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正常人,便有正常事;有正常事,亦有不正常的事。
不正常的事,发生在展威身上。神裔仍在集训,他却没来。冉文龙和白左丘找遍了整个修行馆,都没人知道他去了哪。
路过馆长办公室外,两人无意间见到墨归海在里面,遂前去问了展威下落。
墨归海自然知道,告诉两名学员,然后主动代替了展威,向冉文龙、白左丘授课。两人能得到馆长授教机会,激动万分,所以聚精会神,拿出了百分之百的注意力。
司徒忠和宋茅,一切照旧,循序渐进提高学员的修行能力和速度,更有甚者,完成了丹田元气品质提升。
近一个月的时间,让南城丹田元气升为了纳意界上品,实力已达到、乃至超过北雨。龙雨柔年纪最小,实力却增长迅速,现在丹田元气已是纳意界中品,同样不可小觑。毫无背景支撑的冉文龙和肖斗,都十分注重炼体,强悍的体术加之纳气术辅助,站力精进不少。
古宇和北雨,一个白天睡觉,一个白天搬书。二十多天时间,都没将心思放到修行上。不过,皇天不负有心人,他们总算让何出山答应做老师了。
雨过天晴的今日,日中十分,古宇和北雨吃过午饭赶往了老何要求的地点——修行馆天台。
若大的平坦天台,只有老何和一把椅子、一瓶酒。古宇和北雨走上时,酒只剩下一半。
然而,老何没有醉,懒洋洋眯缝着眼说道:“来了。”
北雨、古宇鞠躬行礼,向师长表达敬意。
哪知道,老何压根不吃这套,瘪瘪嘴,感受未被风吹散的酒味道:“闲话少说,先定教人规矩,每天一瓶酒,每周一只鸡,每月一顿饭。还有,以后喊‘老何’,不许用尊称。就这两点,能做到就开工。”
古宇感觉有点莫名其妙,这怎么看都不像师傅收徒弟的规矩,到像市集做买卖的。但他没有丝毫犹豫,随即出口应道:“老何,没问题,再加点筹码都行。”
老何点点头,又看向北雨,淡淡问道:“小姑娘,你呢?”
北雨做事不像古宇那般冲动,她需要时间思考。昨夜发生事情,她没有亲眼见到,只是听古宇简单讲过几句。历来人物,都是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于是乎,北雨在古宇不可思议的眼神中,直白问道:“老何,老墨和臭小子都说你很厉害。可我没亲眼见过,我不是不相信老墨眼光,只是一切事,必须用自己双眼看得真切,我才会相信。”
“哈哈哈!性格不错的小姑娘,跟这小子有得一拼!眼见为实,对吧!我也好久没在外人面前献丑,找工作咯。既然小姑娘要求,那我露一手无妨。”
“请!”北雨再次鞠躬应道。
老何拍拍大腿,扭扭腰,从变形的椅子上站起来。他看了眼北雨,然后自言自语道:“露一手什么呢?一叶障目、百里杀人、千里感知,要不,我跟你比试一番。”
“老何是要小女子出手?”北雨插话问道。
“不、不行。昨夜你元气大耗,确实不能跟我比,这样不公平。那这样,取水!”
“如何取水?”
“我站在这里,取远处的水。”
北雨知道,丹田元气达到一定修为,能聚气化形,但控制范围最远不超过千米。元气修炼精纯者,自然比低品质元气拥有人控制范围广。如此尝试,的确能看出老何丹田元气的修为。
纳气术,抛开体术、技能,最本质的强弱便是丹田元气品质。
北雨沉默了片刻,再次鞠上一躬,确认道:“可以!但取水的来源,必须选宿舍楼后那条河流。”
老何点点头,慢慢走向天台边缘,手掌横于双眉,粗略判断了一番距离,苦笑道:“小姑娘真会选地方,那条河,水清、有鱼,还有人在洗澡。”
古宇听闻老何说有人洗澡,好奇心爆棚,也走进些仔细观望。但是,他什么也没看到,就见一条弯曲河流在阳光下闪闪发光,像是一块又一块被揉碎的金子。
北雨知道那是老何打趣,快步走到老何所躺椅子边,拿起半瓶酒,二话不说直接拧开瓶盖,调转一百八十度,咕咚咕咚倒出所有剩下酒水。接着,她自信说道:“酒算我的,就在天台,装一瓶那条河的水吧!”
老何静静看着北雨,阴沉的脸色几秒后又恢复和悦,平静应道:“瓶子给我!”
北雨则顺手将透明酒瓶扔向老何。
老何根本没看瓶子扔来方位,极为自然地接住酒瓶。他拿上酒瓶,很快横向摆放,托于自己右手掌上。隔着透明酒瓶,他微微转身,正对向宿舍楼后方那条河流。他让视线、酒瓶、河流位于了同一视线。
作为操控的主人公,此时,那条河流已有一段装在透明酒瓶中。
老何尚未取水,他缓缓闭上了双眼,左手中不知何时多出一片树叶。手腕抖动,树叶飞出,像是昨夜花瓣一样,飘飘然向远处那条河流飞去。树叶只是微小一片,飞远百米肉眼便无法看见。
老何也根本没看,他虽十来年不修行纳气术,但早已抵达人类修行纳气术境界极限,更是发现极限之上还拥有的更高境界。当年惨败苏无,让他九死一生,怎知因果循环,天道助力,让他拥有了跟古宇一样的丹田。
今日今时,他对自然万物的感知超过寻常人千万倍。万事万物,皆有规律可寻,只要找出规律,稍加辅助,人的力量能大到无法想象。
一只蝴蝶偶尔扇两下翅膀,就能在一段时间后,引起一场巨大龙卷风。一个人的动作力道,自然比蝴蝶大出很多很多。所以,纳气术的最高境界,并不是修炼丹田元气至极致,而是融入自然,稍加助力,利用风、雨、雷、电、雾等自然存在物,打出前所未有的攻击。如此,才是人类心灵和肉体合一的极限。
老何只用自己左手,伸出中指、食指,于半空画出两个圆。
古宇看在眼里,完全不知老何在干嘛。因为中指、食指伸直,是过去科技时代人们常用的拍照手势。
不管怎样,老何画出了两个圆,睁开双眼,然后将酒瓶竖立,稳稳放到天台楼板上。
北雨迫不及待想走过去看,确定瓶子里是否装有水。
老何却伸手阻止道:“小姑娘,站住别动,你再动,就不灵啦,输了我可不认。”
说完这话,老何便得意洋洋折回了自己摇椅,仰面躺下,再次闭上眼。
古宇想自己是局外人,走过去帮北雨看一眼无伤大雅。
可是,心中这想法刚起,脚步尚未移动,便又听到老何不满说道:“都别动,一颗耗子屎坏一锅汤,多不值,再等五分钟,你们就能看到结果啦。”
五分钟,放在平时,会过得很快。
此刻在修行馆天台等候,五分钟却长得像五年一样,尤其对北雨来说。她自知,神宫内绝对没有人,能在此处取回那条河流的水。先前她之所以选择那个酒瓶,也是为了确认瓶子的真伪,杜绝自己被江湖伎俩欺骗的可能。
……
时间过得极慢,老何躺在摇椅上,也极为慵懒,像是要睡着了。
高高的天台,偶有清风吹来,吹动北雨如丝秀发,凌乱飞舞,遮住一线或几线目不转睛的视角空间。
北雨虽未动,眼神却始终一丝不苟关注着那个酒瓶。她没有看到一点水,没有看到任何变化。酒瓶空空如也,像是被人遗弃万年的死物。
可是,她没有抬头。如果她抬头,便能看见一小片乌云正停在酒瓶上空。
那时候,扔出的微小树叶,飘飘然落回了老何摊开的左手中。
树叶落稳,他便感知到,睁开眼看向天空,笑着淡淡道:“时间到了,抬头看天。”
古宇和北雨,自然不愿错过如此难得的场景,抬头比灵活的猫还要快。
凝视的眼中,便出现一团乌云,滋滋闪电,翻滚若水浪。接着,不知多高的上空,一声响雷打出,一线水滴开始不断下落。水滴落出,竟不偏不倚,正入酒瓶中。
北雨不敢相信,老何是怎么做到,她只觉得很像巧合。她看着水滴渐渐填满酒瓶,打破沉寂向老何问道:“是巧合吗?”
老何伸个懒腰,看看同样惊讶的古宇,说道:“臭小子你说说看。”
这次,古宇没像拜师那会那样直接了。他仔细想了好几十秒,才开口应道:“我不敢说自己讲的对不对,但老何所为,可以说是巧合,也可以说不是。”
“你这是什么话,给我说清楚些。”北雨催促道。
古宇看向了老何,眼神中满是请求。因为,他可是什么是纳气术都不懂的人,怎么好意思在行家面前,班门弄釜。
老何笑着点点头,示意古宇能够大言不惭下去。
古宇收到讯息,走向装满水酒瓶处,看向老何用中指、食指画圈的空间,激动说道:“北雨,我不敢确认,但一切事件的发生,可能都是源于这两个圆圈。凭借丹田元气,我轻微的感知到,在老何画出圆圈后,气流改变了,甚至湿度也在改变。然后,是天台上空的压力和云层,最后到雨。不,那不是雨,更像是一种力量在疏导的水。”
北雨听得云里雾里,质问道:“说了这么多,那这瓶子里的水,到底是不是那条河流的?”
“应该是。”
“真的是?”
“确定是。”
“好吧!我相信你。”
北雨还是第一次见到古宇如此认真说一件事,她虽不知缘由,直觉却早已判断古宇对此不会说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