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右直送一光到海边,坐上小船来到海上参天大树,时间已过去一个月。
这一个月,一光都在锻炼身体。每日清晨早起,负重跑步,然后爬上巨树,透过树叶间缝隙,看一眼雾蒙一片的大海。午间休息一阵,午后又是继续负重跑步、攀爬,直到白昼光线被黑暗完全吞没,才停下。
海上的巨大古树,简直大到无法想象,延绵的树根,如同另一片木海。茂密、繁多的树枝、树叶,一层层向上空堆叠,仿佛直达天穹最高点。任何一截树枝,人都可以在上面快速跑步、跳跃,或者休息,宽敞得像是一条条马路。枝丫、树叶中,住着许多飞禽走兽,它们的窝和巢穴,都在很高树枝上,不易被人们发现。
这片海域,出去六位道师和一光,再没有一个人前来打扰树上的居住者。
在树下一段平缓区域,坐落的六间简陋木屋,是六位道师自建的住处,但目前,有一位道师,飞上了巨树勘察,至今未归。因此,他留下的房子暂时由一光在居住。
一光自己的房屋,仍在修建中,每天修一点,已逐渐成形。
五位道师根本不来帮忙,只会严格监督一光修建自己居住房屋,以及每天的锻炼。至今为止,关于灵修的知识,他们一点也未教予一光。他们都说,必须等那位外出道师回来,才能正式开始灵修。
一光自然不知道,第六位道师何时能回来。每一天,他只是锻炼,修建房子,日子过得像个隐居高人。本来,他不愿如此耽搁下去,却无法摆脱严厉的五位道师。他们五个人,虽年纪很大,体质却极好,而且懂得修灵之道,轻而易举便将一光制服得服服帖帖。
时间就这样,走过一天又一天,慢得像在攀爬无限向上的阶梯,使人的内心,不断产生动摇意。
夜里睡下,一光又会消解动摇,重新振作,然后精力旺盛地面对第二日。
时常,他会在梦里,想起右直送自己上船那天,热泪盈眶的嘱托和祈求。
“我是个不会说话的丑男人,但希望,你看在相依为命的份上,帮大叔这个忙。一定用尽全力,好好灵修,让自己强大起来,强大到任何人都能保护的境地。”
“好好学,整个修灵界全靠你了。”
认识右直许久,一光是头一次看见他单膝跪地,眼神严肃,恭恭敬敬提出请求。他有点不知所措,但他却无法拒绝,眼前这个三番五次冒着生命危险救自己的人。更何况,变得足够强大,一光也很希望。所以,他决绝地转身,跳上木船,拍着胸脯向右直保证。
“我一定竭尽全力,让自己强大。”
“但是,我不为修灵界,不为天下人,只是单纯地想帮右直大叔。只要一光能帮到右直大叔,纵是火海刀山、九死一生,一光都会义无反顾、心甘情愿。”
两个男人,离别之言,说得非常少。可一切的情感、信任,都刻在了两人的心中。
离开右直,一光只身出海,顺着洋流,在海上漂了两天两夜。两天两夜里,一光一直隐藏在迷雾中,不辨方向,不明去路,却没产生一丝退却。他始终相信,右直所说的那个地方真实存在。
直到第三天,遮天蔽日的巨大古树,出现在了海上。右直没有说错,顺洋流漂三天,到阳光消失,暗影显现处,便可看到目的地。一光是在日中时分,见到那一颗比珠峰山还高、还大的古树。
……
此时,一光睡在古树一根枝丫上,正闭眼静静午休。
这个安静的休息地,一光在树枝间找了好多天。日中十分,正好有几缕阳光从树叶、枝丫间射进来,既不会太阴暗,也不会太冷,更不用担心睡熟了着凉。来到古树的这个月,对于白天休息,一光已完全适应。即便他不适应,也有五位道师逼着他适应。他为了适应,甚至将道师们对号入座,编了排序。
一号道师“姜梦”,对一光偷懒管得最严,早晨起床、规定时间的跑步、攀爬,通通精确到分秒不错。对人极其苛刻,行事作风雷厉风行,犹如一把锋利的刀。他的外表,又是极为端正俊俏,英气勃发,好生霸气。走起路来,风吹着他的长衫,简直美得让女人尖叫。唯一不完美的地方,是他的年纪太大,胡子和头发都白了。
五位道师,年纪都挺大的,皮肤褶皱,鬓发斑白,仙风道骨,长衫着身,来去如风。
其中,三号道师“弹千修”,最为年轻,也是最辛苦的。每一天,花心思去做饭做菜的人,就是他。不过,他的心态极好,幽默风趣,很喜欢跟道师们开玩笑。无论天晴下雨,只要在有菜有肉的用饭时间,他总能说出让众人放肆大笑的言语。
然而,一光最喜欢的道师,并不是弹千修。他的话太多,而且总是主动说。来到这只有七人生活的海上,平日话多的一光,忍受不了只听人讲。他似乎更需要被人倾听,更希望和一个能畅所欲言的人,隔三差五交流心里闷着的话。
四号道师“柳行风”,便是跟弹千修相反的人。他的话很少,而且喜欢听一光说。面对其余五位道师,他基本很少交流,惜字如金,惜嘴如金。或许,他是对他们太熟悉了,反而在听一光说话时,会主动应答,甚至分析,帮助一光解疑排惑。
午休时间,过得很快,一光稍放松,道师的声音就会从耳边响起。
五号道师“冉兵”和二号道师“井宁仇”,已背手在树下站定。
两人个头相当,微微抬头,瞄向古宇休息的树枝处,同时唇齿微启说道:“哎!这小子又偷懒。”
“或许是我们太严苛了!”冉兵假设道。
井宁仇立即摇头,反驳道:“你还是没主见,这么多年,一直没自己的观点看法。我们并不算严苛,只是严格罢了。”
“哼!你找打,他偷懒跟我没主见,可有半点关系。你这是牵强附会、胡乱栽赃、血口喷人。”
井宁仇轻蔑一笑,应道:“呵呵!五大三粗还学我用成语啦。我就血口喷人了,你能奈我何。”
“既然如此,老夫先打碎你所有牙齿,毁掉你臭嘴再说。”
“你敢?”井宁仇怒了。
冉兵也怒了,用更大声音回应道:“你看我敢不敢!”
话音未落,两人已骤然驭灵于身,准备大打出手。眼看,一场毁坏树根、树枝,震飞树叶,惊动鸟雀的对战,即将开始。
这时刻,一袭黑色长衫的人影,瞬间从上方树枝间,落到灰色长衫两位道师身前。身形稳住,黑色长衫背影平静的话语便随之响起。
“你俩又贫嘴,怎么老是改不了这毛病。”
“是他先口出狂言的。”冉兵看着井宁仇解释道。
井宁仇也用手指向冉兵,推脱道:“是他先说动手的,君子动口不动手,你这小人。”
“好啦!好啦!你俩还有完没完。”
黑色长衫男子加重了语气,似乎也微微动了怒。
冉兵和井宁仇,自然知道观主师弟“冯九正”的脾气,连忙闭嘴,再无言语。
冯九正看在眼里,稍过片刻,又平静地问冉兵道:“冯潇师兄所说的那个人,是否已经来了?”
井宁仇抢在冉兵前,先一步应道:“是的,我现在就叫他过来。”
于是乎,井宁仇向前走出两步,驭灵至胸口肺部,对着一光喊道:“小子,现在立刻下树,六位道师都已到齐,是时候开始灵修了。”
……
一光早被井宁仇和冉兵的争执叫醒,他本没睡得多沉。一醒来,便自觉地背上二十斤木头,继续跑步训练。不一会,五百米开外的井宁仇,喊出的声音进到了一光耳朵。对于一直渴望灵修的一光来说,这个消息像是一剂兴奋剂,突然让他浑身的血液沸腾,干脆直接运用灵力往树下跳。
刷刷刷!沙沙沙!
一光在树枝间跳跃,他像一只猿猴般,于树枝间荡漾,左左右右,上上下下,很快来到三位道师身边。
冯九正是第一次见到一光,见他气喘吁吁赶来,颇为赞扬道:“小伙子不错,灵道已经觉醒,又会驭灵辅助,是个不可多得的修灵人才。”
一光听完冯九正赞美,竟无半点骄傲,更是单膝跪地,拱手行礼,以表作为学徒的敬意。
冯九正点点头,很是满意,抚摸着自己白花胡子,淡淡笑起来。
随后,三位道师身形忽闪,赶回了六间木屋处。那片区域,是道师们的大本营,其余三位道师都在各自屋子里灵修或睡觉。一光在后,驭灵疾行,勉强跟在后面。回到六间相隔很近的木屋处,六位道师围到用餐的饭桌上,进而商议一光灵修的事。
弹千修道师还煮了茶,在一光帮助下,给每人倒上一杯,乐呵呵坐下来。
一光没有坐,手掌压着手掌,恭敬地站在饭桌外。
等候的五位道师,坐下来后,都齐刷刷看向刚回来的冯九正道师,等着他说话。
一旁的一光,能看出来,冯九正道师,极为受其余五位道师的尊重。他也总算明白,为什么一定要等冯九正回来,才能开始灵修。
冯九正面对道师们的眼神,并未急于开口,看了看一光,又思索良久,才面对柳行风说道:“老柳,你还是负责教授一光灵修的静心诀、归灵法、以及提升境界的相关基础知识。”
柳行风听着,点点头,淡淡道:“没问题,只不过,一光是千灵载体,归灵法对他的灵修可能帮助不会太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