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目光冷意不明，似乎能冻凝空气一般，慕黎辰怔然两秒，柔和的视线不偏不倚望向林绾素：“能有机会和素素坐在一起吃饭，我自然高兴。”
顾南浔收敛笑意，面容阴沉，身子轻轻往后倚靠，眼神慵懒：“你和素素在交往？”
闻言，林绾素夹菜的动作跟着微微一顿，不用抬头也能察觉到他的目光刺人……
慕黎辰没立即回答，想到那日在众目睽睽之下突然宣告素素是他的女朋友激起一片哗然，事后越想越觉得当时是真得太过冲动。
但如果直接撇的干净，和她会不会再无可能……
慕成和杨梅诧异的看着他，他张了张唇，字句挤在喉咙里却像是犹豫。
林绾缓缓抬眼，瞧见慕黎辰那迟疑不决的模样，轻声道：“我，我没想过早恋。”
说完，她放下筷子，唇瓣上扬，微歪着头看向神情冷漠的顾南浔，一脸温柔：“道听途说的传言哪儿能轻信？”
小姑娘难得俏皮，顾南浔多看一秒，心底就仿若潮起潮涌。
她总是能在不经意间影响着他，只有在看着她的时候，他的目光柔得会像是在看一泓清水，一轮明月……仿佛欣赏着天底下所有的美好。
当然，她不会知道，她就是他心里那份美好的代表，是上天赐给他最好的礼物。
慕黎辰绷紧着脸，任在场哪个人都能看出他有些不高兴，慕成瞧着对面的顾南浔和林绾素“情意融融”，莫名倒觉得他们一家三口着实碍眼。
所以，他举起一杯酒，妻子杨梅顺势也倒下一杯酒，两个人笑容满面，一起站起来。
“顾总，您看，喝完这杯酒，咱们是不是可以……”
慕成及时打住，就算没说完，顾南浔也能明白这话指代什么。他留了他们一家三小时有余，的确到了该散席的时候。
顾南浔轻轻挑眉，不紧不慢晃了晃杯里的红酒，一口饮尽，半眯起眼透着锐利：“慕总知道唐家吗？”
唐？一听到唐，林绾素竟联想到了学姐唐琪慧，她眨了眨水眸，将他们四个人的表情挨个瞧了一遍。
“唐家？”慕成一副若有所思的追忆模样，面上带着谨慎，“是和已逝的顾小姐订过婚的唐家？”
顾南浔轻勾唇，自顾自重倒了一杯酒，抿了一口品其味，淡淡道：“唐家家世和我顾家相比不差分毫，唐夜妹妹的性子恬静，这点倒是跟素素很像。”
眼瞧着他们夫妻俩面色惊疑，他顿了两秒，复又道：“让唐家与慕家联姻，觉得如何？”
顾唐慕这三大家若是彼此联姻并不是没有好处，可以说是足够的门当户对。
以前的唐家和顾家交好，顾雨嫣和唐夜青梅竹马，后来到订婚一直顺利自然。谁知某天，顾家突遭变故，这场婚事才从好开头变成了遗憾收尾。
夫妻俩仔细斟酌着，慕黎辰皱紧眉头，忽地站起来，一脸严肃，声音响彻室内：“不，我不同意。”
林绾素也有些不明白，怎么二哥好端端想起给慕家说亲了。同样的，慕成和杨梅前思后想好一阵子，先是把儿子拉着坐下，又是犹豫了几分钟。
“我只喜欢素素。”慕黎辰面容冷静，眉梢稍携讥诮，“慕家和顾家联姻也很不错，但顾叔叔您会把素素交给我吗？”
林绾素咬紧唇，小脸煞白。
顾南浔一瞬冷下脸，眼底布满阴霾，捏紧杯子的手指逐渐收紧，只怕怒气再发作一丝，杯子就会当场崩碎。
杨梅含笑，好声好气道：“现在这年头，都不讲究这啥啥了对吧。再说我们黎辰不着急亲事，那姑娘啥模样也没见过……”
“不可以。”
顾南浔表情冷肃，声线寡淡，回答得是慕黎辰的问题：“任谁，都不可以打素素的主意。”
林绾素霎时迷惘，随即看向他，右手忽然被他在桌下牢牢握住。
慕黎辰想开口分辨，顾南浔及时给了张助理一个眼色。
张助理会意，立刻从内袋里掏出几张相片摆在他们夫妻面前：“这些分别是唐小姐的生活照、摆拍照、学生照，请过目。”
瞅着他们俩夫妻细细看相片的样子，林绾素微微仰起脖子，视线也落去那些相片。
她想看看那个唐小姐，奈何灯光强烈投照在相片上有些反光，距离虽间隔不大，她却看不清。
顾南浔摸了摸她披散的黑发，还没发声，张助理乖觉，拿走其中一张递到素素眼前。
只是第一眼，她便怔住，相片上的女孩挽着长发，面貌精致，眉宇之间透着娴静柔和，这，这不就是——唐琪慧。
“怎么了？”顾南浔盯着她，发觉她出神，就把照片又拿回给张助理，“你见过她？”
林绾素如实点头，如实答：“见过，她是学姐，也在舞台剧的参演名单里。”
“这姑娘长得漂亮，看着挺斯文。”杨梅的脸上挂了笑，拽近沉默的儿子，“你看看，确实跟你蛮般配。”
慕黎明板着脸，一言不发推开杨梅的手，直接大步走了出去。
慕成瞪了一眼多嘴多舌的妻子，语气像是有几分为难：“顾总，咱们事先说好是来谈生意。您临时突然要给唐慕两家铺桥搭线，这貌似不像是您的作风啊。不过您的好意，我先谢过。但是我还是希望咱们别好心办坏事，最好要能顺孩子们的心意。”
顾南浔沉默不语，唇线崩的紧直，双眼漆黑深邃，仿若荡漾着骇人的阴牟。
张助理察言观色惯了，他根据经验站到门口，礼貌一笑对他们道：“慕总，慕太太，慢走不送——”
慕成和杨梅起先含笑得脸一刹那僵住了，尴尬得一时没再说话，心底多少有些不自在，他们互相挽着彼此，面色不悦就此离开。
顾南浔起身拾起外套，松了松领带，林绾素也跟着站起来，只不过，她这次倒是直说直说，直接就问：“二哥为什么忽然要想到给慕黎辰说亲啊？”
小姑娘一脸不解，秀眉微蹙，他乍然扯了扯唇角，声线平静：“素素很介意？”
林绾素摇摇头，垂下眉眼小声道：“因为二哥和慕家并不熟，你却要给慕黎辰说亲，所以，所以好奇。”
其实成与不成……都关系不大。
只是顾南浔想给他们一家三口一个间接提醒。
谁都不可以打素素的主意，不管是什么目的，都不可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