芸苓、孔慈、独孤梦、楚楚、百灵与怀空、铁奴师兄妹一行七人,悠闲的漫步在泰华街之上。
时值仲夏之夜,泰华街又处湘水河堤之南,水波缓动,清风徐来,月光柔泻,四下里一片风与光的交织,宛若天河陡降、白泽普照。
(白泽:构造雷电三要素之一,其状如素绫而银色,动如狂风)
万物皆尽浸润其中,显得无比安祥和悦。
“孔慈姐姐,你认为爱情是什么呀?”百灵忽而显得异常陶醉,幸福的脸上参杂着几缕忧愁,心事重重的问道。
孔慈未料其有此一问,一时为之语塞。只是‘嗯?’了一声,而后斜头侧睨,表示疑惑。
独孤梦道:“我也不太清楚,可能是一种‘毒’,让人醉生梦死,从此一切甘心受控于施毒者,间或身遭劫厄,在所不惜;抑或是一种‘念’,催人奋发激昂,拼搏进取,自我完善,以保持彼此间的好感,从而协力共进。”
楚楚点了点头,道:“情之为物,熏神、蛀骨、噬心、梦幻、难测!是好是坏,全在个人如何把握。”
言及此处,孔慈不禁愕然,心中思道:“那么我跟惊云呢?……我跟他的情感萌芽是好是坏?他为天下会屡立奇功,虽只十六岁的年纪,却已位居‘王爷’{此处为虚指,步惊云在紫电狂雷一役后被擢升‘定海男’,古有公、侯、伯、子、男五爵,是为士族之首,凡居此五爵者,可领兵自治,霸据一方,九人(三公九卿)之下,千万人之上。他虽入得此列,然而寄居末位,未有王侯之实,不过空负其名},而我不过区区一个内务社团长,说得难听些,就是一群婢女的头头,雄霸与文总管虽待我不薄,未有轻视鄙薄之意,反而爱恋有加。但我与他的身份终是天差地别,他会嫌弃我吗?”
又转念一想:“是了,他一向视世俗伦理如无物,又几时在乎什么名分等级了?!只要是他所爱,不论身份如何低微,他也必不在乎!……然而……我是他所爱么?他虽与我说过‘你喜欢怎样就怎样,我都依你’的话来,并且把我搂在怀里,可这就算是表白了么?谁知他是不是依旧把我当成妹妹?我跟他从未享受过真正恋人般的温存,他总是冷得像块冰,即使是拥抱,也仅那一次!他只有遇到聂风时,眼神中才会流露出关怀与温暖,他对聂风的好,真令我好羡慕。”
随即又想道:“嗨!他对聂风是兄弟之情,又碍着男女之情什么了?……我也太荒唐,尽会瞎吃醋。他屡次在我危难时替我出头,对我已算不错,我又怎么能对他再有苛求?!他性格冷僻、不善言辞,当是自幼家境所使,并非是有意冷落与我,我当为他着想才是。”
铁奴见孔慈面露异色,顽皮的戏谑道:“涉江采芙蓉,兰泽多芳草,采之欲遗谁?所思在远道。”铁奴本想继续背下去,但思到诗中结尾竟有‘同心而离居,忧伤以终老’的词句,不禁大觉凄婉,当即住口。
怀空笑斥道:“小孩子家,懂什么爱情?才不过十四岁而已。”
铁奴笑道:“哼,人家就是懂!连将来要找什么样的丈夫,也都想好了呢!”
孔慈觉得有趣,问道:“人小鬼大,你要找什么样的?”
“要是我,首先不选步惊云大哥那样的,总是冷冰冰的,不解风情,无怪呼叫作‘不哭死神’;其次嘛,断浪那类人也不作考虑,虽然外表天真可爱,又富有男子汉的责任感,但野心太大,只适合那种爱争强好胜、想在事业上有一番作为的女子的胃口。”铁奴毫不忌讳的说道。
孔慈、芸苓二人听她出口玩讽自己心爱之人,都道他是童言无忌,且所言不无道理,均未有责怪。
独孤梦见断浪、惊云二人被损,那么聂风的地位无意之间便升了一个档次,当即笑道:“嗯,还是选聂风吧!”
“选聂风的最蠢了,一看就是傻妞!聂风虽然温柔体贴,但太过以天下为己任了,每到危难关头,他总是奋不顾身,跟他在一起,得时刻提防着做寡妇的危险!”铁奴大声嚷道。
(独孤梦状态:汗死!心中道:“用不着这么大声吧!”)
众人闻此,不禁哂笑。
百灵鼓起勇气道:“那么,秦霜又如何?”
“他踏实稳重、乐于助人,既懂得侠义之道,又懂得谋身固宠。身在江湖,则可领袖群豪;身在政坛,则为宰辅之才。且身通哲学,遇事不惊,慢条斯理,心理承受能力极强,又善于在别人不快乐的时候开导人家,谁能嫁给这样一位文武双全的郎君,那可真是……。”铁奴一口气把话说得太多,此刻不禁连接不上,稍有滞缓。
百灵见她把秦霜夸得如此之好,大为心花怒放,把眼睛睁得很大,急欲听其下面的言语。孔慈、楚楚等人也是屏息以待。
“那可真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了!!!他就因为什么事都能承受,别人所有的困难都能解决,凡事谋定而后动,所以显得太冷静了!更因为是道德模范,所以根本毫无激情可言!看他长得那副模样,活生生是中国几千年来‘中庸’的产物,看见他我就够了!拜托,我们要找的是共度一生的丈夫,不是马克思!他还是让我们在心理来崇拜,好不啦?”铁奴无奈的唏嘘感叹道。
百灵自觉没趣,也不再辩驳。众人一时陷入沉默。
“爱情啊!就像一杯兑了水的二锅头,酸甜苦辣咸淡……别皱眉,你往里咽,使劲的嘬,……喝得越多越上头,越能喝着纯正的酒精!!喝得少了,那全是水,亏了肚子!”芸苓十分突兀的吟诵道。
众人听了,无不忍俊不禁,方才知她是以俏皮方式打破沉默。
怀空略带怒意,喝道:“臭丫头,当世四杰都被你损光了,这也不找,那也不找,你惦记自在老终么?”
“倒也非惦记自在老终,只是人生在世,各有所好。我只想找一个平平凡凡的丈夫,能守着我共度一生就好。他不用是什么武林至尊,更不用家财万贯,只要心里有我,我烦闷的时候,他可以逗我开心;我快乐的时候他跟我一起分享;我有危难的时候他与我并肩而立;我顽皮过度的时候,他可以不怒自威;我大意犯错的时候,他可以包容不咎,而且帮我用心改正……这就够了!”铁奴说这话时显得无比认真,毫无先前的玩笑之色,且入情入理。
是以说完之后,众人竟未有嘲笑讥讽者。
她说完之后,本就拉着怀空肩膀的右手有意无意间拉得更紧了,眼神中充满柔蜜,深情的侧睨着这位比自己仅仅大出两岁的同门师兄,但柔情电转即逝,随即轻轻的放开他的臂膀,退后两步,兀自显出一副娇羞之态。
她虽不过才十四岁,却是天生的美人胚子,此时更显娇痴无限,宛若半露荷花。
怀空吃了一惊,诚惶诚恐,恍悟道:“这小家伙,虽自幼跟我玩在一起,……可终究是长大了!……我这做兄长的,对她感情这方面的关怀也实在太少。”当即许诺道:“师兄会为你找到你想要的这个人的!”
“干什么……要你帮我找?……我不!”铁奴的眼神忽而充满娇怨。
怀空义不容辞道:“我是你的兄长么,难道不该帮你?你放心吧,我若寻不到你说的这样的人,让你终身有靠,我自己宁可一辈子不娶!”怀空本就英俊挺拔,这一番激昂之语,则更显器宇轩昂。
铁奴闻言,又羞又急,忙道:“干什么一辈子不娶,要娶的,要娶的!……我已经找到这个人了,不劳你费心了。”
怀空心下疑惑道:“师妹自小跟我在一起,十余年来从未出过铁心岛,若果对什么人已而有意,我怎会不知?她定是跟我玩笑。”
当下笑道:“他姓甚名谁?……咱可得给他来个君子之约,让他等你成年,切勿在此之前看上其他女子!”
铁奴狠狠的跺了一下脚,嗔道:“傻瓜白痴!”
怀空愣道:“傻瓜?!我又怎么变成傻瓜了?”
“不用你帮我定什么君子之约了,这个人若要看上其他的女子,我就先把他杀了,然后自己也不活了!”铁奴目露坚毅的说道。
楚楚见她如此之小,竟能说出与年龄大不相符的话来,不觉震愕。
芸苓、孔慈、百灵却对其这番言语青睐有加,心中均是思道:“若我所爱之人也弃我不顾,我也宁愿和他一起死了!”
唯独孤梦以为不然,不置可否。
怀空知道师妹性子执拗,既不便言明,自己也就不好追问。
其实众人之中的聪明的——如芸苓、独孤梦二人,早已知她所指是谁,只是迫于外人的身份,不便点明。于是暗自责怪怀空太过木讷,纷纷投以急切或无可奈何的表情。可怀空虽见二人神色古怪,只道是二人跟自己一样,也在惊异师妹的爱情观罢了,并未跟自己扯上联系。
孔慈岔开话题道:“明天就是秦大哥和百变妖龙比武之日了,也不知会不会闹出乱子,那百变妖龙输了之后,会否怂恿手下闹事呢?”
独孤梦素来机警,道:“莫说比武之后,这比武当中,怕就有变!我们要帮秦霜排除场外一切所能受到的干扰。”
怀空知她必有打算,问道:“我有什么能效劳的?”
“怀空啊,在这中原武林之内,武功胜过你、我的有几个?”独孤梦问道。
怀空诚恳答道:“除去雄霸、无道狂天、绝无神与及你父不算,胜过你的该有两三个,胜过我的怕有四个左右。”
独孤梦笑道:“那你是抬举姐妹我了,我跟你的功夫差不多。拳脚功夫或许比你强些,可内力修为实不及你那熔铁煅金的‘淬火黄道’。”
怀空客气道:“姐姐的‘无双剑指’,我是知道的,何必过谦?”
独孤梦又接着道:“那么若果你我二人联手呢?胜得过咱们的还有几人?”
“呵呵,如果是这样,那么胜得过我们的未必有,跟我们不相伯仲的大概还会有一两个。”怀空道。
独孤梦笑道:“也就是说,几乎是所向无敌了?”
“应该吧。问这个干什么?”怀空疑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