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从名声、实力、野心,张牧守都能达成太多人想要达成而没能达成的愿望,根本没有必要听从一个假大空的号召,去做得不偿失的事。
只能是寄望于他良心发现了,但愿他灵魂深处是还有忠诚之志的。
黄小郎必须要先奔他而去,放眼天下,也只有他能出来安定得了局面。河东之兵善战,帝国这些年也唯独河东安定,在保境安民上其他州郡无复出其右者。
但要让张牧守在良心发现下,带兵离境也有难度。如此造成防守空虚,置父老于险境,不光是有难度,而且简直是绝无可能之事。
这正是黄小郎担心的地方。
夜里凉风起处,有人吹起羌笛,有人弹起胡琴,山下暴涨的山洪虽然退去,但流水声响,彼此应和。沐浴着如此月光,倾听着人与天籁之音,黄小郎享受着撇去了烦心之事。
怎么着得要作诗一首吧,他忽又来了呆气。
奈何文思在此时完全不给力,抓耳挠腮了一会,觉得很痛苦,又忧思帝国,何必再给自己添乱呢,呆坐着休息休息就算了。
“大人!”杨骁勇脚步轻飘地踩着空气晃过来道:“大人!哎,我怎么觉得这改口叫大人总有点奇奇怪怪的,干脆叫你老黄得了,这样可以吧?”
“当然可以,我完全没意见。”黄小郎爽朗地哈哈大笑。
“嗯,私下里叫你老黄,正式场合,或者人多的场合叫你大人或黄大人,不能显得我没大没小了。官场中就是这样,官大一级压死人,我也是心里慌没底得很。”
明月夜下,杨骁勇忽显得忧心忡忡地道。
“哦?你啥没底,说说。”黄小郎来了好奇。
“我怕叫你老黄你不爽,暗地里给我来一下子啊!那岂不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我想起了郭威和贺大将军,还有之前的宁相廷、董沛然这些人。”杨骁勇在他旁边坐下,说得很认真。
还以为什么事呢,原来是这样。
“哈哈哈,有点意思,那么你认为贺大将军是怎么死的?这不你都亲眼所见是被他的手下何猛误刺吗?”黄小郎愉快起来,变得再很灿烂地一笑。
他这一笑,牙齿在月夜下显得很白,眼神也有些令人摸不着头脑。
杨骁勇看着他,把他的这眼神捕捉到了。
“不不不!何猛说过他是冤枉无辜的,是你在闪避时,拉了贺大将军一把,这才把他给送上了黄泉路。”杨骁勇不知是不是酒量不行,说的话有些不沾边不靠谱令人摸不着头脑。
黄小郎再哈哈大笑道:“杨兄,何猛的话你也信?他是凶手,当然想要摆脱责任,或者拉我垫背,你脑筋有点简单了,你不相信你自己看到的,却听一个凶手胡说八道?”
“不不不!”杨骁勇赶紧再摇头道:“话不是这么说,眼见不为实,我跟周亚铁刚也再次聊过这个话题,他更倾向于贺大将军是你给害死的这个说法。”
“嗯?听你这话的意思,是要为姓贺的打抱不平了?什么是叫我给害死的?”黄小郎大奇,转头盯着杨骁勇,似乎是想要看穿他的内心,为何会有此一说。
如果这是对方的真实内心表达,那么,事情就变得性质不一样,甚至是很危险了。
许多原本不是问题的问题,还有许多事情就都得要重新认定。
美好月夜下的空气忽有点凝固。
杨骁勇突然觉得一阵窘迫,在黄小郎的忽变得鹰一样的锐利目光注视下,真正感觉到自己说错话,慌忙起身要给他下跪道歉认错。
“何至于此!杨兄,快快打住,千万不能这样。黄某岂是小肚鸡肠之人?我相信你是不胜酒力刚才喝多了,一时口误,早点歇息去吧。”黄小郎瞬间收了刚才的锐利目光,呵呵一笑道。
他这完全是在给对方找台阶下,什么不胜酒力完全就是给对方找借口,不想继续太尴尬。
“口误,口误!黄大人大人大量,感恩不尽啊!”杨骁勇直扇了自己两个嘴巴,打得啪啪响,声音在夜空很响亮,引来周围许多人的目光。
“蚊子很多,真的咬人很厉害啊!”黄小郎大声道,继续给杨骁勇遮掩了过去,不想令他太难堪。
“呃,是啊!大人,蚊子真的很厉害。属下告辞,刚喝多了点,得早点去休息了,明天一大早还要赶路。”杨骁勇说着告辞退去。
好好的给对方来这么一出,郁闷,反正不知道姓杨的是怎么想的。不管他怎么想,黄小郎是真的很能为别人着想,尤其是在这种关键时候。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黄小郎心中沉吟了一下道:“这小子!刚才他这话到底是啥意思?可不像是喝多了的样子,应该是一时口误表达了他的内心里真实想法?”
果真如然的话,那么问题就真变得很复杂了,麻烦事一大堆将接踵而至。
黄小郎摸了摸自己的脸继续在思考着:“他为何会有如此想法呢?”
他想起,当时在杂物房内,杨骁勇跟周亚铁都有被贺大将军喝骂和毒打过。照理那天姓贺的不应该突然发飙,对手下侍卫如此过格,一定是觉得他们办事不力。
曾有说法,贺大将军拉拢了朝中重臣支持,想要自己坐上龙椅皇位,难道这位重臣是杨麟大人?一想到这里,黄小郎立即摇了摇头表示了否定。
不过也无不可能。
照这样来看,难道是贺大将军许诺了杨骁勇什么好处,而今暴亡身死过后,没法再兑现了?如果是自己断了对方的升迁财路,那可是犹如杀人父母。
可现如今自己也让他坐了直升飞机往上爬啊!这个升迁的速度,也不算底了,难道比起贺大将军给的来还是少了太多?
但到底姓贺的给的是何好处,让对方心心念念至今……
还有,这事今后会不会有后遗症,给自己带来危害?
许多的问题,黄小郎都不得不防,至少要查个清楚明白。
如此看来,事情真的变得很麻烦了。
身在朝堂就是这样,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谁也不知道哪天会灾祸突然降临。