”
“这话说的好像你已经是个中年大叔似的。”
“那叫成熟你个烟鬼老头！”
陈川离开时抢走了老头的打火机，天知道这样会不会让他多活几天，不过总不会再加重他的身体问题。
………
“就是这样，我打算一周之后出发。”陈川说。
“我也一起去。”倾律站了起来说。
“嗯。”
“答应得这么干脆？你早就想到我会这么说了吧？”倾律笑笑。
“毕竟咱们也一起呆了一年多了。”陈川也笑笑，然后接着起身，“那我先走了。”
陈川关上门的声音传来，倾律想着他刚才和自己说的话，她小跑几步来到衣柜门前，她的衣物其实还挺多的，因为被带到这里的时候，她有一个随身携带的储物器件，能把东西变成一个数据放进里面，需要的时候再读取出来。可前不久这个物件损坏了，她的东西当时就散落了一地，因为训练太累，所以也就没有怎么收拾。
她打开衣柜门，因为刚才匆匆忙忙地一阵乱塞，衣柜里面都是衣物和一些其他的东西，又重新掉了一些在地上。
倾律在挑选着该带走的东西和不需要的东西，因为她曾经那个转换数据储物的东西里，有一个行李箱。
而陈川躺在自己的床上，看着天花板想着些什么。刚才他和女孩说这些事的时候，特意没有说飞船的所在地。
………
第二天一早下楼的时候，果然遇到了昨天那着花的那个男孩，身后还跟着几个更小的孩子跟班，来了这样陌生的地方，上来就拉班结派，也不怕给人背叛了。
男孩又是拿着一束花哒哒哒哒地就跑上前来，吓得倾律赶忙往陈川身后站了一点。
“嘿，去训练吗？”男孩上来就对着女孩笑。
“当然啦…”倾律轻声回应。
“我也一起去吧。”
男孩又笑笑，然后退开一步看见了陈川。
“呦，你好啊神经病。”他不屑地说了一句。
“蛤？”陈川心里想这个才是神经病吧？不就是昨天在人群中…走廊上多看了你一眼吗？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呀？”结伴去训练场的时候，男孩这样问倾律。
倾律当然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他，她还是有点害怕这个热情过度的男孩，而且那些小跟班正是那天欺负阿素的人，
“阿素。”陈川回应。
“真好的名字，你好阿素姑娘，我叫阿谦。”男孩说着伸出手去。
倾律也是被陈川这个接话逗笑了，轻笑着伸出手去。另外一边某处的训练场，阿素也刚到那里，开始训练。
训练场上的训练也是，男孩说着“没看到你们把人家吓到了吗”把他的跟班们赶走了，然后自己则一直跟在倾律身边，给她递水献殷勤啥的，陈川也“识趣”地加快了速度，很快远离了两人。
倾律追不上陈川，只能被阿谦缠着脱不开身，陈川偶尔回头看倾律不自然的样子笑笑，然后又被注意到视线的她一个求助的眼神逼退，倾律心想他还挺享受自己这样的哈？于是后来求助变成了怒视。
陈川也把视线转移向了那个名叫阿谦的男孩，他虽然缠着倾律，但也没有做出什么别的事情，只是一直跟在她旁边聊着天，就像是陪跑那样，所以陈川也才敢拉开和两人的距离。
“我去38期的训练场一趟。”中间休息的时候陈川说。
“去吧去吧。”阿谦忙摆手。
倾律没说话，看样子很是生气。陈川看着她无奈地笑笑，然后转身离开，倾律抬起头，看着他离去的背影也没有说话，直到他消失在了视线里。
“阿谦对吗？你…能不能帮我个忙？”倾律轻声问旁边的男孩。
“赴汤蹈火在所不辞。”阿谦拍拍胸脯。
“谢谢。就是…”
………
陈川也已经到了38期所在的第五训练场，很快找到了他的目标，阿素和他一起走下场地，回到阿素的房间，他的居住楼就在旁边挺近的。
“我送你回蜉蝣星。”陈川突然说。
阿素很显然愣了愣，“爷爷都和你说了啊？”
“嗯。不仅是你的事，还有我的事。”
“陈大哥的事？”
“是啊，他是我的恩人，所以他让我送你回去，我也一定会答应的。”
阿素闻言却沉默了片刻。
“我现在不想走。”
“为什么？”
“爷爷对我很好，所以我想陪他到最后。”阿素轻声说。
“…”陈川有些惊讶，“原来你也知道了啊。”
“嗯，虽然爷爷一直用大笑来掩饰，但我还是有偷偷看见过，他咳出了鲜血。”
“…”
“可你知道吗？就是因为时间不多了，他才要找个人送你走啊，如果他知道了你想要陪他，万一他不想让你再拖下去而选择自己了断怎么办？”陈川说。
“可我如果走了，回来的时候爷爷肯定就已经…”阿素低下头，眼泪夺眶而出。
“所以啊，趁现在他还在，好好地和他告个别，让他知道你出发了，也好安心些不是吗？”
“他一大把年纪了，只是想要送你离开而已，让你好好活着，总好过耗在他这个快要走到尽头的人身边。最后的时候，两个人都还能笑着告别不是很好吗？”
陈川说着，但阿素还是在位子上低着头，也不说话。
“不管怎样我已经答应了，我会带你离开，别到时候被我强制带走了，都还没有和你爷爷告别。我知道你不笨，你或许会想着自杀然后等某天又有人带你来到这里，可那时候说不一定老头早也已经死了，而你也没剩几个年头，如果你想辜负你爷爷对你的爱，就尽管那样做吧。”
陈川说着已经快走到门边，他有意走得很慢。
“我们什么时候走？”忽然背后传来阿素带着哭腔的声音。
“今晚我先去检查下飞船，明天一早就出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