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雨总是下个不停啊!天气也格外潮湿,洗的衣服都没法干。”三人湿漉漉地在廊檐下拔着乌鸦羽毛时议论着道。
“同感,同感。”
“天气就是这样,有什么办法。”
拔光弄完了乌鸦羽毛,斩头去足,剖开取出内脏扔掉,黄小郎仨人看着剩下的鸟体躯壳,肉多,都止不住吞咽了一下口水。
“想吃吗?”黄小郎看着二人嘿嘿两声问道。
杨骁勇跟周亚铁都点了点头,再努力地吞咽着口水。这是他们的人生至暗时刻,饥饿不停地让身边周围的人死去,能弄到点吃的,尤其是好吃的,不管是啥已是最迫切的期望。
“别想了,这是皇上的专享。”黄小郎嚯嚯嚯着道。
仨人吞咽着口水,每人手里提着两只宝贝回到室内,外面风雨越发加大,雨飘进窗户里把地上都打湿了一半。
这个天气!黄小郎深深呼吸一口带着清凉的空气,而后摇了摇头。杨骁勇、周亚铁也是如此,让自己平静下的心态跟着受感染,也随着摇了摇头。
此时,在室内熬着药的罐子边,他们仨脱下衣服拧干水再穿上,又议及到刺杀的事。
“真的已经决定了吗?”杨骁勇看着黄小郎问道。
他是指黄小郎要亲手行刺的事。
“当然,真的已经决定了。”黄小郎郑重地点了点头,脸上庄严的表情绝对不容置疑。
随后都没有再说话,已没什么话好说。于是由都看着窗外雨帘中的雨,盯着宫廷院子里挺立的白杨树发呆。
“小黄,你们刚才是不是在商议刺杀郭威的事?”皇上忽然咳嗽一声问道。他不知何时已经醒了,似乎斟酌了许久才有此一问。
皇上这个时候精神好像大好了许多,仨人齐转回头去看时,骨瘦如柴的皇上已经半坐起身,于是都赶紧奔过去问候圣安。
杨骁勇跟周亚铁跪在了地上床前,叩头不止。
皇上身下龙床破旧,床上没有蚊帐,墙角和床底下的老鼠洞泥土尚新,一股陈腐酸臭之气弥漫鼻端。
“免礼免礼,快快平身!”皇帝赶忙下令,叫黄小郎拉他们起来说话。
平日,杨骁勇跟周亚铁都很少能有机会这样跟皇上说话,此时觉得万分荣幸。
“一定要这样搞到见血吗?谋刺大将军似乎不为上策,是下下之选啊!”皇上见跪地的俩青年校尉都起身后,感慨了一声道。
听到这话黄小郎感到有些悲哀。皇上不知是否病糊涂了,也不想想都搞到了这个地步,他居然还如此说,要么是心胸宽广,要么是他烂忠厚没用的缺乏果断杀伐。
显然就黄小郎的了解,是后者更多一些。
皇上也还很年轻,比他们都大不了几岁,没有为政经验可以说得过去,但生性懦弱,在宦官外戚轮番专政搞得天下一团糟的情况下,还不思愤恨勇进就完全说不过去了。
说白了继续这样他就完全是个废物了,都已经探底了还不思反弹自救,神仙也没办法,捞不起他啊是不是?
最简单的眼前事实,帝国朝政被搞乱一团糟后,地方军阀乘机坐大,这不连他也掳来此,成了傀儡摆设,还要怎样?
不管怎么说,没有人可以继续这样懦弱下去,尤其是皇上,最没有资格如此只顾着自身害怕。
兔子撵急了还反咬人呢,皇上眼下最需要的是胆气,敢于在绝境中逆袭往死里搏一把的胆气和勇力。
“启禀皇上,一定要这样搞到你死我活的,没有比这种天子做猪狗的日子再糟糕的了,你还想怎样?继续这样下去饿死自己吗?”
黄小郎忽变得有些愤恨,骨子里有对于皇上作为男人完全瞧不起的态度。
杨骁勇跟周亚铁都吓了一大跳。跟皇上说话不应是这样子的,这不是找死吗?不过,落难的皇上不如狗,踩他两脚打击他一下也是应该。
万一这就激发起了他的内在自尊心了呢?
“朕的意思……”皇上喘息了两声后,转了转深陷眶中的眼珠子接着再道。
不用说,黄小郎知道他的意思,还是要继续阻止反对他们行刺的意思。
“皇上!你就是这样优柔寡断,害怕见血,所以导致的军阀们无所顾忌,放肆狂妄,不把你这个天子放在眼里。你确定还要继续这样下去吗?”黄小郎摇了摇头再叹息一声道。
他已经没法再说下去了,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也已经豁出去了。他刚说得很直白,不管皇上的反应有多么难堪尴尬。
没道理军阀们可以这样对皇上凌辱如猪狗,而支持者忠言逆耳他听不进去还要发飙。
在黄小郎看来皇上既没有资格懦弱,更没有资格因恐惧害怕不敢直面对手,尤其没有资格对忠言者诘难。
不管任何时候任何地方,对自己人狠不算本事,不过是懦弱者为了刷存在而表现的可怜卑琐。
看着他的脸上表情,皇上一时语噻。
“其实,你们真可以不用这样去冒险,匹夫之勇,不能为天下计啊!”沉默了一阵后,皇上似乎为了打破尴尬又道。
他还是在坚持自己的意思,怕动真刀子,怕来硬的,缺乏黄小郎此时内心里信奉的铁血精神意志。
“不!皇上。大道理谁都懂,可是没什么用,能干掉两个是两个对不对?天下坏人杀不完,必须得实行王道仁治,以皇权王法约束之,这我懂,但非常时期非常之举!”黄小郎坚持道。
他其实最想说的是皇权王法已经被败光弄尽了,现在必须得这样用点非常手段挽回一些,否则这做猪狗长久了,人也就麻痹了不再觉得有问题。
当然这样直接说会把皇上给活活气死,只能尽量如前委婉一些。
“听起来也有点道理。”皇上感受得到黄小郎话语里的愤懑,说到这里后完全沉默了下去。
的确,皇权王法在自己手里早已经丧尽,皇上完全没有了什么话好说。他也深知自己一贯的表现太不尽如人意,朝中百官寒了心后,现在弄到一盘散沙的境地。
如此一阵压抑的沉默过后,皇上再道:“黄小郎,你们扶我起来去雨里走走,淋一淋雨,激一激身子,可能我这病也就好了。反正也是九死一生的烂命一条了,别劝我保养将息之类的屁话。”
他说到这倒有点勇气,像个男子汉。
“这……”黄小郎有些为难,杨骁勇、周亚铁更没法做主决定。
皇上坚持要到外面大雨里去淋一淋,尤其所言道理听起来也还不错,于是仨只得扶着他起床,都准备往外面庭院大风雨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