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嬷嬷被半夏推的踉跄,只能硬着头皮上前查看,那尸体脸色已经青紫,待认出那人的脸,魏嬷嬷惊得连连后退。
怎么是他!
颤抖地从他怀里掏出一个包着什么东西的布兜,捏了捏,里面东西手感软绵。
“侯爷您看——”
楚延礼眯着眼也有些好奇这贼人偷了何物。
月白精致的绸布,垂下来的两根系带,含苞欲放的牡丹花…
牡丹花?
楚延礼两眼瞪大,老脸突然爆红,气结的指着呆愣的魏婆子,“你——”抬腿就是一脚,“蠢货,这种东西也敢拿来糟爷的眼?”
魏嬷嬷哎呦一声被踹的四脚朝天,肚兜里的东西也随之散落在地呈现在众人眼前。
待看清那条状物件,场面有片刻凝滞,稍瞬又如溅水油锅炸开了花。
“娘哎,羞死个人了,这么个脏污玩意还用肚兜包着。”
面皮薄的夫人小姐们,早已捂着绯红的脸不敢回头。
“呦,还有个玉佩呢,这又是肚兜又是命根子的,别不是定情信物吧,哈哈哈……”
楚双城瘦小的身形站在人前,看着一路滚到她脚下的同心佩,原本通体玉白的并蒂莲,因染了胭脂色更显水润灵动。
见那边崔姨娘有意转移她爹的视线,对半夏示意,半夏点头接着扬声道:
“咦,这不是二小姐昨天戴的玉佩?魏嬷嬷,这么贵重的东西,你怎么能随便扔呢!”
半夏早得了吩咐,尤其这糊涂侯爷方才还打她巴掌,她都记着呢。
也不用手绢,两指捏着干净的那端,在众人还未反应时,快速上前塞到楚侯爷手上,又疾步躲回楚双城身后。
楚延礼难得有些傻眼的看着手上突然多出来的东西,有些眼熟……
“并蒂同心佩?”
和那玩意一同滚出来,那这上面黏的是?
楚延礼眼中的怒火,每当意识到一个真相,这火就烧的越旺。
他从未受过这般大辱,并蒂同心佩,这正是他和崔姨娘的定情信物,以往见它只觉愧疚,如今恶心的恨不得立刻碾碎了它。
四周哄笑声针扎入耳,楚延礼的手颤了又颤,气息也越来越暴躁。
终于,怒火再也压不住,狠狠摔碎玉佩踹向周围看热闹的人。
“滚,都给老子滚,来人,把他们都赶出去。”
楚延礼面目狰狞喝声大骂。
可任他百般驱赶,人就是不见离去,这不废话么,屋里正主都没出现,看热闹的人怎么舍得离开。
人前一位身穿正红锦裙,雍容华贵的宗妇,鄙视地看着撒泼的楚延礼。
只见她弹弹精美护甲,冷眼指着地上的尸体不屑的道:“我说楚侯爷,这朗朗乾坤天子脚下,不知这鼠辈是谁,竟然如此大胆?”
斜觑地上依旧打颤的魏婆子又道:“本夫人瞧着,这倒是个知情的!”
此人嗓音孤傲,透着一股盛气凌人的意味,她的话音方落,周围再没有嬉闹调侃声。
这人是谁,气势竟然比京兆尹孙夫人还强?
楚双城认得她,这是沈太后母家的大儿媳沈大奶奶,姜皇后的胞妹姜芜,正宗的皇亲国戚,平素里最爱穿正红,是个嘴毒不嫌事大的主。
要说孙夫人是不敢惹,那姜氏是惹不起。
世家宗妇除了皇后和东西宫两位太后,就是以她为尊,只可惜姜家败落后,她的下场比自己还惨。
楚延礼自然也认得她,既然这位祖宗发话了,他再想息事宁人也得继续问话。
“说,你知道什么?”
魏嬷嬷此刻真想骂娘,平白无故的祸从天降,又是挨骂又是挨踹,她好生站着招谁惹谁了。
想到王贵的死状,那处竟被生生割下来,虽然她没长,可就是也觉得疼,两番比较只得惶恐地答道:
“回侯爷,奴婢认得此人,此人名叫王贵,先夫人当家时他因偷盗,被,被姚夫人打断了腿逐出侯府,只是…只是…”
姜芜两眼放光正听到关键处,此时被卡的不上不下,催促道:“只是什么?”
“继续说呀。”
“别是有人指使吧?”
乱七八糟的议论声中,魏嬷嬷抬头看眼楚侯爷,又扫过崔姨娘,最后悄悄瞥了眼面黄肌瘦不起眼的楚双城,眼睛一闭:
“只是,只是姚夫人病重后,崔姨娘又把他招回侯府,继续在姨娘院里当差。”
楚延礼不敢置信竟是家贼,抓住魏嬷嬷的衣领,百来斤的婆子竟被他拖的半起,脖颈青筋突起粗声质问,“你再说一遍?”
“哈,原来是有人引狼入室啊!”
“坏事做多得报应了呗。”
“依我看是认错了人,把二小姐当成了大小姐。”
崔姨娘原本见有这个红衣煞神镇着,她地位卑贱,怕惹祸上身也不敢多说话。
可如今听这老虔婆揭她老底,再不辩白就糟了,紧紧拉着楚延礼的手凄然泪下。
“她们胡说,玉郎,你不要相信这老虔婆的话,”
“她是大小姐的奴才,说不定是大小姐指使的,对,就是大小姐指使的,她定是恨侯爷您亏待她。”
那双沾雨的桃花眼别提有多无辜了。
楚延礼眯眼看过去,就见她的嫡女恹恹地靠在丫鬟身上,个头瘦小竟撑不起一身缟素。
明明两个女儿只差半个月,倒显得比娇娇矮上一岁。
再看这一脸痨病相,活不久了么?死了也好,这样他的娇娇就是名正言顺的嫡女。
至于她会不会怨恨他,一定会。
楚双城怎么会没注意到楚延礼眼底的厌恶,可惜她早就不是整日守在栖云寺墙头,盼着父亲来接的蠢货了。
只当不知道楚延礼的想法,也不去辩白恨不恨的言论。
听崔姨娘还在胡乱攀咬,捂着帕子咳嗽一阵,直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引向她,才有气无力地驳问道:
“敢问姨娘,在父亲把掌家权交与你后,王贵是否在府中当差?”
“这…这…”
崔姨娘见楚延礼和一群瘟神都盯着她,眼皮微颤攥紧袖中丝帕。
这件事不能否认,月银账目瞒不过,可也不能承认。
扫过窦嬷嬷心思飞转,只能如此了,似乎羞愧又有些为难的道:
“自姐姐生病后,侯爷便将中馈之事交与妾身,只是妾身也不懂怎么掌家,最开始都是窦嬷嬷替我选人。”
“窦嬷嬷,你说,王贵可是你招进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