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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无声的冲突

在过去的这四十多天里,李犹安见过最多次的人恐怕就是那个叫哲琳的女法师了,这个年轻的女孩每次出现往往都有着非常明确的目的,绝对不会在非必要的情况下来到自己的牢房中。

她只会在这几种情况下出现,一是要用法术帮李犹安压制痛觉,二是需要进行例常的观察与记录。

而第三种情况,则比较特殊,哲琳会不定期地带来一些书,其中有入门的魔法书籍,也有一些通史和简史,偶尔还会掺杂一本小说或游记,这些书似乎都是她自己的,其中有一些还做了笔记。

也正是因为如此,李犹安对这个同样有着黑色眼睛与黑色头发的女孩要更亲切一些,尽管她在进行例常检查与讯问时相当的直接与残暴,但那貌似只是她对待工作的一种行为习惯,并不包含任何的恶意。

但现在,李犹安却发现哲琳在自己心中的印象瞬间变得模糊了起来,她并没有对四周法师们的“静止”感到诧异,而是迅速地检查起了这些同伴的状态,在确认他们无法行动之后,她便立即走向了对面的一个房间。

看起来,她像是在找什么东西。

李犹安对哲琳身上的秘密非常好奇,但他并没有跟踪过去,而是在哲琳的身影消失后立即窜向了正对着储藏室大门的房间。

李犹安体内的魔力早就消耗光了,现在能够继续控制活体植物,靠的全是身上晶体皮肤之中的魔力,再耽搁下去,不用别人动手,他恐怕会直接在床上变成雕像。

在路过那些静止不动的法师时,李犹安稍稍看了两眼,发现这些法师的双眼都是闭合的,就仿佛他们全都站着睡着了。

“这是什么法术?”,李犹安没有办法将这如同大规模催眠一般的法术与他认知中的几大法术分类联系起来,也来不及细想,他便一头钻进了那存放魔力水晶的隔间中。

在魔力水晶的光辉中,李犹安迅速找到了自己的目标,他挑选了一颗品质极高的魔力水晶,如之前收集蜥鳞树树叶与泥土一般将这水晶塞进了自己的“球状”躯体中。

李犹安并没有立即离开房间,而是静静地感受了一下地面的震动,确认哲琳的脚步仍在另一个房间中后,他才钻出隔间,往储藏室大门的方向滚去。

然而就在李犹安进入大厅的一瞬间,一股力量凭空出现,如同一只大手般朝李犹安所召唤的活体植物抓来。

李犹安认识的法术并不多,但这个法术恰好是他非常熟悉的一个——控能法术中的“法师之手”,只不过面前的“法师之手”远比那些法师新手们所释放的更加强大。

这袭击来的异常突然,但凭借活体植物的灵活,李犹安还是成功地闪到了一旁,与此同时,他也看见了这“法师之手”的释放者。

不是别人,正是他以为仍在另一个房间里的哲琳。

她现在就站在大厅的中央,手握晶石法杖,向来平静淡然的面容此时浮现出了一丝惊讶与好奇。

她看起来对行动的暴露并不怎么担心,反而是对眼前这团古怪的植物充满了疑惑。

在短暂的对峙之后,哲琳轻轻挥动了一下法杖,控制那法师之手朝那团纠缠着的藤蔓抓去,但活体藤蔓的多变性却远超她的预料,在法术之手合拢的一瞬间,这团藤蔓就在李犹安的控制下发生了变化。

数根触须从球体之中伸出,在它们的支撑下,藤蔓球开始在室内快速地滚动起来,以那些被催眠的法师们的身体为掩体不断躲避,一点一点地朝大门靠近。

在这整个过程中,储藏室里都没有发出太大的响动,活体植物柔软,移动时自然没有声音,哲琳从头到尾没有说过半句话,更没有释放除法师之手之外的其它法术,似乎双方都不想引起外界的关注。

李犹安根本没有时间进行过多的思考,因为哲琳的法术就一直跟在自己的身后,而在他又一次躲过了法师之手的抓取后,李犹安突然一转方向,朝着哲琳的方向一跃而起,圆球之外的藤蔓触须在半空之中形成了一个绳圈,直直地朝着哲琳的脖子上套去。

但就在这时,一个惨白的身影突然从旁边冲出,拦在了哲琳的身前,而不等李犹安闪躲,一个什么东西便猛劈了下来,李犹安只觉得自己的意识一阵动荡,活体植物的一半身躯便已经失去了控制。

那是一具惨白的骷髅,骷髅的右臂形成了一把天然的弯刀,上面还挂着两根断裂的藤蔓。

幸运的是,李犹安并没有丢掉自己费劲千辛万苦找到的几件仪式材料,他尽可能地将自己蜷缩起来,拼了命地朝大门的方向滚去,心中却已经做好了彻底放弃这个计划的准备。

但让他没想到的是,无论是那法师之手,还是这具被召唤出的白骨骷髅都没有来追击自己,直到他“滚”出储藏室,并沿着墙壁爬上天花板时,储藏室中也依然没有传来任何的动静。

……

“妈的!”

李犹安睁开眼,只觉得自己的左手手掌酸胀发麻,就如同被人用铁锤砸过一般,这让他不禁谩骂出声。

在他透支魔力控制活体植物的期间,那晶石皮肤已经彻底覆盖了剩下的几根手掌,他已经没有办法再触碰自己的左手皮肤了。

幸运的是,他的努力并没有白费,几片发皱的蜥鳞树嫩叶,一团泥土以及那块魔力水晶,现在就躺在他的床底下。

他竖起耳朵听了一下,发现外面并没有任何异常,更没传来什么警报,看起来储藏室中所发生的一切并未暴露,也不知哲琳是如何做到的。

李犹安稍一思索,便觉得整件事情之中透着反常与诡异,他能够潜入储藏室,靠的全是“殿堂”魔法的特殊与神秘,但哲琳是如何在布满防御魔法与结界的储藏室中使用法术的?她是一名死灵法师?她又是如何控制住其它法师的?

这已经超出李犹安的理解与认知范畴了,他的知识没有办法解决这一点。

但很快,李犹安就讲这些念头抛到了一旁,在巡逻者又一次走过后,他从床上爬起,将那几份材料从床下取出,仗着痛觉压制法术的效用,张嘴狠狠咬在了自己的右手上,将血液滴落在了那团还算湿润的泥土上。

在血液渗入泥土中后,他将泥土在地上平整地铺散成了一个三角形,紧接着又从蜥鳞树嫩叶中挑出了最完整的两片,将它们折叠、撕碎,用细碎的叶片残渣在泥土三角形之中勾画出了第二个三角形,第二个三角形的三个顶点分别对应泥土三角形的三条边。

基础工作已经全部完成,李犹安深呼吸了两口,让躁动的情绪平复,随后便在跪倒在地,手握魔力水晶,开始默念启动“巨树恩赐”仪式的咒文音节。

仪式与法术不同,他并不需要付出自身的魔力,但伴随着仪式的发动,他那被晶石皮肤覆盖的左手开始隐隐发光,而被他握在手中的魔力水晶则像是被某种力量侵蚀了一般,开始不断地掉落碎屑。

李犹安的右手慢慢地移动着,让那水晶的碎屑跌落在他事先用泥土与叶片勾画出的两个三角形上,他有意地挪动手掌,让那落下的水晶碎屑形成了一个抽象的树形图案。

在树形图案成型的一瞬间,李犹安所念的仪式咒文也宣告结束,他松开手,让手中残存的水晶粉末尽数落下,随后便向那巨树之神许下了自己的愿望。

“不可知的伟大之树,请您聆听我的祈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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